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五 捷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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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和急紅了眼,大吼道:「兩翼追上,拚死堵住!」
    長劍一揮,從兩翼風馳電掣般包了上去,搶占了前麵一道山口,展開了四個萬騎大陣,要整體衝鋒拚死一戰。
    熊紅率領楚軍衝到陣前,一聲大吼:「最後一關,奪路回國!殺——」一馬當先衝殺過來。後隊大軍也全部展開,怒吼著衝向山口。周軍四個鐵騎方陣,頃刻陷入了殺不退的人山人海。
    衛和一咬牙,轉身對公孫禹高聲道:「你號令大軍,我來衝陣。」不由分說將中軍大旗與一班司馬,斥候交給了公孫禹,一聲喊殺,親自率領鋒銳無匹的王城銳士百騎隊殺入褐黃色的人海。
    衛和百騎隊殺入人海,威力勢如破竹。這一百名王城銳士都是重劍重甲,戰馬也是身披鐵甲頭戴麵具,當真是銅人鐵馬。這種重劍都是將近四尺長,連同劍格,比尋常的長劍還長了七八寸,馬上揮舞起來直是巨浪排空無可阻擋。
    一時間,敵軍步兵的盾牌,長矛,短劍紛紛脫手飛出,軍卒甚至來不及慘叫一聲已經血濺三尺。小山頭由公孫禹執掌的中軍大纛旗則掛著一串小風燈不斷擺動,敵軍逃向哪裏,大旗便指向哪裏,周軍便呼嘯追殺到哪裏。
    堵在山口的周軍精神大振,銅牆鐵壁般堵在山口,鄂楚殘兵不能越雷池半步。眼見身邊軍馬越來越少,渾身浴血的鄂馭方嘶聲大吼:「東南,殺向東南——」殘餘兵馬蜂擁向東南方突圍殺來。
    衛和主力從西來,伯顏率領洛邑守軍在正東,東南方正是王師兵力最少的薄弱環節。鄂楚殘兵拚死衝來,迂回趕來的周軍鐵騎便顯得太少,眼看快要包不住了。
    恰在此時,東南方又是殺聲震天而起,恰恰是鄂鯤的兩萬精騎迎麵而來。鄂鯤大吼下令:「五千人強弓守住山梁。一萬五鐵騎全部展開,兜上去!殺——」漫山遍野地包抄殺來。
    裏外交戰,眼見口子越來越大,鄂楚殘兵更是紅了眼拚命地向東南方殺來,轉眼便落荒四散地逃往無邊黑暗的山塬地帶了。
    天色將明的時刻,河外山塬終於沉寂了下來。衛和下令:「整點軍馬,立即退到函穀關外紮營。」
    及至大軍開到函穀關外紮好營盤,廣袤的山塬在秋日的朝陽下混沌無邊的霧紅,極目望去,伏屍遍野,殘煙嫋嫋,襤褸的戰旗掛在戰車上兀自獵獵飄飛,負傷的戰馬猶在悲切嘶鳴。
    站在山頭的衛和久久地佇立瞭望著遼闊的戰場,心中若有所失——隻可惜兵力有限,王朝實力亦有限,否則又何必要「圍師必闕」,讓熊氏父子與鄂氏父子皆逃脫呢?
    衛和大勝鄂楚聯軍的捷報傳到鎬京,姬胡大喜,當即決定:兩日後起程,親往洛邑犒賞有功將士。
    天子出巡乃是大事,自然要召王城令前來托付諸般事宜。不料,一提到內侍賈,祁仲便雙目含淚跪下稟報道:「師父近來似乎腿腳不便,幾劑藥不見好轉,請奴才代為稟報大王,允準他老去歸鄉。」
    「何時說的?」姬胡正要用晚膳,馬上放下了伸出的象牙箸。
    「已經兩日,見大王一直為戰事操勞,小奴一直不敢開口。」
    姬胡起身便走。祁仲情知攔擋不住,連忙拿起一把油布傘追了上去,張開傘也不說話,隻默默跟著姬胡到了後宮最深處的一處排屋院裏。
    瀟瀟雨幕中,內侍賈的小庭院分外冷清。當祁仲搶先推開虛掩的正房大門時,一股病人特有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草藥味兒彌漫出來,走進東開間寢室,幽暗的屋中垂著一頂布帳,幽靜得沒有一絲聲息。
    「阿賈!」姬胡一步衝前掀開布帳,隻見內侍賈似睡非睡地仰臥在大被中,雙眼似睜非睜氣息若有若無,素來精神矍鑠的古銅色臉膛驟然變得蒼白瘦削溝壑縱橫,儼然彌留之際。
    姬胡心中大慟,撲上去抱住老者語不成聲:「阿賈……孤來遲也!」
    內侍賈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嘴角抽搐出一絲微笑:「大王,是老奴不教他們報你……前方戰事正吃緊……」
    「阿賈莫要憂心,前方捷報來傳,鄂氏與熊氏父子兵敗皆逃回本國也!此戰,他們損失了近六萬兵馬,王師大勝也!」
    「那就好,那就好……」內侍賈眼中現出奇異的光芒,一把攥住姬胡的手:「大王,老奴眼看將死,有一言告知。」
    「阿賈侍奉先王多年,於孤如長輩一般,但講無妨。」姬胡有些哽咽了。
    「楚國也就罷了,那鄂國……大王切不可存一念之仁。他們……隻要有一人尚在,便斷不會放手銅綠山的。先王那會是沒法子,才不得不容了鄂馭方,最終王後也……也死於非命。而今大王有此良機,斷……不能留此後患哪……」
    言及番己,姬胡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拍了拍內侍賈幹枯的手背:「阿賈放心,孤這回一定要——盡滅其國!」轉身問祁仲:「太醫怎麽說?」
    「說是操勞過度虛虧老疾引發的,歇息靜養百日可望康複。」祁仲瞟了師父一眼,目光閃爍。
    姬胡也管不得他說的是真是假,隻大袖一揮:「如此,你便留下來侍奉,有任何事可送信到洛邑。」
    「諾!」
    旬日之內,江漢那邊悄無聲息,衛和方才下令從函穀關外班師回成周大營。
    戰勝消息早已不脛而走,大周朝野一片歡騰。百姓們爭相擁向洛水西岸的大軍道路,竹籃中裝著現蒸的麥飯團或豆飯團,陶壺中或盛著解渴的涼湯,或盛著碧綠的藿菜羹,笑臉盈盈爭先恐後地塞到士兵們手裏。總是要看著黝黑精壯的後生們揣上兩個飯團,喝上幾口湯羹,方才美滋滋作罷。「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古樸場麵,在洛水古道淋漓盡致地揮灑出來。短短的兩三百裏路,衛和大軍竟走了三日,才回到成周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