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子不厚，一共也就十多張紙。

    但是每一頁都寫滿了字。

    謝殊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將這一本冊子全然看完。

    合上冊子，謝殊沉沉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明白江蘭珺的意思了。

    謝殊看向江蘭珺，“我會讓人一一核查這冊子上麵的事情，如果都是真的……”

    “如果都是真的，就意味著在二十年前，就有人在布局。”

    江蘭珺接上了話，她抿了抿唇，“我娘，還有冊子上的這些人，都是那人陰謀之下的一顆棋子罷了。這還隻是我查到的，隻怕我沒有查到的、因此丟了性命的人，還要更多。”

    “嗯。”

    謝殊不得不承認，江蘭珺的猜測才是最有可能的那一個。

    他握住江蘭珺的手，安撫道：“總之，這件事情交給我。”

    頓了頓，他又道：“等明日大軍班師回朝，你我的婚期也就近了。”

    江蘭珺一怔，也想了起來。

    不過她關注的，卻是另外兩個人：“那謝玉和張梓晴的婚事也近了？”

    他們和他們的婚期可是同一日。

    提到謝玉，謝殊眼中的笑意冷了冷，他嗤笑了一聲道：“隻是不知道謝玉現在是否有這個心情去成這個婚了。”

    “咦？怎麽說？”

    江蘭珺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謝殊見狀，便輕聲說了起來。

    正如謝殊所言，越是臨近婚期，謝玉越是不想娶張梓晴。

    自從上一次，他心中冒出了張梓晴與他八字不合，從他和張梓晴有了接觸開始，他想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十分不順利。

    尤其是最近，他得了三皇子的暗示，本要趁著所有人的關注在皇後和啟真的二三事，以及秋闈之上，好好替三皇子掰掉一些皇後一係的官員時，結果一次都沒能辦成。

    要不是前幾日皇後終於觸怒了皇帝，叫皇帝親自動手，將皇後關了冷宮不說，還薅掉了好些個皇後一係的官員，歪打正著地辦成了他要辦的事情，他真是不知道，三皇子會不會因為他的辦事不力，就此放棄了他。

    除此之外，他讓人去截殺謝烜父子一事，也是屢屢失手。

    從最開始謝烜他們離開歸化荒城開始，他就讓人埋伏在了必經之路上，哪知道謝烜他們竟然一早就改了道，原定路線上的是一隊假冒的，更要命的是，這些假冒的家夥個個英武，最後他派去的人隻逃出來了一個。

    謝玉不止一次的懷疑，是不是唯一逃生的這一人也是對方故意放走的。

    就是為了讓他知道這些，然後看他像個傻子一樣往坑裏跳。

    一想到這裏，謝玉的臉就黑如鍋底。

    “玉兒啊，永安侯嫡女的名頭雖然好聽，但是永安侯可不如從前受重用啊！用這麽好的東西做聘禮，是不是有點浪費？”

    謝三夫人手裏捏著的聘禮單子是由護國公世子夫人列下的。

    她雖然是謝玉的母親，可這家裏頭當家做主的不是她，所以連兒子的聘禮多寡，她都無法決定，隻能在這兒對著兒子埋怨。

    謝玉本就心煩意亂，這會兒聽了謝三夫人的話，更加不耐煩。

    “左右是公中出的。”

    謝玉站起了身，“娘，我還有事，你先走吧。”

    “啊？”

    謝三夫人不願意離開，“玉兒啊，你近些日子在忙些什麽啊？你已經有好些日子不著家了。往日還會陪娘一起用膳，可這一段時間，娘都見不著你人。”

    於謝三夫人而言，丈夫十分不如她的意，明明也是嫡子，卻做什麽都不如大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出嫁前想要當一品誥命夫人的願望在丈夫的身上實現不了，逼得她隻好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了兒子的身上。

    而玉兒的確不負她的眾望，在兒孫一輩脫穎而出，每每外出遇到別家的夫人，她們口口稱讚的都是她的兒子，而不是什麽大房的謝璋。

    她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維持下去。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一切都變了。

    謝三夫人想不明白，但這並不妨礙她仍舊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兒子的身上。

    這樣的重壓，謝玉早就無法忍受了。

    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的諸事不順，謝玉爆發了。

    他一把推開了謝三夫人，謝三夫人身形不穩，踉蹌著後退，“咚”地一聲撞在了後頭的博古架上。

    博古架不穩，搖晃了一會兒就往前倒去。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等謝玉意識到博古架倒落的時候，謝三夫人已經被壓在了博古架下痛苦呻吟。

    這個夜晚，三房連帶著整個護國公府都亂了起來。

    謝殊從江蘭珺那兒回來時，聽到隔壁護國公府的動靜，譏誚地勾了勾唇角，而後去見了母親。

    姚夫人也捏著一個聘禮單子，和謝玉的聘禮多是從護國公府的公中所出不同，謝殊這一份聘禮大多都是出自戚老夫人和姚夫人的嫁妝。

    這會兒姚夫人正蹙著眉，想要再往上添一些。

    “娘和我的嫁妝都不時興了，珺兒姑娘家家的，怎麽會喜歡這些老舊的東西？如娘，我那兒還有多少銀子？趕明兒，你找個時間出去一趟，去什麽珍寶閣還是什麽來著，去買一些最時興的珠寶……殊兒！”

    姚夫人瞧見了兒子，當即就要站起來。

    謝殊三步並作兩步，極快地上前按住了姚夫人的肩頭，“娘坐下就是。”

    姚夫人順著兒子的力道坐下，笑著道：“怎麽這個時候回來了？世子那兒的事情忙完了？不是說要和世子一起明日回京的麽？”

    “等會兒還是要出京的。”

    謝殊回來，是為了父親謝冺出事那一年的一些細節。

    他那時候尚在繈褓之中，能知道的太少。

    他本該去問祖母，但回來時護國公府裏頭的動靜叫他明白，這會兒不是過去的好時候。

    思來想去，也隻有他娘可以問上一問了。

    隻是他娘體弱，不知他問起了當年之事，會不會叫惹得她傷心難過。

    因此，謝殊踟躇了許久不曾開口。

    倒是姚夫人看出了兒子的欲言又止。

    她讓如娘她們退了下去，屋子裏隻留下了她和兒子兩人。

    她輕聲問道：“殊兒是有什麽想要問娘的麽？”

    姚夫人對上兒藏不住擔憂的目光，頓了頓，心中便明白了。

    她握著帕子的手無意識地緊了緊，臉色也有些蒼白。

    但很快，她便笑著道：“你是不是想問你爹當年出事的事情？”

    她從來不曾與兒子細說過，兒子知道的，都是從戚老夫人以及其他人的口中得知。

    而她還因為丈夫的身死一病不起，病弱了這麽多年，若不是戚老夫人的護持以及忠仆的維護，她哪裏還能活到今日？兒子又如何成為今日這般優秀的樣子？

    作為一個母親，她實在是太過於失職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