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寺廟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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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盡管到了廬陽,兩人也是幾日尋常日子,幾日暗潮洶湧的過,畢竟是王爺,走的再遠,也和京城脫不了幹係。唯有和雲璨在一起時,他才能有片刻寧靜。
次日,清兒來拜訪,麵帶喜悅的,雲璨猜著約莫是和王家哥兒的事成了。
隻是,和雲璨想的不一樣,不想結親的,竟是李家。
李家長房到了京城做官,官拜丞相,便瞧不上出身商賈的王家哥兒了,說什麽也不讓李家和王家結親。
清兒的夫親常年在外征戰,遠離官場,倒是不在乎這些。家裏也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更何況王家還是義商,盛名在外,便由著兩家的小輩去了。
約著明年的三月成婚,雲璨算了算,今年年底沈梨腹中的孩子怎麽著也該降生了,到時說不定還可以來廬陽一趟,她們姐妹幾個好相聚。
雲璨這邊兩個朋友皆有喜,該是好好慶祝一場。
奈何涼北山來之後,夏侯辰總是心不在焉的,兩人每晚同枕而眠,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雲璨奇怪,早先因著綠歌的事情問夏侯辰京城李家的時候,他還不知是何許人也,今時今日倒是做了丞相,看來太子拖著病體,皇上終是坐不住了,身邊的心腹都不再信賴,反而信一個剛剛入京,沒有任何勢力的李家。
最重要的,恐怕就是因為這李家從未和夏侯辰有過牽連,皇上便更加信賴。
就連沈梨的父親沈大將軍,因著和夏侯辰共事過一次,皇上也不再信賴了,哪怕他是夏朝的鎮山石。
雲璨想想,其中勾連甚廣,夏侯辰自幼在京中長大,自他轉了性子,結交之人無不稱讚,自然是太子的最佳人選。
沈萍清看著雲璨心不在焉的樣子,識趣的找個理由離開了。
雲璨想的頭痛,便去書房找夏侯辰。
她這裏提心吊膽的,夏侯辰倒是氣定神閑的很照例練著書法,雲璨輕叩門,走進去。
夏侯辰抬眼道:“從前總是直接進來,今日怎麽還敲門?”
“怕你在做正事,不好打擾。”雲璨淡淡道。
他看出了她的心事,放下筆,朝她走來,說道:“我做什麽事,都不耽誤你見我。”
雲璨艱難的扯出個微笑,心中替他擔心,始終心亂如麻,理不出個頭緒,有許多的問題卻不知從何開口。
夏侯辰不解,想著是因為涼北山那天說的話,讓雲璨擔心了。可自己也與她承諾過,不管怎樣,都會護著她。
不知這丫頭在想什麽,是不是不信他說的話,夏侯辰輕笑一下,自嘲的想到,若是換了自己,也不會信。朝中動)亂,外邦侵擾,若真是亂起來,到時候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準。到時候還能不能護的了她,也未可知,想來想去,把她召喚來,終究是自己的錯。
雲璨見他遲遲不語,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沈梨即將產子,我想到福海寺去為她祈福。”
說是為沈梨,實則是看夏侯辰這幾日總睡不踏實,想著為他尋個清淨日子,雲璨從前就愛去寺廟,那時候剛從神壇上被拉下來,被公司雪藏數年,閑來無事就到寺廟去,一開始是為了自己祈福,後來隻因清淨。
夏侯辰明白雲璨的用意,看著眼下局勢,也不知還能過幾天的安生日子,便答應了下來,明日啟程。
福海寺就在廬陽近郊的一座山上,路程不遠,但也是從天亮走到了天黑。
兩人到時,已是月上樹梢,一位住持在門前等候,本來這座廟是香火極旺的,因著天黑了,廟裏來來往往的香客早都回家了,偌大的門前隻孤單單立了個住持,倒顯得寂寥。
雲璨不在意,下了車,規規矩矩朝住持行了個禮,這裏的規矩,就算是皇上來了,也得行禮,夏朝人民物產豐厚,吃穿不愁。人一旦物質富裕了,就開始追求些精神上的東西,因此這裏的僧人是極受人尊敬的。
兩人來寺廟,沒帶多少行李,樂山一人便拿得了,小青因為不放心雲璨的起居沒人照顧,便也跟著來了,家裏隻留了一個原來的管家打理。
