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江蘭珺的心情複雜極了。

    她可以感覺到江蘭珊對她的一些在意，同時她對她的不懷好意也是那麽明顯，叫她難以裝作沒看見。

    “之後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們應該也知道一些。不過你們應該不知道的是，那個蠢貨勾搭的什麽‘明公子’其實是兩個人，我瞧著應該是突厥人。蠢貨一點都不潔身自愛，和兩個‘明公子’都有了房事，明明發現是兩個人了，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真的是太蠢了。”

    “再就是，蠢貨懷孕了。孩子是哪位‘明公子’的，蠢貨和我都不清楚。不過我搞清楚的一件事情就是，這兩位明公子，有一張臉是突厥七王子啟真。我已經將這件事情告訴了老虔婆，想來老虔婆已經做出了安排。後麵要怎麽做，你隻管聽老虔婆的就是。”

    到了這裏，這封信已經差不多完了，結尾落款是一個小小的“遊魂”二字。

    她雖用了江蘭珊的軀殼，可是她不認同自己就是江蘭珊，與其頂用別人的身份，她寧願無名無姓。

    但江蘭珺卻從這封信的字裏行間找到了兩個字——傲霜。

    這——

    是她的名字？

    ……

    江蘭珊的死，在江府並沒有宣揚開來。

    甚至連江大夫人都還以為，江蘭珊如今隻是在枕煙齋閉門不出而已。

    反倒是那日見到了何太監匆匆忙忙讓人抬著軟轎離開的兄妹幾人，心中隱約有些感覺。

    江蘭珺沉寂了兩日，終於從芙蕖院走了出來。

    她出來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見祖母。

    然而和那一天一樣，她被攔在了鬆鶴院外。

    不隻是她，這幾日，所有要見老夫人的，都被攔了下來。

    江蘭珺沒有堅持一定要見老夫人，老夫人不見她，她見點翠或者環錦也都一樣。

    老夫人知道江蘭珺的請求後，讓點翠出去見了她。

    “點翠，這是我這兩日為祖母做的抹額，你記得讓祖母用。”江蘭珺讓白露遞上了一個托盤，上麵蓋著紅綢，下麵便是她自己做的抹額，又道：“點翠，你讓祖母不要太過憂思，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去請秦大夫。”

    “奴婢知道了。”

    “還有……”

    江蘭珺本想和老夫人提一提，她先前發現半夏服毒和啟真突然胡亂言語並企圖刺殺皇帝的相似之處，隻是話到了嘴邊，又被她咽了回去。

    對上點翠詢問的目光，江蘭珺笑了笑道：“就這些了。你們照顧好祖母，我走了。”

    “四姑娘慢走。”

    離開了鬆鶴院，江蘭珺徑直往府外走去。

    最初她是想要找謝殊，隻是這段時間謝殊太忙，神出鬼沒，連見上一麵都難。

    再次四風越來越含糊的說辭之中，她可以猜出，他現在一定是在做一些很危險的事情，若是她再叫他分了神，到時候出了意外，她便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既如此，倒不如由她自個兒去辦。

    這一次，江蘭珺是點了寒露四風和小滿一起跟著他出去的。

    如風被她留在了江府，大暑則還在錢婆那兒，一時半會兒抽不開身。

    馬車行了出去，寒露忍不住問道：“姑娘，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去西市看看。”

    她之前聽謝殊提到過，在大興和周朝的邊界有一種異鳥，可以發出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

    這兩日她又翻了一些典籍，從中得知，並不是什麽人都聽不到這異鳥發出的聲音，有些人的耳朵可以捕捉到，隻是這樣的可能太低太低，從人們發現異鳥開始的這幾百年來，隻有寥寥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不由想，她會不會是這第四人？

    所以，她需要去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西市是整個京城最為繁華的地方，和東市各種酒樓茶樓更多一些的情況不同，西市多是來自各個番邦的跑商，一進去就能聽到口音來自天南海北的叫賣聲，各種繁複的商品叫人眼花繚亂。

    江蘭珺並不知道，西市的何處才能夠找到異鳥，也許這裏根本沒有異鳥在賣。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在保佑江蘭珺。

    她帶著人在西市裏隻轉了一個時辰，就在一個老頭的攤子前麵發現了異鳥。

    這個老頭就是賣鳥的，在他身前的攤子上放了幾十個鳥籠，每一個鳥籠裏都裝著鳥，有些是兩隻，有些是三隻，但更多的都是一籠一鳥，唯獨有一個擺在了角落裏的籠子裏麵，塞滿了拇指大小的鳥。

    這一籠子小鳥的小尖嘴開開合合，換成其他的鳥，隻怕是早就炸開了窩，但奇怪的是，這一籠子的鳥卻丁點兒的聲音都沒有，隻有一些小鳥被擠到籠子上發出的碰撞聲。

    江蘭珺的眸子頓時就亮了起來。

    “這籠子的鳥，我買了！”

    老頭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沒精打采地看了江蘭珺一眼，嘴一撇，哼道：“不賣。”

    江蘭珺：“？？？”

    她愕然，不賣？

    “你不賣這些鳥，還在這裏擺什麽攤？”

    一個嬌俏的女聲從一旁傳來。

    江蘭珺看了過去，發現竟是先前在林相府見過的明鸞。

    她也是通過後來與林幼薇的通信，才知道明鸞的身份，她是年初從隨著其父一起進京的宗郡王的女兒明鸞郡君。

    “明郡君。”江蘭珺正要見禮，就被明鸞一把拉住，她嗔道：“叫什麽郡君？之前在幼薇那兒，不是直接喚我名字的麽？喊我明鸞或者鸞兒都行。”

    明鸞爽利，江蘭珺也不是一個黏糊的，當即笑著喚道：“鸞兒妹妹。”

    “蘭珺姐姐。”

    兩人相視而笑。

    江蘭珺和明鸞都是明豔的姑娘，這會兒看著對方笑著，眉眼彎彎，顯得十分美好。

    不少人都被這一幕打動，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然而，賣鳥的攤主在此時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陰陽怪氣地道：“我擺我的攤子，和我賣不賣這些鳥，關你們屁事！反正我不想賣給你們，趕緊滾蛋。”

    江蘭珺：“……”

    明鸞：“……”

    “粗魯！”

    沒等江蘭珺和明鸞說什麽，附近已有好幾人看不過眼，衝過來指著攤主大罵。

    攤主毫不示弱，站起來反擊回去。

    一時間，這個攤子跟前唾沫橫飛。

    而江蘭珺在他們爭吵開始的那一刻，就拉著明鸞飛快地退開了。

    看著那邊漫天的唾沫星子，明鸞白著一張小臉後怕地拍了拍心口。

    “幸虧躲得快，不然……”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這些唾沫星子澆頭的畫麵，明鸞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打了個激靈，明鸞不解地看向江蘭珺：“你不是想要買他家的鳥麽？怎麽就走了？難不成不買了？”

    “買。”自然是要買。

    江蘭珺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道：“跟我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