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冊立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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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五章

    雲璨和夏侯辰在宮裏為先皇守靈三天,因著雲璨的身體,提前回了王府。

    宮外到處掛了白條,國喪期間,戲院全部關閉,南門抬杠還在演練,雲璨時不時會去盯著,周圍偶爾站滿了人,為先皇哀悼。

    出殯那日,先皇的木棺在前,皇後的緊隨其後,從中心街穿過,正對著南門,一路向東,送往東陵。

    出靈那天,七十二人抬著棺木,皇室朝臣傾巢而出,街上浩浩蕩蕩一群人。

    走在最前麵的引幡人高舉萬名傘,後麵跟著儀仗隊,約有一千多人,舉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幡旗。儀仗隊之後是宮內的侍衛。

    再往後就是夏侯辰等一眾皇室子弟和文武百官,身穿孝服,從宮門口一直到南門,車轎連綿不斷。

    雲璨跟在夏侯辰身邊,規規矩矩按著前幾天學的禮儀一步一步跟著走。還好是在早上,天氣還不是很炎熱。

    到了中午,日頭正烈,隨行的人額頭上都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眼神依舊哀愁,堅定的送著先皇的最後一程。

    先皇出了南門,就要送往東陵下葬,安頓好以後,夏侯辰才久違的回了家。

    今日逸寧也跟著穿了孝服,出了渾身的汗,雲璨回家趕忙給她洗澡。

    哄著逸寧睡了午覺後,出來見院子裏站滿了宮裏的人。

    “來為你量冊封大典穿的禮服。”夏侯辰背著手說道。

    先皇病逝,夏侯辰登基,雲璨理所應當要做皇後,冊封之日要穿皇後規格的禮服,應有宮裏的織衣局量身打造。

    雲璨愕然走上前,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就做了皇後了。

    待宮裏的人走後,雲璨才坐下喘口氣。

    問道:“你的衣服量好了?”

    “在你之前量過了。”夏侯辰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嚐嚐這茶,祛火,三伏天喝最適宜。”

    雲璨端起茶杯,一杯茶下肚,頓時覺得身心舒暢。

    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有件事須先告訴你。”

    夏侯辰輕抬下顎,示意她說下去。

    “前陣子詩雨去宮裏,聞到斷腸草的味道,”雲璨頓了頓,“她擔心是有人蓄意謀害先皇。”

    夏侯辰深吸一口氣,片刻,開口道:“先皇的病確實來的蹊蹺。”

    “是,年前眼看著要痊愈了,後又一病不起。”雲璨擔心道。

    夏侯辰在一旁為雲璨扇風去熱,說道:“這事我來查,這段時間宮裏會來很多人,”

    他想了下說道:“三天後我們搬到宮裏去住。”

    “還有點不舍我王妃的快樂日子呢。”雲璨惋惜的說道。

    夏侯辰挑眉,問道:“怎麽?”

    “做皇後多不自在啊。”雲璨擔心道。

    “你做王妃有多自在,做皇後就有多自在。”夏侯辰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你會娶很多個妃子嗎?”雲璨難得有這樣小孩子氣的問話。

    夏侯辰輕笑一聲,湊到雲璨跟前:“我娶你那天就承諾過了,我不納妾。”

    說罷,起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個背影,揮揮手說道,

    “宮裏還有事務,我晚上回來吃飯。”

    雲璨換下孝服,坐在院子裏,百無聊賴的盯著水池裏的魚。

    對著魚兒自言自語喃喃道:“早覺得這池子太小,到宮裏給你們換個大池子。”

    一時又不知如何過以後的生活,她的戲院,藥鋪該如何打理,做了皇後怕是不能常常出宮了。

    戲院還好,有不令和綠歌在,隻是藥鋪,剛剛開起來,好不容易有了些反響。

    雲璨放不下心,匆匆備了車去往詩雨的家。

    見大門緊閉,叫門口小廝通傳一聲,沒過多久,詩雨便出來接。

    “國喪期間,你怎麽有時間來找我。”詩雨問道。

    雲璨猶豫了片刻,開口道:“隻是有一事,必須托付給你了。”

    雲璨拿出這些年來她記錄的藥膳方子,全數交給了詩雨。

    詩雨驚詫的看著雲璨,她知道先皇去世,下一位皇帝定是夏侯辰,但雲璨在外的產業眾多,她不知道竟會托付給她。

    雲璨開口道:“隻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我知道你的香鋪很忙,我會留些人手在外麵。”

