四百五十六 得來不費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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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堂堂鄂相,想要弄死一個小小的無官無爵的蘭穀,豈不是手到擒來?先且忍下這口氣再說。q
    三日後,還是那座氣勢恢宏的淮慶相府門前。一輛破舊的單馬黑篷車咣當咣當地進了車馬場,正要停車,卻被門口的帶劍吏回身一聲低喝:「停役車那邊,你這般的破車怎能停官車場?」
    駕車的老人麵色漲紅,正要爭辯,卻聽車中人低聲一句,隻有將老馬圈轉,咣當咣當地駛到旁邊的工役車場去了。不多一會兒,一個黑肥的中年男子從車中躍下,頭上的竹冠暗淡髒汙,一領黑袍綴滿了各色補丁,腳步匆匆,卻又顯得虛浮猶疑,分明想進府邸,目光卻不斷瞟向大門兩側的長矛甲士,瞟向矗在門廳台階中央的光鮮門吏。
    雖是遲疑,但黑衣人還是猶疑畏縮地走到了六級台階之下,一拱手尚未開口,門吏已瞟見了他,頓時一臉驚愕與嫌惡地吆喝起來:「怎麽是你?你還有臉回來?」
    「某有重要的事情要見相爺,煩請大爺通稟一聲。」黑肥男子低聲相請道。
    「沒看見後麵有貴客麽?走開走開,帶累咱們整個相府,自個兒又被對家捉了做俘虜的人,有什麽臉求相爺重新收留?」門吏惡狠狠地一麵揮手,一麵衝著後頭緊跟著的猗恭一躬身,胖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先生請直入正廳,無須通稟。」
    猗恭回首望去,卻見那黑肥男子一臉黯然,可還是不甘心地走到大門空曠邊孤零零地站下了。猗恭心意一動,堪堪走過去低聲問了一聲:「汝有何事要麵見相爺,若真的值當,猗某可代為傳話。」
    男子一臉驚喜,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一個袋囊:「某已得罪淮相,但有一寶物獻上,隻是無法得見相爺之麵。貴客若能代呈,某感激不盡。」
    猗恭打開紮著袋口的紅繩,隻瞄得一眼便認出來了:「蘭香茜草?」
    「先生果然是識貨之人!」黑肥男子驚喜不已:「隻要相爺看到此物,某重回相府便有望了。」
    「蘭香茜草?」打開袋囊看到裏頭植株的那一刻,淮慶又驚又喜,猶如被天上掉下的金餅砸中了腦袋一般,無法相信損兵折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弄不到手的搖錢樹,如何就這般不費吹灰之力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若要問此草來曆,相爺還是要當麵問問那位已被逐出府的門客吧!」猗恭不失時機地建言道。
    「你是說莫必吧?」淮慶長籲一口氣,似要平複一下胸中的怨氣:「此人本為我門下的上等舍人,不想卻屢屢誤我,吃了大虧,如今想歸府。唉,也罷,看在這株草的份上,怎麽也得問一聲來曆!」於是,衝著門口候著的家老一揮手:「帶莫必進來!」
    不多久,大木屏外一陣輕微的窸窣腳步聲,黑衣莫必蹣跚搖了進來:「罪人莫必,見過淮相。」深深一躬,黝黑的大臉頓時漲得通紅。
    淮慶大靠在坐榻上「哼」了一聲,連身子也不曾欠得一下:「說吧,你這蘭香茜草從何處得來?」
    莫必咽了一口唾沫,正準備天花亂墜地吹噓一番,可沒料到淮慶一聲冷笑:「我可警告你,你來我府也有幾年了,你那兩下子本相心裏清楚得很。若有半句虛言,立刻杖殺,就憑你帶累我相府的罪過,沒人敢說半句!」
    「相爺饒命,莫必定無半句虛言!」黑肥漢子叩首不止:「相爺,這草是蘭穀的掌事親自交給我,囑咐我交給相爺的!」
    「什麽?蘭穀交給你帶回?既如此,當初本相領兵殺到莊門外,他們為何不交草納降?如今既已戰勝,反而交出此草,是何道理?」淮慶百思不得其解。
    其實此時猗氏商社已與淮慶在齊紈與蘭膏茜草生意上結成共同利益體,在淮慶眼中猗恭無疑已經算是自己人了,因此偷襲蘭穀
    一事本也沒打算瞞著他。猗恭略一思忖,對著淮慶分析道:
    「淮相休慮,此事可為也。之所以當時不交草,乃是因為淮相率兵眾殺氣騰騰趕到,那架勢必令人以為,相爺要屠穀奪寶,事關性命,蘭穀中人焉能不抱團以抗?然事情過後,那穀主思前想後,必然恐懼,番地已屬鄂國,得罪了鄂相,今後蘭穀如何經營?因此,才主動獻出蘭香茜草,意欲與淮相達成和解。隻要淮相放蘭穀中人一條生路,蘭香茜香自當雙手奉上。」
    這一番分析入情入理,由不得淮慶不信,那莫必也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我親眼看到那執事將莊中秘苑中的蘭香茜草一株株挖出裝入陶盆,一共二十株,全在小的馬車上,給相爺帶了來!」
    「你怎不早說?」淮慶霍地站起,疾聲喝道:「家老,快帶十名家仆,跟著莫必去搬陶盆。記得,手腳當心些,摔了一盆,且要你們的命!」
    一溜二十盆植根粗壯的蘭香茜草齊齊整整地擺在淮慶麵前,樂得他心花怒放。須知上回不過十株便在陳使媯澤那裏白賺了六千金,如今蘭香茜草之名享譽天下,這二十株可不得至少換得萬金之數?這可成了真正的搖錢樹了。
    「這蘭穀穀主畢竟隻是個小女子,無甚膽色,自知得罪了淮相,便將這鎮穀之寶雙手奉上,也可算是個識趣之人了!」猗恭不失時機地進言道。
    「哼,算她識相!」淮慶眼前隻看到成座成座的金山晃來晃去,哪裏還想得起兵敗蘭穀莊園的事,大大咧咧地一揮袖:「也罷,本相且不與她計較,之前的事便算一筆勾銷,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各走各的!」
    「淮相果然胸襟似海,在下佩服之至。」猗恭深深一躬,湊近來言道:「淮相已有此寶在手,可知如何讓這搖錢樹不停地錢生錢,金生金?」
    「哦?你有了好主意麽?」淮慶來了興致,坐直身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