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岱傾身和計立國對視，隔了好一會兒，才慢慢俯下身，在他耳邊說：“我和你說過，總有人要付出代價。”
    “你……”計立國驚怒交集，咬牙問，“你是承認，這是你們設的局？”
    “不，我們隻是坐視你們入局。”陸岱低笑，“你們自己布的局，這叫……作繭自縛！”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的說出來，帶著譏諷和嘲弄。
    計立國大怒，雙手連搖，試圖從桌上的銬子裏掙出來，奈何這銬子是鐵鑄的，連桌子也是焊死在地板上，又哪裏動得了分毫。
    陸岱慢慢直起身來，看著他驚怒之下扭曲的表情，輕輕搖頭：“計立國，欠下的總是要還的，你不明白嗎？計長風坐牢，是他咎由自取，如果安份點，甚至表現出色，或者有立功表現，他本來有機會早點出獄。可是，他不想，你們也不想，不想為自己做過的事承擔後果，所以才走到這一步。”
    “那援朝呢？那些報道，那些照片，是誰拍的？又是誰給登上報紙？”計立國問。
    陸岱笑笑：“也是巧了，那幾天，我們剛好也有人在港城，偶爾看到，就拍了幾張。”
    “你們……”計立國瞠目，轉念著，眼珠稍稍轉動。
    他們的人也在港城，如果也是偷渡，他是不是可以反咬一口。
    “別想了。”陸岱瞧破他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的公司遍及幾個行業，和港城有業務往來，是再正常不過，過去的每一個人，一應手續齊全，可不是偷渡去的。”
    “但你們怎麽確定，孟援朝是偷渡去的？”計立國問。
    現在的孟援朝也是木蘭地產的副總，身份是個商人。
    陸岱聳肩：“原本不知道，隻可惜他見的那個人，我們有人知道是誰，所以忍不住查了一下。”
    計立國眼底已經風起雲湧，隔了一會兒，喃喃的說：“就因為見到孟援朝和……和我小姑父見麵，所以，你們……你們猜到了整個計劃？”
    孟援朝去港城的時間，可正是他在北疆見計長風的時間。
    “不然呢？”陸岱反問。
    計立國不說話了，頹然的靠進椅背。
    陸岱微笑：“計七叔離開北疆，我還有些舍不得，不過……我應該能等到計家別的人。”說完，仰頭笑幾聲，轉身大步出去。
    計立國臉色灰敗，看著他的背影，嘴唇抖了幾回，終究沒有再叫住。
    再等到計家別的人？
    不要說孟援朝的偷渡港城，就單一個勾結境外勢力，足夠判一個叛國的罪名，能去農場勞改的，已經算是幸運了。
    這一個案子，牽涉極大，已經不止是京城，也不止是北疆，甚至不止是國內，深查之下，竟然也不止是港城，而是多方勢力牽扯，不但別人沒有想到，連計家自己都沒有想到。
    隨著計家人在證據麵前一個個啞口無言，案情也一步步擺在公眾麵前。
    時間，很快到了第二年二月底，剛剛過了年，京城正是春寒料峭，卻滿城華彩。
    這一天，荊紅妝和陸家所有的人，包括從青省趕回來的舒雪琪，連同易大嫂和易國強一起，都是穿著嶄新的衣服，前往最高法院，聽案子的審理結果。
    這段時間，大家仍然按步就班的工作、生活，可是案件的消息不斷的傳來，先是計老爺子提前退休，計家有公職的幾個子侄先後被免職，之後，就是計家的產業凍結。
    所謂拔出蘿卜帶出泥，在這件案子的追查中，居然又查出其他的違法違紀的勾當，孟援朝和計立國之後，又有十幾個人陸續入獄。
    整個計家，如大廈傾崩，呼呼啦啦，再不剩下什麽。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大家坐在一排，是法庭觀審席最顯眼的位置，而在後邊的幾排，坐著一臉驚惶擔憂的計家剩下的一些。
    計家的人都被帶了上來，最先的是手腳都上著刑具的計長風，之後是孟援朝和計立國，再往後，是計家另幾個小輩，個個都戴著手銬，被法警押了上來。
    走過法庭的程序，很快進入正題，主審這件案子的，是去年升了大法官的平存劍，他先向大家致意，這才一一宣讀結果。
    計長風犯組織越獄、勾結境外勢力、偷越國界等幾項罪名，其中組織越獄罪判五年，偷越國界判一年，勾結境外武裝勢力，情節惡劣，從重從嚴，按判國罪論，判死刑。
    另外，去年易國強幾次上訴，重啟二十五年前易鵬程被殺一案，已經查實，主謀計長風，犯教唆殺人罪，判死刑。
    從犯十餘人，都已經死在十幾年前的動亂裏，不予追究。
    計長風數罪並一，判死刑，一個月後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結果出來，計長風緩緩閉上眼，壓下眼底泄露的絕望。
    坐在聽審席上的易大嫂頓時哭出聲來，易國強也紅了眼睛，伸手在她背上無聲的輕拍。
    怪不得，怪不得不止是陸垣，還有荊紅妝，一直不讚成給計長風下暗手。
    他們要的，就是明正言順的為易鵬程討回公道，正大光明的讓計長風付出代價。
    計長風的結果念完，平存劍稍稍一頓，接下來是孟援朝和計立國兩人。
    孟援朝犯偷越國界、組織越獄、勾結境外武裝勢力三項罪名，其中偷越國界罪判一年，組織越獄罪判五年，勾結境外武裝勢力，情節嚴重，從嚴從重，以叛國罪論，判死刑，數罪並一，判死刑，一個月後執行，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計立國犯組織越獄、勾結境外武裝勢力兩項罪名，其中組織越獄罪五年，勾結境外武裝勢力，判無期，兩罪並一，開除公職，判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聽到宣判，孟援朝整個人木然的站著沒動，臉色已經變的慘白，計立國卻已經雙腿一軟，差一點摔倒，被兩個法警架著胳膊提了起來。
    再之後，是洪雪蘭。
    洪雪蘭做為計長風的妻子，又是兩次往北疆探視，計立國給計長風傳消息的時候她也在，而且全程知情並參與，組織越獄罪罪名成立，但因為情況特殊，緩期兩年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