    詩雨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是你多少年的心血,我怕....我承擔不起。”

    雲璨搖搖頭,輕聲說道:“若是你都不行,那就沒人可以了。”

    從詩雨家中)出來後,雲璨頓時覺得時間回到了那晚花娘把戲院的賬本交給她的時候,想必那時的花娘也和自己一樣,信任著眼前人吧,能把自己的心血交給對方。

    回去的路上,雲璨並不覺得輕鬆,反而覺得身上的擔子更重了,皇後要做什麽,能做什麽,她都不知道。

    總之跟在夏侯辰的身邊,總是沒錯的。

    回到家中,夏侯辰竟比她回的還早,和逸寧兩人已坐在桌前等她了。

    “去找詩雨了,藥鋪的事。”雲璨給兩人解釋下午去了哪。

    夏侯辰笑了笑,對逸寧說:“我們要搬家,你會不會舍不得這裏。”

    逸寧奶聲奶氣的回答:“搬到哪裏去呀,哪裏也有秋千玩嘛?”

    院裏的秋千還是從前夏侯辰怕雲璨無聊,給她紮的,後來有了逸寧,倒是她天天在玩了。

    “不僅有秋千,還有好多的人陪你玩,還有大花園,大池塘。”雲璨耐心的對逸寧說道。

    “那諾哥哥也會去嗎?”逸寧問道。

    兩人一時啞然,須臾,夏侯辰開口道:“如果你想的話,軒哥哥也會常來找你玩的。”

    兩人四目相對,都知道此次進宮,跟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從此生活會有翻天地覆的變化,自然也不會想現在這麽自由。

    ——————

    三天很快就到了,雲璨和夏侯辰進宮,住進椒房殿,再過半月,就到了冊立大殿。

    雲璨剛進宮時,還有些不習慣,這裏實在太大了,就算坐馬車也要走上半日。

    更何況宮裏的擺設和王府一點都不一樣,網上燭火徹夜不息,雲璨已經很久沒有在深夜借著月光看過夏侯辰的睡顏了。

    進宮的第一天,雲璨還夢見了第一次在宮中表演那天。

    那時的雲璨以為是那場表演讓她的人生有了轉折點。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人生早已在某個不知名的路口就走向了和從前截然不同的路,那些她以為最平常的一天,最普通的一次見麵,其實已經改變了她的一生。

    “帶你去個地方。”夏侯辰推門進來,帶著陽光一起走進屋內。

    雲璨迷迷糊糊的跟著出去,走了片刻,就到了一間偏殿。

    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漫長的宮道也也不覺得遠。

    夏侯辰單手推開門,一間較小的院子映入眼簾,院中栽種了一顆柳樹,長得高大茂盛。

    “這是你被軟禁的時候呆的地方?”雲璨問道。

    夏侯辰挑眉,示意雲璨走進去。

    兩人走進內殿,房中間擺著一方木桌,桌上還放著夏侯辰左手練字的字帖,一開始歪歪扭扭,再後字形顯了出來。

    雲璨往裏走著,坐在床邊,床發出咯吱的聲響。一瞥間看見了床梁上小小的刻字。

    “璨。”

    複雜的字一筆一劃刻在上麵,細數下來竟數不清。

    那是夏侯辰在這裏軟禁時思念雲璨所可刻下的。

    多少個日夜,他都是這麽過來的。

    醒來便在桌上練字,睡覺也是在這樣硬的床上,思念到極致也隻能在床上刻字。

    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他的王妃。

    他日日夜夜都是在這樣的希望與絕望中過來的......

    雲璨不知何時,眼裏噙了淚,望著夏侯辰,難以想象那時兩人僅一牆之隔,彼此都在極端的思念中度日。

    夏侯辰伸手拭去雲璨臉上的淚,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雲璨忍住哭聲,點點頭扯出一個笑容說道:“已是柳暗花明了。”

    ——————

    半月很快就過去了,冊封大典就在今日。

    雲璨早早起來,換上了皇後禮服,見夏侯辰也已收拾妥當。

    皇帝儀式的玄青龍袍在身,顯得整個人器宇軒昂。雲璨從前愛看他穿白色,小菩薩似的,不知他穿玄青竟也這麽好看。

    兩人攜手,走出寢殿,步入正殿。

    吉時已到,須先祭拜天地,宗祀,念祈詞。

    夏侯辰在前麵朗聲說著,雲璨在後麵瞧著他,日頭正盛,隻能瞧見個側臉,見他目光堅定,鋒芒畢露。

    想到他在廬陽時,關心京中時事,常在府上出謀劃策,卻無法實施,再看今日,已是一國之君了。

    祈詞念誦完畢,他轉身牽起雲璨的手,兩人一齊朝著宮殿走去接受百官跪拜。

    夏侯辰坐上帝位,雲璨跟著在他身旁坐下。

    眾多儀式之後,天色也漸漸暗了,眾人散去。

    兩人換上常服,回到寢宮。

    雲璨坐在床邊,神色恍惚。

    夏侯辰上前去,吹滅床前的兩根燭火。

    在她身邊靜靜)坐下,兩人靜默片刻,他開口道,

    “阿璨,我做皇帝了。”

