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亂雲薄暮的驚回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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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和海浪聲,已經分不清哪個響,正像此時,她心跳和他究竟是誰急切,也分不清。
她手腕碰到他。那堅硬表殼和他手一樣涼。
看不到他表……葉崇磬說亞寧表上永遠有一個是倫敦時間……她微張著嘴唇。
是,至少曾經是。
她第一次發現時候覺得他行為怪異,笑著問幹嘛啊你這是幹嘛,方便查崗?
猜到這是他為即將來臨分別開始做無數“微調”中一個。所有微小調整,都將積累成那樣一個大大、遠距離分別。才剛剛開始感情,就算身體裏蘊藏著巨大能量有信心會把它澆灌茁壯,可還是會有萌動擔心。他有,她也有。
他起先有點忸怩。見她並沒露出感動神氣,反而看上去笑他,又生氣。說我樂意不行啊。我為了方便看英超不行啊……
她笑著親他。把他瞬間被自己折騰出來火氣都給滅掉。親他神魂顛倒,乖像小奶狗似了,她才說行是行,可你要是敢掐準了時間打電話給我、打擾我睡覺討厭是膽敢查我崗……你看我到時候怎麽收拾你!
要怎麽收拾我?那你要怎麽收拾我?說來聽聽,看我值不值當犯規……他好無賴說。
笑一塌糊塗,纏綿一塌糊塗。
當分別近眉睫,耳鬢廝磨都來不及,還想什麽犯規懲罰收拾吵嘴呢?管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鬧就是他們倆常態。
她說傻瓜,七個小時時差而已,很難記住嗎……她戳戳那個傻瓜腮。戳那柔軟、不會有胡茬紮手地方。黏黏,有吸力似,讓她挪不開手指。
他半晌才說,你這個沒良心丫頭……我特意換了這麽一款表哎……這樣我就會知道等我肚子餓了要吃午飯時候,你該起床了,如果正常話;你要睡覺時候,我該去跑步了,如果正常話……
如果正常話。
這話……說給她聽吧。她作息,那即將到來生活,他預見中,將會是多麽不規律,而他又是多麽擔心呢?
不是不感動,而是她習慣了,不說。
隻是後來,若是她夠細心,應該知道,他真極少她應該熟睡格林威治時間深夜用任何一種方式打擾她,哪怕隻是一條短訊……哪怕其實那時候,她並沒有休息。她有她忙碌不堪根本無暇分神顧及細小瑣碎事情生活,也有精彩絢爛之極日子。
也愛他突然而至。愛他給予意外和驚喜。愛他裝作其實隻是路過別扭樣子。
當他掐準了時間,拎著早點敲響她房門、她不他就等候,也從來沒有跟她要過她公寓門上鑰匙……管那時候,其實他如果開口要,她一定會給;而他不要,她也就想不起來應該那麽做。
應該是……太多點點滴滴中,忽略了他。就他用這樣一種無聲無息方式,陪伴著她、陪伴著她成長時候……也正是用這樣一種無聲無息方式,漫漫流過日月中,提醒著那個時區裏,有一個他恨到幾乎忘了自己女人……
屹湘握住亞寧手腕,滾燙手心,溫暖著冰涼腕表。
董亞寧托住她手。他看到,卻是她那纏繞了數圈表帶。明明什麽都看不到,他眼中仍然是若嬰兒哭訴嘴巴傷……他僵直站那裏。
雨越下越大,他想讓她馬上離開這裏,已經越來越不可能。
她像一貼溫柔膏藥,就這樣貼近他身體。他知道接下去,自己身體會從清涼到灼熱,也許會灼熱中燃燒……直到化為灰燼。
他手沉下去。
屹湘睫毛抖著,細碎汗珠落下來,滴進眼睛裏。眼睛痛。
她閉上眼睛,額頭抵他背上——他心髒位置。
竟感受不到他心跳……她心猛然刺痛,就忍不住用力抱住他。明明剛剛已經覺得耗力氣,再一次聚集起來。抱住他,卻有種可怕念頭,不知道為什麽,越用力、就覺得他越瘦弱越堅硬而且越來越輕薄……她緊緊箍著他。
“董亞寧……我會把多多帶好……給他我能給多愛、好環境,還有我欠他所有時光……愛他、寵他……我所能。像我曾經得到過那樣。”她說。
他說過,男孩子,不要寵。
可是她會寵。一定會。而且一定要。就算是把他寵上了天,都沒關係。隻嫌不夠而已。
