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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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陽的餘輝灑滿整個山坡,茅草屋穿上了金色的衣裳,南飛的鳥鳴出了世上最美的音符。

    這裏是那麽的寧靜,是那麽的美。

    師傅躺在搖椅上,寬大的長袍將他的身體罩的嚴實,但他的身體卻已撐不起他這件長袍。

    他的頭發似乎是在一夜間白了,麵頰上也憑添了許多皺紋。

    我停下手中的木活兒看向他,我跟他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卻是他伴我長大。

    小時候我一個人去山裏玩耍,常常弄的渾身是傷,疼痛難耐中,是他給為我包紮傷口,為我講故事。

    他不是這裏的人,但他卻來到了這裏,陪了我十幾年。

    不管他想要的是什麽,他終究不曾負我。

    如今更是因為我的事,將生命提前消耗。

    施展葬棺術的那一夜過後,我和師傅都昏迷了三天,我在早上醒來,他在傍晚醒來。

    我以為這葬棺術對我的影響更大,現在才知道我錯了,師傅的情況更為糟糕。

    他說他最多還有三年的壽命,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他是微笑的。

    我放下手中的工具走了過去,師傅微微抬頭看向我。

    他輕聲問道:“做好了?”

    我點點頭,隨即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我以為我們不會成功的。”

    我詫異的看了他一樣,頓了頓,道:“但我們終究成功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說是成功了其實也沒有完全成功。”

    我心中一驚,又看向他。

    “靈體有真假之分,她現在隻能算是假靈體。”

    師傅口中的“她”指的是蘇幕。

    我並沒有插話,而是等待這師傅繼續說,我知道關於葬棺術的秘密,他準備全部告訴我,但我並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個好的消息。

    師傅繼續道:“典籍中記載的假靈體是這樣的,寄身棺材中,隻能在晚上現形,與宿主同壽,宿主亡,則消散,這裏的消散等同於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師傅,人死後真的有輪回嗎?”

    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或許有吧!”

    “如果有的話,我這樣做是不是會斷了她的輪回之路。”

    “至少現在你們在彼此身邊,如果不這麽做的話,你們都將永遠失去彼此,即便真有輪回來世,再見時,你已不是你,她也不是她。”

    我沉默著,或許在我心中還有那麽一點不確定、懦弱的部分,但我知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宿主每幫助一個冤魂了卻遺願,安然投胎,便可獲得這個冤魂所放出的一絲感念。以感念滋養假靈體,在天狗食月之日,施法可以轉變為真靈體。真靈體不受宿主限製,亦不受白天夜晚的限製,出現之時身體如同晶體,隻要她願意,可隨時化散自身,轉入輪回。”

    “蘇痕,對於這一點我幫不了你,你隻能靠自己了。”

    “師傅,我會做到的。”

    “哎……”師傅長長歎了一口氣,道:“你要記住她如今寄身與葬棺之中,這葬棺卻不能離你太遠,但是你若長期將葬棺帶在身邊的話,又會折你的陽壽,所以時間對你來說可不寬裕。”

    “即便做不到,我也不會放棄她,我寧願和她一同消失。”

    “還有一點,每逢月圓之夜,她的神智會消失,她會強烈的破棺,如同凶鬼一般,你需提前做好準備。”

    “這本書你拿著,我寫了一些東西在裏麵,以前我教你的東西看似淩亂,其實都是有線條的,有了這本書,你便能把這些線條連成麵。”

    “去收拾一下吧,晚上做法之後你就帶著她下山。”

    “師傅,那你了?”

