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1章 為什麽不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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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盤苦笑,忙把大家勸住,答應自己一定把話帶到,於是拿著通知書去了紅妝地產。
    而在周盤的通知書下達的當天,紅妝地產內部也有一份任命通知。
    王謙升任公司副總,主管人事、後勤等幾個行政部門。
    其實自從喬英和仲嶽陸續各管一攤,總公司的內務基本上是王謙負責,現在升任副總也是順理成章。
    隻是,從第一任總經理助理明繼恒開始,幾乎所有的助理都是直升副總,現在王謙空出位置,大家的目光就都盯在這助理的位置上,看看下一個坐上那個位置的會是誰。
    所以,當周盤拿著通知書進入紅妝地產的時候,很多人看到他的任職,目光都有點怪異。
    對於木蘭地產,他們最熟悉的就是這位主管內務的周主任了,想不到,木蘭地產倒了,他會來紅妝地產做總經理助理。
    這也太玄幻了。
    周盤自己也有點訕訕的。
    過去,木蘭地產興盛的時候,他也沒少在紅妝地產員工麵前耀武揚威,現在好了,木蘭地產沒了,他反而來了紅妝地產。
    荊紅妝看到周盤,倒是一臉的和熙,示意他坐下,親自倒了杯水,含笑說:“我就知道,周主任不是一個拘泥的人,不會不來。”
    周盤如坐針氈,苦笑說:“荊總別這麽叫了,還哪來的周主任?”
    荊紅妝笑:“習慣而已。”叫一個工作人員進來說,“帶周……周助理去人事部辦手續吧。”
    工作人員剛一答應,周盤忙說:“不急,荊……荊總,我能不能先聊聊?”
    “好!”荊紅妝答應,揮揮手,示意工作人員出去,這才在他對麵坐下,笑問,“你想知道,為什麽我拒絕木蘭地產所有的人,唯獨願意留下你?”
    這可真的直接。
    隻是她說出來,周盤倒是省得措詞,微微點頭,認真向她注視,等待她的答案。
    荊紅妝微笑:“因為在待人接物上,你是一個難得的人才,是我這裏需要的。”
    “可是我們公司……不是,我是說,木蘭地產,規劃部、設計部和工程部,也都是各處過來的精英,說是人才,他們更加難得,荊總為什麽不考慮?”周盤立刻問。
    荊紅妝搖頭:“紅妝地產的產業,相信你不止一次去過,你該知道,那些規劃師、設計師的理念和我們相差很遠。”
    周盤說:“荊總公司初建的時候,唐進步、蘇步寬他們也才剛剛畢業,理念是荊總灌輸給他們的,他們可以,木蘭地產那幾位為什麽不行?”
    “因為他們是精英。”荊紅妝不需要任何遲疑的答,“他們不是現在成為精英,而是早在木蘭地產成立之前,他們就是精英,連他們自己都以自己是精英自居,他們有原來固有的一些認識。”
    “可是,我們國家的建築業停擺十幾年,他們這個精英是怎麽評定的?沒有人知道,他們所謂的那些成績也確實不錯,可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
    “時代是在發展的,我們這一行,更不應該抱泥不化,要不然,我們的行業就會停步不前。可是他們在木蘭地產這些年,你看到了什麽變化?”荊紅妝緊緊盯著周盤反問。
    周盤沉默一下,才說:“他們能成為精英,必定有他們強的一麵……”
    “沒錯,他們有自己強的一麵,他們自己也這麽認為,所以,他們固執的堅持自己的看法,根本不會聽取別的人意見,這些年,他們之間為了規劃的意見不同,沒少吵架吧?”荊紅妝沒等他說完,就又問了回去。
    這倒是真的……
    周盤默然,隔好一會兒,才說:“那是因為,他們同時去了木蘭地產,誰都不服誰,如果是在紅妝地產……”
    “如果是在紅妝地產,他們自詡為精英,有老資格,隻會要求別人按他們的思路去做事,甚至,會質疑的我的理念。”荊紅妝再一次接了過來,微微搖頭,“周盤,我請人來公司,發工資給他們,給各種福利,是讓他們來給我幹活的,不是聽誰對我指手劃腳的。”
    這話聽著……
    周盤小聲說:“也不是指手劃腳,就是……有別的意見,也……也要提出來……”
    “合理提意見,和把自己的思維方式強加給別人是兩碼事。”荊紅妝搖頭,“你隻看到這些年我們紅妝地產隻招四個規劃師,卻不知道,為了篩選這幾個規劃師,我又試用過多少人。”
    所以,其餘的都是不符合她的要求,被退貨了。
    周盤默然,隔好一會兒,才問:“那……工程部的人呢?”
