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再次見到葉暖，是在舞台上表演雜技的時候。

    葉暖坐在觀眾席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上，脖子上的傷口用白色的繃帶簡單的包紮了一圈，隱隱能看到滲出的淺色血跡。

    她背靠在座椅上，手上拿著一盒『白麵人』買回來的M記的炸雞，姿態閑適的在吃炸雞。

    他們全馬戲團最為敬畏的『團長』正麵帶笑容的坐在葉暖旁邊，他時不時看一眼葉暖，眼神很溫柔，卻也很冷。

    隻是，也不知道馬戲表演開始前那段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團長』那件最寶貝的，非重要場合不穿，這麽多年來萊恩就隻見『團長』穿過一次的黑色禮服上有幾道顯眼的利刃劃破的痕跡，禮服內白色襯衫的領口上還染著黑色的血跡。

    雜技表演結束，萊恩對觀眾席的方向行了個禮，退回幕後的時候他看到葉暖麵無表情的打開了第二盒炸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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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壓軸的最後一場表演，是魔術師的節目。

    頭戴高頂禮帽，臉上帶著憤怒麵具的魔術師動作誇張的摘下禮帽對台下的『團長』跟葉暖行了個禮，他的身後擺放著六個約兩人高的，被紅色絲絨棉布遮蓋的長方形盒子。

    魔術師打了個響指，紅絲絨棉布落地，露出六個透明的玻璃櫃，每一個玻璃櫃內都豎著一根約一人粗兩米高的不透明白色圓柱，有六個人被鎖鏈緊緊綁在白色圓柱上無法動彈，他們身形一致，都穿著白色長袍，帶著包頭式白色麵具，被白色覆蓋的嚴嚴實實連一絲頭發絲兒都沒露出來。

    魔術師聲音激動地舉起雙手，“BOUNS TIME！！ 馬戲表演已接近尾聲，為了表示對尊貴的客人千裏迢迢來到我們『馬戲團』觀看馬戲表演的感謝，我們將為尊貴的客人奉上一份特別的禮物，接下來，有請我們尊貴的客人上台，從台上六個櫥櫃中挑選一名幸運兒，被選中的幸運兒可以跟隨客人離開『馬戲團』，剩下的人將永遠留在『馬戲團』，為偉大的『馬戲團』的發展奉獻一生，啊，這是何等光輝，被神所眷顧的使命——”

    魔術師誇張做作的詠唱調持續了約五秒，然後他清了清嗓子，步伐優雅的走下台，走到葉暖身前不遠處站定，戴白色手套的手放在胸口，特別紳士的彎腰對葉暖道，“尊貴的客人，請隨我一起上台，親自挑選您的禮物。”

    葉暖慢條斯理的吃完最後一塊炸雞，舔了舔手指上粘著的醬料，拿紙巾擦了擦手，又喝了口水，這才抬起眼皮看了眼一直保持著彎腰姿勢的魔術師，慢悠悠的開口，“我不喜歡開盲盒。”

    魔術師直起身子，隔著麵具捂著唇，笑眯眯的道，“桀桀桀，客人可以先上台挑選試試，以免您一直坐在台下感到無趣，我們特意增加了這一點小小的趣味性。”

    “哦，我在台下看的挺開心的，畢竟像是一邊走鋼絲一邊互相丟飛刀以讓對方的血染紅鋼絲為己任的鋼絲表演，醫生與殺手各站一邊，一個縫合一個切割比誰動作更快，躺在台子上的倒黴蛋幾乎九死一生還要爬起來笑著謝幕的人體切割魔術之類的，這樣有特色的節目大概不多見。”

    “桀桀桀，尊貴客人的誇獎是我們『馬戲團』全體的榮幸，”魔術師又動作誇張的彎下腰，他抬頭看著葉暖，麵具後的灰眸彎起，“客人真的不上台領取您的禮物嗎？”

    葉暖異常淡定，“你這是非法買賣人口，我可以選擇報警。”

    “桀桀桀桀桀，”魔術師依然笑著，隨後卻又語調誇張的歎了口氣，“那很遺憾，您將失去唯一一次，將您的友人安然帶離『馬戲團』的機會。”

    大概是對『馬戲團』的調性有了那麽幾分了解，聽到魔術師的話，葉暖也不見驚訝，隻是挑了下眉，“如果真心想送我禮物，就別搞這些有的沒的，把瘋子直接送到我麵前就行，你們要是實在追求所謂的儀式感，我可以接受你給他綁蝴蝶結，”頓了頓，葉暖又加了句，“蝴蝶結選粉色的就好，瘋子皮膚白，能襯膚色。”

