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聲笑了，“我也想換個口味，也嚐試吃過其他東西，但很可惜，就嚐試結果而言，我們這個物種想要活下去，至今已知的就隻有吞食人類這一種方法。”

    他說著，忽的鬆開了束縛住葉暖動作的手。

    與此同時，葉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然後轉身，揮動短刀，刀刃沒有絲毫猶豫的劃向男人的脖子。

    男人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紅色的眼瞳直直的注視著葉暖，眼底含著很淺淡的溫柔。

    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禮服，內裏搭著一件白襯衫，襯衫的紐扣一直扣到最上麵，柔軟的銀白色長發乖巧的垂在身後，蒼白的膚色，異於常人的白發紅眸，過於俊美的容貌令他整個人顯現出一種失真的精致脆弱，特別是在他不展現出任何攻擊性的時候，乖順的就仿若擺放在櫥窗後的人偶。

    即使如此，葉暖的刀也沒有絲毫猶豫，刀刃劃過，黑色的血液湧出，男人的頭顱落地。

    “嘶拉——”一聲，似是有人碰到了表演廳的音響開關，其中忽然傳出刺耳的聲響，但很快又歸於平靜。

    葉暖緊握著滴血的刀刃，她垂眸看著男人落在地上的頭顱，身體繃得很緊。

    下一秒，男人發出一聲很輕很輕的歎息，落在地上的頭顱如黑色的灰燼般消散，與此同時，幾乎是瞬間的功夫，頭顱又重新長回了男人的脖頸上，隻有男人襯衫領口上沾著的黑色血跡能證實剛剛葉暖確實砍下了他的腦袋。

    男人紅色的眼睛注視著葉暖，他開口，語氣依然溫柔，卻也透著淡淡的失望，“暖暖，我以為你已經找到殺死我的辦法。”

    葉暖看著男人，冷聲開口，“我也曾以為，我已經找到能殺死你的方法。”

    末世時期，奪取喪屍的晶核，可以讓喪屍等級倒退以及失去異能。

    砍下喪屍的腦袋，是殺死喪屍的唯一辦法。

    以上兩點僅對除喪屍王之外的所有喪屍通用。

    在發現斬首無法殺死喪屍王後，葉暖跟瘋子等人想出了同時粉碎喪屍王的肉體跟晶核的方法，想借此徹底殺死喪屍王。

    所以，在前世與喪屍王的最後一戰中，踏過無數同伴的屍體，葉暖終於得已靠近喪屍王，並使用自爆的方式與喪屍王同歸於盡。

    但現在，喪屍王完好無缺的站在她麵前，不是像『屠夫』那樣在人類的身體裏複蘇，成為了擁有喪屍記憶的人類，而是以完整的喪屍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並且目前已知，喪屍王已創造出一名高階喪屍同伴，『教練』。

    對此，葉暖有無數種聯想，而每一種聯想，最終導向的結論都是——他們失敗了，同時粉碎喪屍王的肉體跟晶核也無法徹底殺死喪屍王。

    “之前那次你們做的很好，真的差點就可以殺死我，那次之後，我沒有多餘的能量再繼續統領喪屍群，我陷入了很深的睡眠，睡了很久很久，醒來後，發現這世界上的喪屍就隻剩下我一個，人類文明再次占據了主導地位，欣欣向榮，蓬勃發展，”男人眼神溫柔的笑著，似是真的在稱讚末世時期為人類而戰的人類異能者們，“你們可以引以為傲，因為你們舍身取義的舉動，阻止了物種入侵，保住了人類文明。”

    葉暖看著男人，她的眼神很冷，“你想再次掀起屍潮嗎？”

    “我還沒有決定，無論你信不信，我醒過來後的數千年裏，『教練』是我唯一傳染轉化的喪屍，”男人抬腳緩步走近葉暖，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白色的手帕，伸手想要替葉暖擦拭她脖子上的傷口流出來的血，在他伸手的同時，葉暖抬刀擋住，男人抬起指尖輕輕抵住刀刃，神色溫和的搖了搖頭，“現在的你無法殺死我，在你有能力殺死我之前，我不會再跟你動手，”他說著將手帕往葉暖麵前遞了遞，“萊恩很喜歡你，鐮刀上沒抹毒，但脖子上的傷還是要盡快處理，女孩子，不要留下疤了。”

    葉暖的視線落在刀刃與男人手指相接的地方，這一次，鋒銳的刃口甚至都沒能劃破男人手指上的皮膚。

    半晌，葉暖開口問了句，“馬戲團的人說你一直在找我，為什麽？你為什麽會認為我還活著？你到底想做什麽？”

    “大概是直覺？”男人好脾氣的笑了下，笑容又輕又溫柔，“你雖然一直不願承認我是『他』，但我確實也是『他』，『他』的所有記憶我都有，這個世界，特別是近數十年，跟你之前與『他』提起過的前世太過相似了，相似到我甚至有時候會疑惑，我所在的世界是否就是你前世的世界，我是否會在這個世界見到還未經曆過末世的葉暖，如果遇到了，我又是否要掀起屍潮，讓沒有經曆過末世的你經曆一次末世呢？因為我想見的，是那個經曆過末世，並差點殺死我的葉暖，”男人看著葉暖，眼神依然是溫柔的，說出的話卻讓葉暖心驚，“幸好，在我做出決定之前，見到了你。”

    男人說著頓了頓，又笑著加了句，“其實在你大概五歲的時候，我們有見過，那時的你小小的一隻，單純可愛，不諳世事，無論我說什麽都一副懵懂的模樣，我以為是找錯了人，便讓人把你送了回去，現在想來，隻是你那個時候還未經曆過末世而已。”

    +++

    葉暖記得，她五歲的時候在Y國被綁架過，但因為年紀太小，而且她很快就被家人跟警察找回，所以她對綁架期間遭遇過什麽事毫無記憶。

    所以，那個時候綁架她的，是喪屍王？

    喪屍王一直都存在於這個世界？

    這個世界，難道是她前世經曆過的那場末世之災的延續？因為他們重創了喪屍王，讓人類文明得已延續發展至今？

    她前世的『重生』經曆其實並非跨越了橫向世界，而是跨越了縱向時間？

    可是，如果幾乎清洗了人類文明的『末世屍潮』在這個世界的『過去』確實發生過，那為什麽沒有任何一個記錄文獻內提到過喪屍？

    ……

    等等？真的沒有提到過嗎？

    神話故事中導致人類差點滅絕的『天災』，民間故事中『食人的惡鬼』——

    葉暖的眼神越來越沉。

    “不用想太多，『過去』已經發生，我還沒有決定『未來』要怎麽做，你還有時間，”男人聲音溫柔的開口安慰，“今天就好好享受我們馬戲團籌備已久的馬戲表演吧，這是為你而準備的表演，是『我們』的約定。”

    葉暖沒有說話，她沉默半晌，放下手裏的短刀，沒有接男人再次遞過來的手帕，而是轉身走向了觀眾席，坐下，從褲子小腿處的隱藏口袋裏拿出一小卷繃帶跟一小罐酒精。

    男人看著葉暖眼睛都不眨的拿酒精浸濕繃帶往脖子上糊，他歎了口氣，收起手帕，走到葉暖身旁的位置上坐下，低聲說了句，“暖暖，在我真正下決定之前，殺了我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