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二 兵敗如山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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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馭方的用兵之道曆來是能打則打,不能打則退,今日周軍有備固守,耗在這裏分明是等王師主力來吃掉自己,何如早退
    利用周軍料我強攻的錯誤判斷,正好安然撤出,以待時機。思忖妥當,鄂馭方斷然下令:“後隊改前隊,熄滅火把,悄然撤軍!”軍令一出,萬千火把驟然熄滅,鄂軍大步匆匆地向後回師了。
    不想方走得半個時辰,斥候飛馬來報:周軍大隊出了臼口,正全力向鄂軍追殺而來。
    鄂馭方大驚,立即下令:“後軍設置路障,大隊兼程疾行,急速與鄂鯤軍會合,出山滅敵!”但是,周軍的追殺速度迅猛得驚人。
    一個時辰之內,硬生生黏上了鄂軍後隊,咬住不放,猛烈地廝殺了起來。
    此時天色已現朦朧曙光,正是若得手後與鄂鯤部約定會合共運糧食的時刻。
    鄂馭方惱羞成怒,大吼一聲:“全軍回隊!殺退周軍!”鄂軍大隊呐喊一聲,轉身向周軍山呼海嘯般撲來。
    此時中軍司馬已與洛水對岸的鄂鯤部取得聯係,八萬後備大軍正往此處趕,鄂馭方決意要合二為一,一舉殲滅這股欺人太甚的周軍。
    正在大舉衝鋒之際,遊擊斥候又是飛馬急報:“周軍主力鐵騎封住了臼口,正全力向此處殺來。”鄂馭方怒喝一聲:“一派胡言,成周八師未出動,衛和的大軍被楚人封在了函穀,哪來的周軍主力鐵騎殺——”不由分說率領衛士千騎隊衝了出去。
    這裏正是伊闕,公孫禹的三萬人死死堵在對麵的山頭。鄂馭方的五萬大軍在方圓不足十裏的山穀中展開,一時無法攻下公孫禹固守的山頭。
    公孫禹的這三萬人恰恰是衛國的步戰精銳,人各五樣兵器:左手鐵盾,右手長矛,左腰大砍刀,右挎弓箭壺,背上還有一柄奇特的大木槌。
    主將公孫禹如今已經年近五十,卻是精神抖擻靜深有謀,埋伏之前便已將這伊闕地勢踏勘得一清二楚,如今憑險據守,鄂馭方顯然無可奈何。
    按照衛和的部署,公孫禹一軍隻需黏住來敵三日便完了軍令。可鄂馭方一撤,公孫禹頓時急了,若是教這五萬大軍出了山,衛國步戰銳士顏麵何存
    不及思索一聲吼叫:“撤下輜重,輕兵追殺!”公孫禹所帶的乃是三萬衛軍中最精銳之師,其取舍訓練標準頗高,且最是重視負重急行軍,須得全副甲胄全副兵器與幹糧,連續前行一百裏且能繼續接敵作戰者,方能留做衛軍銳士。
    如今軍情緊急,關乎衛國銳士殺敵聲譽,誰個不奮勇爭先大步匆匆連跑帶走,硬生生地咬住了鄂軍。
    在鄂馭方領軍猛攻公孫禹駐守的山頭的時刻,臼口殺聲大起,旌旗招展,伯顏的兩萬主力鐵騎從洛邑奔襲如潮水般殺入山穀。
    山頭上公孫禹大喜,高喊一聲:“方陣成列——壓下山去——”片刻之間,兩個方方一百的萬人方陣如森森鬆林,在隆隆沉雷般的戰鼓中轟轟轟地壓下山,直奔著鄂馭方的騎兵而來。
    與此相反,伯顏的主力鐵騎則展散開來,衝入鄂軍步兵人海大展神威。
    本來,騎兵對步兵是絕大優勢,步兵對騎兵尋常卻是難以抵抗。如今周軍竟打了顛倒,鄂軍大出所料,一時大亂。
    鄂馭方雖兵力略占優,卻被斷了後路壓在山穀,措手不及間人心大亂,很難結陣抗敵,情勢頓時危急。
    公孫禹的步兵方陣一遇騎兵,立即化為百人隊小陣衝殺,打法極是奇特:左手一張與人等高的大盾牌,右手便是那柄奇特的大頭木槌;盾牌一搪馬上長劍,大頭木槌同時猛擊馬頭;戰馬即或不是鮮血飛濺也是吃疼難忍,狂跳嘶鳴間騎士大多被掀翻下馬;剛剛落馬,立即有大頭木槌跟上,
    “嘭嗤”一聲鮮血飛濺腦漿迸裂。鄂軍騎兵大是驚駭,不到半個時辰紛紛奪路突圍。
    臼口激戰的時候,函穀關外的主戰場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楚軍猛攻函穀關一日未下,暮色降臨後楚將大為沮喪,熊執哭笑不得地直嘟噥:“娘的,一天沒吃沒喝,還死傷兩三千,這仗打得出鬼了。我看,先回大營,明日再來收拾重黎這頭惡狼,左右一個時辰的路程。”熊紅與羋昭對望了一眼,也不再堅持夜戰,一聲令下,楚軍拖著五六裏長的隊伍卷旗收兵,回到澠池大營,已經是夜半時分。
    奔波馳驅一整日的士兵們饑渴疲憊極了,狼吞虎咽地飽餐一頓,倒頭便睡,有人手裏還拿著油乎乎的醬肉便打起了粗重的呼嚕。
    遼闊的軍營,除了隱隱如雷的鼾聲,便是呼嘯的夜風伴著單調的刁鬥聲,沉寂得令人心顫。
    月黑風高的子夜,埋伏在山塬中的王師鐵騎出動了。先是羌興的兩萬鐵騎從澠池背後的大山中呼嘯殺出,再是衛和親統的十萬步騎混編大軍從崤山呐喊殺出。
    此時,十餘萬楚軍頓時如炸雷擊頂,驚慌大亂,漫山遍野地奪路逃命。
    想往東麵逃,卻被羌興的鐵騎兜住追殺,便本能地向西部平川猛逃。不到一個時辰,便亂哄哄地被圍攏在一片遼闊的穀地裏。
    被一千護衛甲士簇擁著逃命的熊紅頓時恍然,知道伊闕那邊的鄂軍怕是也凶多吉少了,會合已是不可能,不力戰立刻一死。
    大駭之下,熊紅拚命大吼一聲:“不要再跑!沒有退路了。向我旗下聚集,跟我殺!”亂軍紛紛聚來,嘶聲大喊著回身撲向周軍。
    不一時,熊執與羋昭也各自聚集殘兵呼嘯猛撲,想殺出一條血路突圍出去。
    遼闊的山塬上火把遍野飛動,遠遠望去,竟似普天之下的螢火都流到了這片穀地。
    寒夜淒風,成周大營四營皆靜,蕭索冷寂。或許是因為夜已深,營中連一隊巡營的兵卒都沒有。
    黑夜寂靜,成周大營也是寂靜的。寂靜到連一盞油燈都不見。漆黑的營盤,無聲佇立在同樣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