    “這怎麽可以，”魔術師悲歎著捂住胸口，“『馬戲團』怎麽能讓尊貴的客人連台都不上，就這樣沒有任何參與感的離開，隻有讓客人放下手裏的食物，真正沉浸在表演中，才是對我們馬戲表演的肯定。”

    “嗬。”葉暖冷笑一聲，敢對她吃東西這件事指手畫腳的人不多，魔術師算是其中一個，她記住了。

    葉暖抬起眼皮掃了眼台上擺放的整整齊齊的六個玻璃櫃，“瘋子是在這台上的六個人之中？”

    魔術師笑眯眯的，“您的友人自然在這舞台上。”

    葉暖眯起眼睛看了魔術師半晌，忽的笑了下，“行，不就是挑個禮物嗎？我挑。”

    她說完，人卻坐在座位上沒有動，而是抬手搖響了之前萊恩給的鈴鐺，不過數秒的功夫，兩名『白麵人』就出現在葉暖麵前。

    『白麵人』對葉暖行了個禮，齊聲道，“尊貴的客人，請問您需要什麽？”

    “我想要把鐵錘，越大越好。”

    『白麵人』應下，然後快步離開。

    魔術師麵具後的灰眸彎起，“尊貴的客人，您這是——？”

    “準備點小道具，增加沉浸式體驗感，配合你們的表演。”

    “桀桀桀，”魔術師再次彎腰行禮，“客人有心了。”

    約一分鍾後，葉暖從『白麵人』的手上接過約手臂長，兩個成年男人拳頭大的鐵錘，她顛了顛鐵錘，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跟魔術師走上台，等來到舞台上，還沒等魔術師開口，葉暖掄起錘子就對著第一個玻璃櫃砸了下去。

    不出意外，玻璃櫃用的防彈玻璃，一下沒砸碎。

    葉暖調整力道，第二下砸出裂痕，第三下完全砸碎，她挑了下眉，用相同的力道將剩下的五個玻璃櫃都給砸碎了。

    魔術師站在一邊，看著葉暖不帶絲毫猶豫停頓，動作流暢的砸完六個玻璃櫃，也沒上前阻止。

    葉暖砸碎這些玻璃櫃後，緩緩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在見到活著的『喪屍王』後就一直堆積沉壓在心口的鬱氣消散不少，她走上前將第一個玻璃櫃內的人的頭罩式麵具摘下，麵具下露出了楓子的臉，隻不過他是閉著眼睛的，似是在昏睡中。

    這時，魔術師笑著開口了，“客人，您是否要選擇帶他離開呢？”

    葉暖一個眼神都沒給魔術師，也沒說話，隻是繼續去掀第二個人的麵具，等把所有六個人的麵具都掀完，裏麵露出了六張一模一樣的，楓子的臉。

    葉暖又去掀六個人的眼皮，無一例外，都是正宗的祖母綠。

    同樣的樣貌，沒有易容的痕跡。

    所以，她討厭開盲盒，特別是這種套娃式的。

    葉暖繞著六個人轉了一圈，然後在舞台中間站定，指著正對麵，位於正中間的第三個人道，“把他身上的鏈子解開。”

    魔術師的聲音裏帶上了愉悅的笑意，“客人是要帶他離開嗎？”

    葉暖麵無表情，“你先解開鏈子。”

    見魔術師沒動，葉暖又說了句，“被鏈子捆著摸不出手感，既然是送給我的禮物，那我先驗個貨總可以吧？還是說你們的禮物經不起『客人』的檢驗？”

    魔術師麵具後的灰眸注視葉暖半晌，笑著應道，“既然是尊貴的客人的要求，我們自然盡力滿足，但為了確保能讓客人享受更多的遊戲樂趣，我們隻能為您解開其中一個人身上的鎖鏈，還希望您能理解，”他說著頓了頓，也不等葉暖回複，繼續道，“那麽 客人，您確定要解開三號身上的鎖鏈嗎？”

    葉暖沒有半點猶豫，“嗯，解吧。”

    魔術師抬手打了個響指，三號身上的鎖鏈“嘩啦”一聲落地，沒了鎖鏈的支撐，三號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葉暖沒有理會倒在地上的三號，她走到白色圓柱旁，拿手敲了敲柱子，對魔術師道，“把這裏麵的人放出來，我帶走。”

    片刻的沉默後，魔術師麵具後的灰眸中笑意更深，幾乎能透過麵具看到他不斷上揚至扭曲的嘴角，“桀桀桀，您確定嗎？尊貴的客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