天色暗了下來,寺廟的燈火點的極少,夏侯辰攙扶這雲璨跟隨住持進了寮房,幫著雲璨把東西放下後,住持又領著他去了隔壁一間。
本來男女同住一院都是忌諱,因著夏侯辰和雲璨的身份關係,破例住在了隔壁。
因著倆人路上來時,吃過飯了,廟裏便沒有準備齋飯,匆匆告了別,就各自回房了。
夏侯辰回了房間,也不點燈,就徑直走向床邊,靜靜)坐著,來這裏這麽多年,還從未在寺廟留宿過,雖說現在局勢混亂,但他不亂,從離京那天起,就已盤算好了今後的路,不為別的,就為著雲璨。
雲璨今日提出要來寺廟禪修,他知道她是想他靜靜心,不要為這些事煩憂,他笑笑,一時覺得這姑娘知道心疼人,心裏開心;一時又因為恐怕亂了起來兩人真要聚少離多,又為她擔心起來。
他遇事果斷幹脆,眼光長遠,這是來到這裏後練出來的,千算萬算,還是輕看了雲璨跟著他的決心。
雲璨早看出事情不對,從沈梨一封封寄來的書信裏,京中朝臣大換血,涼北山的來訪,夏侯辰日日在書房練字,卻是一下午都沒落筆。
雲璨打開窗子朝外瞅瞅,見夏侯辰的屋子裏沒光,以為他早早睡下了,索性自己也不開燈了,搬了把椅子坐在窗邊,樹影搖曳中月光波點般的灑進來,照在雲璨臉上,她托腮,倚在窗邊,山中的風倒是涼爽,也不很大,吹得人心曠神怡的。
她想著要是平常定把夏侯辰叫起來一起賞月,古代娛樂活動少,一輪明月,一陣微風,已是很好的消遣。
今日兩人各有心事,怕就算是坐在一起看月亮,心裏也是不同的滋味。
雲璨奔波一天,早早睡去。倒是夏侯辰,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就有僧人來敲門,兩人醒後,各自梳洗,吃了齋飯,便跟著僧人到南麵的廟裏禪定打坐,隨昨日就到了寺廟,但兩人都各懷心事,想了一夜,這時才算是平靜下來。
周圍僧人念經的聲音,木魚敲擊的聲音,門前樹葉嘩嘩的響聲,許是因為寂靜,這些細小的聲音便被無限放大,聲聲入耳。夏侯辰嘴裏也隻念叨著經書,到無心管那些煩心事了。
念著念著聽到雲璨起身的聲音,畢竟是來給沈梨祈福的,雲璨便跟著住持去抄經書,為沈梨母子兩人求平安,隻字未提夏侯辰。見雲璨落筆,住持不語;見雲璨念頌詞,住持也不語。
出了門,住持才提醒著說道:“所求皆所願,所願皆所念。王妃倒好,真正心之所想竟不想讓菩薩知道。”
雲璨淺笑道:“願所願,皆所願,他的事,隻在人為。”
住持不再接話,一拐彎進來廊亭,夏侯辰之手背身站在菩提樹下,抬著頭,不知在看些什麽。聽見身後有人走來的聲音才收起思緒轉過身來,兩人目光正對上。
住持自顧自的離開後,她才走上前,輕聲道:“怎麽出來了?”
“來找你。”
“我去給沈梨寫頌詞去了,這事你一個男人家不方便做。”雲璨笑道。
兩人再無其它,就這樣在廟裏住了三天,每日都是念經祈福禪坐,安排的緊湊,真是無心想其它的事了。
隻在夜晚靜時,那些京中的,邊疆的人和事才飄回腦海中,不知怎的,也都看開了。
雲璨明白夏侯辰身在高位,不得不為天地蒼生謀劃,定不會困於宅院內。
夏侯辰也明白雲璨的擔心,隻要自己不負她,定不讓這擔心落了空。
兩人離開時,住持給雲璨寫了封字條,讓兩人回家後再打開。
雲璨本是個心急的,但一到了寺廟,就靜了下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倒也耐得下心,到了家才打開。
“人生本過客,何必千千結。”
雲璨偏頭,見夏侯辰冷眼看著,她倒是莞爾一笑。
從前他總愛穿些玄色袍子,雲璨覺得太過深沉,不喜歡,便總給他買些白色衣服。
在廟裏時便覺得,他本就膚色白,又生的一雙桃花眼,唇比一般的姑娘還要紅,穿上見白色衣服,倒想小菩薩似的。思來想去覺得是對菩薩的大不敬,在廟裏便沒說出來。
回來一看,更有幾分韻味了。
吃了幾天的齋飯,雲璨覺得口裏苦的很,叫小青去買些吃食回來。
一看,竟買的是南風榭的山楂鍋盔,一下思緒又退回到那天晚上。幽閉的空間裏,兩人依偎在桌前,他湊在她耳邊說道:“我會護著你。”
那時雲璨心亂如麻,終是沒經過什麽風浪的,現在再回想,已是走一步看一步的平靜心態,就算是風雨欲來,也算是尋得一屋簷躲雨了。
夏侯辰攬著雲璨的腰,哄著叫她坐下吃些東西,這三日雖都是在同一座寺廟裏頭,但兩人能說上話的時候卻是少得可憐。
夏侯辰淡淡開口道:“這幾日睡得好嗎?”
