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一 鐵壁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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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軍一聲呐喊,從後軍輜重車搬來了幾十桶火油,專門澆潑在林木蔥蘢處。
    時當初春,多日少雨草木枯黃,一舉火把,頓時燎原大火順著山勢燒了上去。
    羋昭哈哈大笑:“好風!天助我也,燒——”南麵山下的楚軍一看北麵大火燒起,頓時恍然,連忙效法。
    片刻之間,函穀關南麵山頭也是一片火海卷向長城。兩邊山頭歡呼聲遙遙相聞。
    羋昭一聲大喝:“三千一隊,兩撥攻山!”此時大火已經燒到山腰,三千軍士一聲呐喊,牛皮戰靴蹚著滾燙的還閃爍著火星的草木灰漫山遍野衝了上來。
    可偏偏煞是奇怪!眼看著大火已到函穀關長城,山風卻突然轉向,變成了迎麵風。
    這一下情勢大變,山火頓時迎麵撲來。雖然沒了草木,可是迎麵撲來的灼熱火舌與飛揚的火屑草木灰,鑽眼上臉灼得人生疼,衝鋒氣勢頓時緩了下來。
    更有一樣,兵士甲胄多是牛皮做襯底外罩銅片,更別說還有牛皮盾牌,牛皮戰靴,皮質劍鞘等,若衝入火海,分明便是引火燒身。
    所以風向一轉,士兵們本能地回身避火,擠撞成一團一團。正在此時,函穀關長城上一片呐喊:“起——”喊聲方落,楚軍腳下的山體轟隆隆塌陷,成百上千的兵士在驚慌恐懼的慘叫中驟然從地麵上消失,一道五六裏長兩丈多寬的壕溝冒著騰騰火星,赫然出現在眼前,仿佛森森地獄一般。
    羋昭與後隊軍士尚未回過神來,城牆上又是喊聲大起,巨大的圓石漫山遍野隆隆滾來。
    這些滾圓的大石與山岩碰撞,大多淩空彈起,飛一般越過壕溝向後隊軍士砸來。
    羋昭大驚失色,喊一聲:“收兵!”狂奔而去。逃開飛石猛襲,回身再看,羋昭目瞪口呆——那萬千圓石一層層滾入壕溝,溝內隱隱傳來一聲聲沉悶的慘號,一星星依稀濺起的血珠,眼看著那三四千兵士竟被全數吞噬了。
    “歹毒!周人歹毒!”羋昭跳腳狂吼:“改道!回中路攻城,殺光周人!”函穀關狼煙升起的時候,站在崤山最高峰了望的衛和立即回身下令:“傳令中軍主力,立即向崤山北口隱秘出動,集結待命。”說罷看著狼煙思忖片刻,回身匆匆下山。
    這幾日衛和的幾萬步兵已經忙碌了兩日,裝路障,挖陷坑,開壕溝,設馬刺,築鹿砦,搬頑石,將這臼口南麵十裏之內弄得寸步難行。
    此地名臼口,可見地形之奇。臼者,舂米器具也。農耕之初,人們掘地為坑,待土坑變幹變硬後便在坑中舂米。
    後來,聰明者發明了石臼,將一塊大石頭鑿出一個大坑,打磨光滑,然後以木杵在坑中舂米。
    地貌似臼者,自是山地窪陷,狀若大坑。看書溂這臼口,是洛水河穀的一片小盆地的入口,有兩座小山夾峙,進入函穀關的大道恰恰從臼口中央通過,洛水也從臼口向東北入大河,進入函穀關的大道在洛水岸邊與水流並行。
    東南出臼口,一日可出崤山進入中原。為了輕裝疾進,鄂侯馭方將笨重的戰車與老弱兵卒全部留給了佯攻成周八師的鄂鯤,隻帶著五萬精悍的山地子弟兵。
    奪取洛水兩岸的糧倉才是這場戰役的重中之重,他必須自己完成。疾行一日,鄂軍於暮色時分涉過伊水,不消半個時辰進入洛水河穀大道。
    說是大道,隻是對商旅車馬而言,對於五萬大軍來說,再寬也顯得擁擠不堪。
    鄂馭方立馬道邊小山頭遙遙觀望,揚鞭一指遠處隱隱可見的山口:“前方是臼口,十人一列,疾行穿過,不得停留。”身邊司馬飛騎傳令。
    片刻之間,鄂軍部伍整肅成列,刷刷刷開向山口。鄂馭方的謀劃是:一過臼口便分兵繞道,前後夾擊,奇襲洛水糧倉。
    雖然隻有一條山道,但對於這些出身藥農獵戶的山民子弟來說,從荒無人煙的大山翻越到洛水河穀,卻不是難事。
    突然,轟隆隆連綿沉雷,前軍大嘩人喊馬嘶。正在山頭了望的鄂馭方大驚,馳馬飛下山頭向前軍衝來,及至一看,頓時麵色鐵青——幾個巨大的陷坑黑乎乎橫在眼前,坑中掙紮著驚慌呼救的士兵與受傷嘶鳴的戰馬。
    陷坑雖然不深,坑底卻是竹矛林立,士兵戰馬都是一身鮮血,路上的將士們驚慌叫嚷,一時無所措手足。
    鄂馭方厲聲大喝:“點起火把,前軍救人,遊擊斥候前行探路!一個千人隊上山,推大石滾路,探明陷坑!”片刻之間,各方忙碌,大片火把漫山遍野地亮了起來。
    大約半個時辰,臼口前路麵已經探明,再沒有陷坑。鄂馭方本來已經大生狐疑,準備撤軍繞道,聽得再沒有陷坑,一咬牙下令:“過!穿過山口!”在山邊大片火把照耀下,鄂軍大隊人馬隆隆推進,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臼口。
    正在前隊堪堪進入山口的一落刹那,突聞山崩地裂般一片喊殺,兩邊山頭箭如急雨石如沉雷,隆隆之中夾著一片尖嘯,鋪天蓋地般壓了下來。
    鄂軍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亂石箭雨殺傷了許多,後隊尚在繼續擁來,一時間竟自相擁擠踐踏起來。
    鄂軍混亂之時,突然聽聞一片牛角號聲淒厲地響徹山穀,大片的紅色甲士挺著亮晃晃的長矛吼叫著衝殺出來。
    那箭雨亂石也十分奇怪,始終隻在紅色長矛隊前麵的鄂軍中間砸下,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鄂馭方恍然猛醒,想起派出探路的遊擊斥候一個也沒有回來,心知中計,洛水糧倉已經不可能奇襲,一聲大吼:“後隊回身,撤出臼口!”饒是如此,穀口內的兩三千人馬也已經被全部包圍,硬生生有來無回。
    鄂軍一撤,穀口內的周軍卻沒有殺出。鄂馭方身經百戰,思緒靈動,立即想到這是周軍以為自己必定要強攻臼口,要在這裏設伏固守等待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