    “工程部,在整個建築業裏,是最重要的一環,關係到所做工程的安全係數,我隻能用自己信任的人。”荊紅妝回答的很直白。
    她工程部的那些人,是經過重重考驗才進的公司,那些計長風挖來的人,她不能信任。
    周盤臉色有點掛不住,愣怔一會兒,低聲說:“某種意義上,我……也是計長風的人。”
    “你會不會因為計長風的關係,做故意傷害公司的事?”荊紅妝直接問。
    周盤又愣一會兒,終於微微搖頭。
    荊紅妝挑唇:“看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何況,你的職務隻是助理,你的工作是做上下的銜接。”
    換句話說,他的工作,上至總經理,下至普通員工,都可以監督。
    周盤疑惑:“荊總,你……你不怕我泄露商業機密?”
    荊紅妝反問:“你會不會?”
    周盤:“……不會……”
    荊紅妝笑起來:“那,還有什麽疑問嗎?”
    周盤遲疑一會兒,終於說:“我想,有些事,需要和荊總說說。”
    荊紅妝點頭:“你說。”
    周盤清清嗓子,又整理一下思路,終於說:“我和計長風,是一個大學的,我低他一屆。”
    一個大學,也就是說,和易鵬程也是校友。
    荊紅妝倒有點意外。
    周盤接著說:“那時候,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剛進學校就注意到他,沒想到,他也注意到我。他和我說,他很賞識我,邀請我以後和他一起做一番事業。”
    這麽說,計長風是他的第一個伯樂。
    荊紅妝忍不住挑眉,含笑說:“看來,你也是那一屆學生的佼佼者了。”
    周盤搖頭,無奈說:“我算什麽佼佼者?隻是那時候年輕,喜歡到處出風頭罷了。”
    也必然是有什麽才能吸引到計長風。
    荊紅妝暗語,卻問:“後來呢?”
    周盤歎氣:“一個那樣的人物對我發出邀請,我自然是一口答應,哪知道,第二年,那場運動爆發,把我們所有的計劃都打亂。大學是念完了,卻沒有人能分配,我去了軍墾農場,一呆就是四年。”
    “你回來之後,是計長風幫你安排工作?”荊紅妝猜。
    周盤點頭:“隻是那個時候,京城的單位難進,我隻好去了豫省的一個縣城,一個很清閑的單位,一呆就是六年。”
    “這六年,你有誌難舒,有才難施,鬱鬱不得誌,然後,木蘭地產成立,計長風把你調回了京城。”荊紅妝接著說。
    周盤苦笑:“現在我明白,什麽有誌有才,不過是自己自視過高而已。”
    “倒也不用這麽妄自菲薄。”荊紅妝挑唇,想一想,又問一句,“你認不認識易鵬程?”
    “認識。”周盤點頭,“他和計長風同一屆,是學校裏另一個很出色的人物,隻是我認識他,他未必注意過我,後來他出事,我還很惋惜,沒想到……”說到最後一句,沒有再說下去。
    沒想到,是計長風找人害了他。
    他和易鵬程的死沒有關係就好。
    荊紅妝也鬆一口氣,看著他認識的問:“計長風對你,確實有知遇之恩,可是這些年,你為了木蘭地產也是盡心盡力,現在計長風已經死了,你總不會為了計家拒絕紅妝地產吧?”
    周盤抬頭看她:“你真的要留下我?”
    荊紅妝笑:“計長風都能看上的人,我有什麽理由懷疑你的能力?”