她永遠不會告訴眼前這個人,無數日子裏,她夢想會有那樣機會,她能半夜醒來時候,隻需走到隔壁房間去,推開、房門就能看到一個撅著圓圓小屁股嬰兒……看他酣睡中是抱著可愛海豚還是咬著溫柔奶嘴——這對她來說曾以為會是永久夢魘,也即將過去。她不會告訴他這個。也不會告訴他,如果那個嬰兒犯了錯,把她氣急了,她也會下狠手痛打他……絕不告訴他。
他背繃直了。
“……這不是彌補,我永遠也彌補不了那些我欠他……我隻想,我還能夠做到時候,把我能給他一切,
都給他……讓他……能夠好好……長大,能夠好好……活著。活精彩、漂亮、帥氣,直到他……再也不需要我。往下走,會有多少困難,我預測不出來,也計算不出來。這遠遠不是一場可能會身敗名裂官司、也遠遠不是力了就一定會獲得成功事情所能比較。但是我看到多多,我知道我不怕身敗名裂,也不怕任何失敗,甚至也不怕忽然哪一天,我會死去,因為有他。因為,我不再逃避他存,我全心全意,過著跟他一起每一分每一秒。不管我是vanessa,還是媽媽……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我曾經麵臨所有困難和我選擇——到那樣一天,我期望那樣一天,能從他那裏得到,不是一句我原諒,而是我理解——所以董亞寧,”她臉是濕,他背也是濕,印一起,落下一個清晰印子。
暴雨落地彈起,煙霧彌漫,讓人看不清其他。
董亞寧緩慢回過身來。
她手臂細長孱弱,卻這時有種讓他難以掙脫力量。
他用了好一會兒才完成這個轉身,來麵對她。
水霧將兩人籠罩,從頭到腳,他們都,冷意遍體亂竄,似乎身體漸漸有被凍僵趨勢,可同時也有什麽漸漸爬升……屹湘知道,她心慢慢向上爬。
“所以……董亞寧,”她用手形成那把鎖打開,勒太緊了,有些變形手仍然保持著那個樣子,貼他腰間。她仰頭看著他,說:“我理解。”
“理解什麽?”他濃如同浸了墨汁眉,長長掃向鬢邊,澀著聲音問她。理解什麽?她理解什麽,這個女人,對他,還能理解什麽呢……他眼窩微陷,發紅。
屹湘手伸平,覆他背上。仿佛所有力氣都已經使,她非常非常輕。
她看著他,寧願他眉眼間似有笑意浸潤——他鼻翼微微顫動,肯定已經有兩天沒剃須了,臉上胡茬有些重,襯臉就白,白不見一絲血色……
“一切。”她說。
他長久、長久注視她眼睛之後,很輕、很輕,她額角印了一個吻。
他說:“不用。”
他連呼出來氣息,都是涼。
她閉了下眼。
既然再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了,既然有那麽多需要你做,就去你該去地方做你該做事。”他看著她。沒有什麽可留戀了,他明白為什麽她不惜說出這樣話,就連她珍愛家人都這一刻被她放置一旁。
她氣息齊著他胸口,從棉衫縫隙中鑽進他體內。
暴雨如注中,靜靜對峙中,她後退。
隻消兩步,已經退進了暴雨之中,瞬間,從頭到腳便被澆了個透。雨水她臉上形成道道溝壑,連睫毛都被淹沒。冰冷冰冷有著巨大重量雨,將她肩頭壓住,極沉。
董亞寧伸手拽她。
屹湘握住他手。天井裏冷雨形成洪流和漩渦,淹沒到腳踝處,冷讓人渾身打顫,她倔強退著,拉著他手,讓他不得不跟著她後退腳步……
董亞寧猛將她抱起來,急速趟過水流,一腳踹開、房門,將她丟下來。
他甩著臉上水,抬手從晾衣繩上抽下一條半幹不濕毛巾,同樣甩她臉上,看了一眼跟著他們進來旺財,不住甩著自己被淋濕毛發……頭腦中滾過一波熱浪,實難以控製他壓製了很久火爆脾氣了。
“你tmd是不是找死來……”他回過身來,張口便罵。
屹湘翹起腳來,勾住了他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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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大家:
今天到這裏。
好吧我承認我例行卡文……但是結局到來前不會斷。
謝謝各位溫柔支持,你們懂。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