    “我一生最大的遺憾是在迷宗,我、要回去。”

    “師傅,你現在身體這麽虛弱還要回迷宗,讓我怎麽放心,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我雖然有些虛弱,但是走回迷宗卻不是問題,你不用擔心我。”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和師傅的分別很可能是永別。但是師傅仍然堅持自己的決定,我也無可奈何。

    師傅一身本事不小,而且身手也很不錯,他早年也是遊曆過世間的人,眼下雖然時局混亂,我想他倒也不至於會出現什麽意外。

    很可能他去了迷宗,而我卻沒有機會去那個地方。

    這樣一想,我心中反而平複幾分,迷宗畢竟是他的家,他能回到那裏,我自然替他高心。

    午夜時分,我來到了梓棺處,蘇幕的輪廓若隱若現飄忽在棺材上麵。

    她的臉上是帶著微笑的。

    我想,在我和師傅都昏迷的這三天裏,她定然害怕過、無助過、絕望過。

    甚至流淚,雖然她此時的這副身體已經不具備了流淚的能力,可那眼淚在她心裏,在她情感的最深處。

    我亦微笑著,像是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之前,像是那年我們在滿山的映山紅下,彼此凝望。

    不管如何,你還在這裏,我也在這裏,那麽還有什麽會讓我們絕望了?

    沒有了,現在我們有的隻是滿足和希望。

    滿足於彼此對彼此的守候,這份守候是跨過生死的距離。

    希望在前行的路上,以後我將帶著她去超度遊魂,度化輪回。

    皎月高懸,樹影婆娑。

    “蘇痕,我重嗎?”

    “重!怎麽會不重了,這世間別的東西都是壓在我的身體上,唯獨你是壓在我的心上啊!”

    我左手拿著師傅給我的書,一邊走一邊看著,右手揮舞著三叉戟開路。

    而蘇幕寄身縮小版的葬棺中,我背著她,就像小時候我背著她上山踩八月瓜一樣。

    “你怎麽不叫我哥哥了?”

    我停了一下,笑著問道。

    隻聽得一團“呼呼”的聲音,緊接著一團氤氳之氣在我眼前爆開,蘇幕晶瑩剔透的身子懸浮在我麵前。

    她嘟了嘟嘴,有些倔強的說道:“你現在不是我哥哥了呢。”

    看著她這副可愛的表情,我怔了一下,隨即心中一痛,隻不過短暫的一瞬間,便被我很好的掩飾了過去。

    隻是她似乎還是察覺到了什麽,緩緩的垂下了腦袋,我立刻要開口,她卻再一次微笑著抬起頭來,道:“給我講講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情吧。”

    然後我開始述說,從棲霞山上那一聲槍響之後說起,一點一滴,從於淩鳶到沉妝師兄妹,樓夢茜和她爺爺,還有櫻光丸子、太陽女,我沒有絲毫的隱瞞。

    現在我們所去的方向正是苗寨所在,沉妝當日留下為我斷後,至今沒有回來。

    雖然我十分相信她的身手,但是這份相信並不能衝淡心底的絲絲擔憂。

    那太陽女絕不簡單,何況她手下還有多的人,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道神婆。

    按照老太太的說法,道神婆是倭人。

    倭人之心毒如蛇蠍,萬一沉妝真的落在了太陽女手中,那時道神婆一定有所為。

    沉妝是因我才落到如此,我又怎能不急切。

    “想不到在我死了之後,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倭人,我記起來了,以前有一個人去找過爹,說是談生意,後來爹說他是個倭人。”

    我腳下一頓,道:“那人叫什麽名字?”

    蘇幕回憶了片刻,道:“佐本武夫,對!就是叫這個名字,他想收購織染坊。”

    佐本武夫,我想著這個名字,是櫻花會的人麽?

    櫻花會櫻花會,八百裏土寨最大的敵人終究還是倭人,還是櫻花會。

    苗寨我和蘇幕都未曾去過,對於苗寨的具體範圍我們也並不知曉,隻能按照當日回來的路線前去,不過我所走的速度並不快。

    因為我知道,以我現在的實力即便到了苗寨也沒有什麽話語權,很可能還會落得個羊入虎口的局麵。

    可恨太陽女實在是腦袋一根經,愚笨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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