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蘭珺和謝殊回到大帳之後各自洗漱，回來時，小滿幾個已經準備好了晚膳。

    謝殊對江蘭珺道：“我已經叫四風他們去處理熊瞎子的皮子了，回頭硝製好了給你做個大麾？”

    “我倒是不用。”

    江蘭珺搖頭，眨巴著眼睛道：“比起熊皮子大麾，我更想試試熊掌。”

    一旁的小滿聞言道：“今日來不及了。不過奴婢已經將那熊掌處理好了，等明日定然叫夫人嚐一嚐。”

    江蘭珺便笑了：“那我可就等著了。”

    用過了晚膳，幾個丫鬟魚貫而出，江蘭珺和謝殊兩人睡不著，幹脆披了衣裳出了大帳，連個丫鬟都沒帶，兩人隻挽著對方的臂彎四處逛了起來。

    和他們這樣願意出來逛的人極少。

    一是因為天色差不多黑了，即便四處都營火明滅，但到底看不太清楚。

    第二則是因為天越發冷了，大家不想出來挨凍。

    江蘭珺緊了緊身上的披風：“越來越冷了，今晚會不會下雪？”

    “可能吧。”

    謝殊的聲音極輕，夾在呼嘯的寒風之中，叫人聽不分明。

    “我道是誰。”謝玉的聲音忽然從兩人的身後傳來，“原來是我的好小叔。”

    江蘭珺微頓，便和謝殊一起轉向謝玉的方向。

    明滅不定的營火照在謝玉的臉上，光怪陸離又扭曲，好像將他此時此刻的內心真實地反饋在了他的臉上。

    江蘭珺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就是這樣一個人，上一世將他們害得那樣慘。

    謝玉看不見江蘭珺臉上的笑，但是他聽到了，他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

    他陰毒地開口：“我的好小嬸，你的好二姐如今在地下可不得安寧呢，你作為她的親妹妹，難道不覺得寢食難安麽？”

    提到江蘭珊，江蘭珺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地斂去。

    夜色之中，江蘭珺沉沉地看向謝玉的方向。

    忽然，她開口道：“夫君，今晚月黑風高，你說最適合做什麽？”

    月黑風高最適合做什麽？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謝殊輕笑了一聲，謝玉心頭警鈴大作，幾乎是在同時，謝玉飛快地後退，寒光在此時自謝玉臉上擦過，輕易切斷了一縷青絲，被忽然而來的一陣冷風吹遠。

    謝玉心頭狂跳，他不可置信：“你們居然真的要殺我？”

    在這裏？

    他們怎麽敢？！

    “難不成還有假的？”

    謝殊收了劍，笑道：“莫不是這種事情，隻許你做？”

    謝玉凜然：“什麽意思？”

    謝玉心中有了不妙的猜測。

    難不成謝殊已經知道他……

    “是什麽意思，你難道不清楚麽？我的好侄兒。”

    謝殊不欲與謝玉繼續糾纏下去，他當即便要領著江蘭珺離開，卻聽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是即將煮開的水，聲音越來越大。

    謝玉聽到動靜，下意識看了過去，在看到皇帝陰沉著一張臉、周身氣勢十分恐怖的時候，眉頭一皺，當即顧不上謝殊和江蘭珺，二話不說地離開了。

    謝殊和江蘭珺沒著急離開。

    兩人隱在暗處，將不遠處的動靜全部看在了眼中。

    皇帝的臉色固然不好看，但奇怪的是，高麗質子金世恩的臉色也十分的慘白，在他們之後便是突厥的齊雅王爺，他身體板直，走得虎虎生風，但他不時會往身後看去。

    在他們之後則是一個渾身包裹在黑色鬥篷裏的女人，踉蹌著，好像十分孱弱，每一次差點兒摔倒的時候，走在最後的高鸛都會及時扶上一把，又飛快地收回手，像是怕髒了手，又像是嫌髒。

    江蘭珺和謝殊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測。

    看來齊雅王爺和皇後的私情終是暴露了。

    兩人在暗處站了許久，直到外頭差不多安靜下來，兩人才悄無聲息地返回自己的大帳。

    “皇帝應該是知道皇後和齊雅王爺的事情了。”

    江蘭珺輕聲道：“也不知皇帝會如何做。”

    謝殊道：“皇帝那般要麵子，他應當是瞞下這件事情。傍晚那會兒去的人雖不少，可瞧見的都是齊雅王爺，皇後並無人知曉，皇帝隻要隨意找個女人就能將這事兒搪塞過去。”

    “皇帝會放過皇後麽？”

    “不會。但應該不會這麽快動手，畢竟齊雅王爺還在。”

    “齊雅王爺……”

    江蘭珺遲疑了一下，“他是怎麽想的？在這種時候和皇後那樣，不被發現也就罷了，如今被發現了，即便他是突厥使者，皇帝也不可能輕易放他離開吧？更不要說皇後了。”

    齊雅王爺是真的愛皇後麽？

    還是說，這兩人滿腦子隻有情愛，一遇到對方就顧不上一切了？

    “大約是太相信別人了。”

    謝殊皺了皺眉，“珺珺，你說齊雅王爺和皇後的事情暴露，誰能得到的好處最大？”

    江蘭珺也不由皺了眉：“我想不出。”

    整件事情之中，好像沒有誰得利了，反倒是誰都倒黴。

    “經此一事，皇帝如果想要保住顏麵，不僅不能動齊雅王爺，便是皇後，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動。”

    謝殊沉吟道：“可以確定的是，帝後自此再無和睦的可能。”

    也許，這就是背後之人的目的？

    江蘭珺又道：“可如果皇帝沒有壓下這件事情呢？如果人盡皆知皇後和齊雅王爺……”

    江蘭珺的聲音小了下去，她不由看向謝殊，從對方的眼中看到震驚。

    “震蕩。不論是大興，還是突厥，都會上下震蕩。”

    大帳內，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江蘭珺吸了一口涼氣，“是那個奇怪男人背後的主子麽？”

    “也許是周朝。”

    謝殊想到明博儉曾對江蘭珺說過的那些事情。

    周朝在二十年前就在大興布局，為的就是攪亂大興。

    “隨風！”

    謝殊忽然將隨風喚了進來，他沉聲問道：“先前讓你去核查的幾家情況，可有了結果？”

    “目前隻確定了兩家。”

    隨風忙低聲說了起來。

    正如明博儉與江蘭珺所言的那般，監察禦史劉大人、通直郎王大人兩家在二十年前，後院皆有事故發生——

    監察禦史劉大人的父親本是四品中書舍人老劉大人，深得先帝重用，但在二十年前，其嫡幼子在後院不幸落水亡故，老劉大人哀痛不已，一病不起。

    通直郎王大人於二十年前，因為後宅混亂，貶妻為妾，妾室狂妄殘害嫡子，發妻因子女亡故而發瘋和妾室同歸於盡。

    前者所知者甚少，後者卻是人盡皆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