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導演』，『導演』不跟女人說話，你應該見不到他，”穿著白大褂的青年很是認真的說道，他歪著腦袋看了葉暖一會兒，晃了晃手上的針筒，“真的不來一針嗎？我是『醫生』哦，看到你的時候就明白了，你的這裏，”青年指了指腦袋，“問題很大，即使沒走過『黑門』，應該也離『失常』不遠了。”

    “……”

    初次見麵就說人腦子有問題，這『醫生』怕不是有什麽大病？

    葉暖眯著眼睛笑，“醫者不自醫這話說得真沒錯，”她學著青年的姿勢用沒拿槍的那隻手指了指腦袋，“『醫生』的這裏怕是有些大問題，聽說Y國有家醫院精神科享譽國際，你可以去那裏看看腦子，可千萬不要諱疾忌醫。”

    聽葉暖這麽說，白大褂青年也不生氣，他看了葉暖半天，感歎一句，“你很冷靜。”

    葉暖，“……如果你可以放下手裏的針並離開這裏，我可以更冷靜。”

    “『黑門』的通道，它的結構、擺設、光線等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會在無形之中放大人精神層麵的問題，本身身心健康的人在通過『黑門』之後，都有可能失常發瘋，更別說你這種本就跟『瘋狂』僅一線之隔的人，你到現在都還能保持著冷靜，情緒『正常』的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但多年的研究數據告訴我，這樣的奇跡並不存在，所以，你並不是沒有『失常』，而是早就『瘋』了，一個清醒的瘋子，倒是有趣，”白大褂青年搖了搖手上的針劑，再次執著的推銷，“這藥劑真的很好，隻要一針，就能清空你所有的情感跟思考能力，有效治療瘋病，我真的建議你試試，不然你早晚有一天會做出與你的願望相悖的，現在的你並不希望，也不會去做的事情，畢竟一個瘋子不可能一直清醒著。”

    “不必了，我對成為另一個『白麵人』沒興趣，如果『醫生』這麽喜歡這個藥劑，不如給自己注射，我覺得你非常需要它。”

    “真的要給我？你怎麽知道我需要它？怪不得團裏那些見過你的家夥都說你厲害，你是真的厲害！”白大褂青年身上難得出現了少許情緒波動，他看起來有些高興的樣子，“這隻藥是特地為尊貴的客人準備的，原材料就比平時的貴多了，單一隻就花掉了我大半的預算，客人您真的願意讓我自己用？”

    青年可能是真的高興，連稱呼都換成了尊稱。

    葉暖沉默點頭。

    她不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她甚至在懷疑，最開始她從青年身上感受到的那淺淡卻刺骨的殺意與惡意，是否是因為那大半的預算。

    見葉暖點頭，青年像是擔心葉暖反悔一般，立刻擼起袖子，動作熟練並快速的將那支藥劑注射進了體內，一邊注射還一邊念叨，“每天不來一針清空掉亂七八糟的情緒，根本沒法當『醫生』為那些家夥治療，早給他們開膛破肚了。”

    葉暖看著這仿若毒癮患者在給自己注射毒藥的場景，沉默半晌，問了句，“…這藥的效果不是永久的？而且，除了情感之外，不是連思考都會被清空掉嗎？”

    沒有自己的思考想法，是憑身體本能當『醫生』為同伴治療？

    所以『馬戲團』裏的人一個個身手都練得這麽厲害，是因為不想受傷以免接受『醫生』的治療讓傷勢加重？

    青年好心情的解釋道，“一般來說，藥效持續時間是一年，被注射藥劑的人在這一年裏僅會保持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因為不會自己思考，所以會毫不猶豫的聽從外界的指令並完美達成，如果連續注射藥劑五年，那個人就會永遠失去自己的思考跟情感，再也不會有發瘋的可能，我是從研究藥劑開始就一直在自己身上做的實驗，體內早產生了各種抗體，藥效對我來說跟鎮定劑差不多，持續時間也短，就一天，”他拔出針頭，歎息一聲，“這針的原料用得好，效果應該能持久些。”

    藥效發揮的很快，葉暖能感覺到青年身上原本就很淺的情緒波動一下子沉寂下來，靜的仿若一片沒有漣漪的湖泊。

    青年動作細致的收好針筒，抬眼看向葉暖，語氣平淡的開口，“為了感謝尊貴的客人，我來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麽會安排你走三扇門，”青年略一停頓，“因為我們想知道，你是否有資格，站到『團長』麵前。”

    “邀請函是你們發的，我以為，是你們團長想見我。”

    “『團長』想見你，跟我們想知道你是否有資格見『團長』並不衝突，”說到這裏，青年因為藥效毫無波瀾的聲音中，滲出了一絲冷意，“『團長』見過很多人，但每一個，都讓他很失望。”

    葉暖挑眉，“所以我就成了那個打開裝著魔鬼瓶子的漁夫？因為之前的人都讓你們『團長』失望了，所以等到了我這裏就多了個莫名其妙的三扇門試煉？”

    “這是原因之一，其二是因為這很有趣。”白大褂青年的聲調詭異的上升了下。

    葉暖看了青年一眼，“有趣？”

    “三扇門前的抉擇，通過門時的反應，這些未知，不覺得很有趣嗎？”青年的聲音逐漸扭曲，且聲調也越來越高昂，“『金門』的通道會洗滌人的精神，跟藥劑的效果類似，隻不過它是通過視覺、聲音來達到洗去情感跟思考的作用，『黑門』的通道會放大人的精神問題，讓人發瘋，『紅門』的通道上什麽都沒有，但隻允許一個活人通過，如果你當時走進了『金門』，是否會成為沒有感情思考能力的傀儡？如果你當時走進了『紅門』，你是否會殺死我們可愛的『雜技員』萊恩？還是不能傷害客人的萊恩會選擇自裁？天哪，一個為了活下去才變得半瘋的瘋子自殺，不覺得很有意思，非常非常非常的戲劇性嗎？這些未知，真讓人著迷，我甚至想讓你跟萊恩再去三扇門前走一次——”

    下一秒，青年越來越激動地聲音戛然而止，方才劇烈波動起來的情緒也在一瞬間歸於寂靜，他開口，聲音變得平穩淡然，“啊，也沒那麽有趣。”

    葉暖，“……”

    這人是真的有病。

    情緒穩定下來的青年用毫無起伏的聲音補充了一句，“當然，因為你是尊貴的客人，不管你走哪扇門，出了問題，我身為『醫生』都會負責治好你。”

    葉暖很是直接的開口，“所以，精神問題被擴大對應的治療方式，就是把精神徹底抹除？我們對『治好』定義恐怕很不一樣。”

    “這是從根源上解決問題，”也許是因為藥效導致短時間內經曆了巨大的情緒起伏的緣故，白大褂青年的聲音顯得很沒精神，“不過，你反正早就瘋了，跟『黑門』沒關係，我也不用負責『治好』你——累了，回研究室了，”青年打了個哈欠，轉身就走，臨到門口，他腳步稍停，側頭道，“下麵這句話是我作為一個醫生而不是『馬戲團』的『醫生』想對你說的，‘沒有一個瘋子能一直清醒下去，你需要治療’。”

    白大褂青年說完就離開了，葉暖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後，才收起手槍，從口袋裏拿出金紅色的鈴鐺，她垂眸看了鈴鐺一會兒，手輕輕一動，搖響了鈴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