    可是,木蘭地產終究走到了那一步……
    周盤又無奈苦笑。
    荊紅妝見他沉默,又再說:“如果你還拿不定主意,可以再回去想想,隻是木蘭地產別的人,你也把話帶到,我這裏是不會留的,至於去不去別的公司……”笑笑加一句,“降職降薪,他們不願意,覺得沒有麵子,總比家裏人餓肚子強。”
    其實在她看來,現在這些人隻能去一些小的私企,倒比安排進國企強一些。
    要知道,到了明年,很多國企被三角債拖垮,造成大規模的下崗潮,多少國企的員工失業,沒有了原來的保障,要自謀生路。
    而同時,以後私企的用人不再受國家人事部門的牽製,恐怕是想進都進不去了。
    周盤還是留下了,把荊紅妝的原話轉給了另一些人。
    其實,長篇大論,荊紅妝隻一個意思,那就是——不信任。
    她不信任計長風從各處挖來的精英,也不相信背叛過紅妝地產,被木蘭地產挖走的知青,唯獨相信了計長風的眼光,留下了周盤。
    沒有人能明白她這奇詭的心思,連周盤都不能,隻是,生活麵前,他得養家糊口,紅妝地產無疑是他最好的選擇。
    蔣民等人是說不出的後悔,可是當初確實是自己鼠目寸光,被那高三成的工資誘惑,也已經無話可說。
    規劃、設計部的幾個精英自然也不服,可是當周盤帶著他們去參觀過兩個地塊的建設後,也啞口無言。
    那兩個地塊,論地段,是現在的四環,可是在當初,隻是一片荒地加幾個村子,論麵積,也不算很大,僅是普通待開發地塊的一半。
    可是現在,兩處地塊的建築都是高樓林立,是集商住用為一體的高新開發區,不管是從住房,還是商業,環境和發展明顯高過別的地區,其間的幾處高樓,已經是京城的標誌性建築。
    而這兩處地塊,就是紅妝地產成立最初,荊紅妝買下的三塊私人地塊中的兩塊,也是用這兩塊地誘惑蘇誌寬和唐進步進的公司。
    之後,她也兌現承諾,把這兩塊地交給兩個人隨意發揮,並且按他們的規劃做了建設。
    這就是那兩個人的實績,寫在簡曆裏,是非常亮眼的一環。
    而他們呢?
    擔了個“精英”的名頭,能數得出的實績,隻有二十多年前和別人一起合作過的一些數得上名字的項目,在木蘭地產這幾年,他們做的隻有整齊排布的住宅,或者一街到底的商業街,再沒有別的東西。
    終於,在周盤的說服下,沒有人再去紅妝地產鬧事,不管情不情願,也都去各自新的公司報到,周盤完成第一個任務,也就安心留了下來。
    本來他決定不再沾手計家的事,哪知道上任還不到一個星期,就有一封西泉監獄來的信到了他的手上。
    西泉監獄,這幾年判刑的計家的女人都在那裏,包括計紫儀。
    周盤愣怔一會兒,把信拿去給荊紅妝。
    荊紅妝看到也愣一下,抬頭看看他,微笑說:“西泉監獄,我還有一個熟人,應該是她的來信。”
    可是信拆開,隻看一眼,臉色就變的凝重,稍稍一默,向周盤說:“你讓王謙過來一下。”
    也就是說,事情不交給他。
    周盤說不出是輕鬆,還是失落,出去找了王謙,自己沒再進來。
    荊紅妝等王謙過來,把信給他看,說:“西泉監獄,計潮生越獄,被16774揭發,越獄被抓,你幫我聯係江城公安局,我要幫16774申請減刑。”
    雖然有她之前的話,可是16774並沒有聯係過她,也沒有提過任何要求,所以,王謙並不知道這個是誰,見她沒說也不多問,拿了信飛跑出去。
    荊紅妝想一想,又把周盤叫來,問:“知不知道段長平到了哪裏?”
    這個周盤倒知道:“十天前,他押最後一批衣服去了北疆,算起來應該已經到了。”
    “十天前?”荊紅妝揚眉。
    這麽看,計潮生越獄,正是那批衣服離開西泉監獄的當天。
    也是,從她押送材料進西泉監獄,到現在也才四個月,犯人的三萬六千多人的囚服,還有基地隊員的夏、秋兩套衣服加棉衣,再加五六萬雙犯人的鞋子,西泉監獄的犯人應該是日夜趕工,才在現在把最後的一批棉衣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