    雲璨輕聲道:“再沒人可幹涉你了。”

    從前,夏侯辰想都不敢想自己會有今日。隻想著好好輔佐先皇,掙得一開明盛世便可,如今這擔子真落到了自己的肩上,才明白當時的皇帝是有多少力不從心。

    “明天還要宴飲百官,早些睡吧。”雲璨在暗中開口道。

    夏侯辰說道:“這幾天你受累了,身體有不舒服嗎?”

    雲璨喃喃道:“這才三個月,都還不顯懷。”

    “過了這陣子,叫太醫來看。”夏侯辰把胳膊枕在雲璨脖頸處,摟著她入睡了。

    兩人第二天醒來,因一夜的相擁入睡,出了汗,夏日的躁動在此浮現。

    照例來說,昨日是登基之日,今天就該在宮裏設宴,宮外布施。

    下午的時候,就有儀仗隊奏樂,有舞姬表演,到了傍晚,朝臣們才逐次入宮。

    沈梨還是早早到了,兩人上次相見,還是半月前的事了。

    雲璨起身去接,沈梨抬手攔住,按規矩行了禮。

    雲璨一時有些不適應,笑道:“你我之間就不必計較這些禮了。”

    “該有的還是要有,今天是你做皇後的第一天。”沈梨回答道。

    “昨天太匆忙了,沒來得及及跟你說話。”雲璨在亭子處坐下,說道,“宮外一切都好嗎,軒哥兒也好?”

    沈梨輕點頭,笑道:“一切都好,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子。”

    雲璨摸了摸小)腹,回答道:“我好得很。”

    一時無言,終究身份地位還是有了差別。

    隻是雲璨不願讓這些事情影響兩人之間的情誼,開口道:“逸寧總念叨著要找你家小世子玩呢。”

    “諾哥還說最近怎麽總不見逸寧呢,”沈梨想起逸寧白白胖胖的樣子,笑道“隻是現在進宮總不像以前在王府方便了。”

    雲璨的手覆上沈梨的手背,調侃道:“出宮也不方便啊,我可想錦樓的飯了。”

    說到吃的沈梨就來了興致,兩人討論起來,又似從前親密。

    “我從小就覺得宮中的飯不那麽好吃,我覺得都還不如錦樓呢。”沈梨小聲說道。

    雲璨笑起來,玩笑道:“我要把錦樓的廚子請進來,你可別怪我。”

    沈梨也佯裝生氣道:“你要是把錦樓的廚子搶走了,我可真要生氣了。”

    “好,好,到時我想吃,就偷偷溜出宮去找你。”雲璨笑道。

    沈梨回答道:“好在王爺疼你,在這深宮裏也不會太無聊。”

    兩人說完,朝著大殿走去,文武百官已悉數到了,見了雲璨都紛紛行禮。

    雲璨連著學了一個月的禮儀,才把皇後該守的規矩學全了,那時雲璨還埋怨夏侯辰,說他當了皇帝是給她找罪受。

    現在,也能來去自如,從容應對了。

    她在夏侯辰身邊坐下,和沈梨遙遙使了個眼色。

    小聲對夏侯辰說道:“從前隻坐在下麵過,不知上麵的視野竟這麽寬敞。”

    夏侯辰也笑道:“怕是那時你我在桌下偷偷牽手,上麵的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雲璨麵色一紅,道:“又提這些事。”

    話罷,夏侯辰便在桌下摸索起來,找了片刻,拉住了雲璨的手。

    把她的手包在自己寬大的手掌裏,說道:“這次不會有人看見了。”

    這下雲璨更不好意思了,端起了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本想著借著酒意掩蓋自己的臉紅。

    沒想到夏侯辰早已把酒杯中的酒換成了茶。

    那時雲璨的臉紅,不是因為盛夏傍晚的炎熱氣候,而是盛大宴席上,她的夏末心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