這真是沒話找話了。
雲璨笑道:“第一日不太習慣,後麵就好了。”
見雲璨笑了,他也笑起來:“還以為沒我,你會睡不著覺呢。”
“那也要分情況的,知道你就在我隔壁,自然睡得著。”
雲璨話音未落,衙門又派人來尋夏侯辰,雲璨想著他在衙門不過掛個虛職,怎麽一頓安生飯也不讓人吃。
夏侯辰走後,她獨自一人收拾行李,本來偌大的宅院人丁就少,平日裏也沒什麽可做的,所以好多事情雲璨都親力親為了。收拾完屋子,躺在床上就閉了眼,一覺睡醒,天竟全黑了。
屋裏黑著,雲璨眯起眼,夏侯辰的影子立在窗邊,他一手把弄著身上的玉佩,背對著她在看窗外的槐樹搖曳,因雲璨坐起來的動靜,他回頭瞧這邊。
雲璨剛睡醒,聲音沙啞道:“什麽時候回來的?”
夏侯辰回道:“晚飯過後。”
許是在寺廟裏呆了幾天,他便愛上了在黑暗中思考。說完關上窗子,將屋外的月色隔絕在外,在黑的不見五指的屋裏,,雲璨輕聲問道:“吃過飯了嗎?”
她隱隱感覺他從窗邊走向床畔,以為他要點燈,沒想到夏侯辰沒按他所想的做,一反常態的沒點燈,緩步到他麵前“餓不餓?時間還早。”他應該是喝了酒,緩緩靠近有淡淡的酒氣襲來,聲音也慵懶起來,柔的不成樣子。
兩人好幾日沒這樣親密過,她倒有些不好意思,定了定心,柔聲道:“出去再吃些吧,你應該也沒吃好。”
他在暗裏拉她起來,呼出的熱息落在她的鼻梁上,麵孔卻仍看不清晰。
雲璨不喜酒味,夏侯辰便也不大喝酒,今日不知怎麽的,她疑惑。
兩人出了屋子,尋著些光亮,雲璨才發覺夏侯辰麵色已經微紅了,應是喝了不少。
“怎麽喝了這麽多?”雲璨突兀的開口。
夏侯辰頓了頓,說道:“京城來了些告老返鄉的朝臣,相聊甚歡,便多喝了些。”
“若是皇上知道你在這裏結交朝臣,定是又要疑心了。”雲璨擔心道。
“告老還鄉的他們,為避鋒芒離京的我們,不正是一路人嗎?”他啞聲道。
真是喝多了酒,說話竟這樣沒分寸,隱忍了這麽久,終於還是把內心對京城那夥子人的怨懟說出來了。
不過想想也是,他二十幾歲的年紀,正是風華正茂,大展雄圖的時候,被這樣排擠,猜忌,換做誰都不會處理的比他更有分寸了。
雲璨攙扶著他,因醉了酒,手掌比平時更柔軟溫暖,說道:“若是為了我,你大可不必。”
夏侯辰笑笑,像在安撫“為你求得,便是為我求得。”
扶著他坐在膳廳,雲璨說道:“我去給你泡壺茶,醒醒酒。”
她起身要走,被他扣住腕子。
“不用,”他摸摸她的眉眼,定定看著,輕聲說,“我清醒的很。”
雲璨笑了。
他到她耳邊,柔聲道:“就算喝的更多些,我也不會醉。”
“為什麽?”
“喜酒是不醉人的。”(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