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族長！”

    江蘭珺一下子繃直了身體，“不是圖勒！”

    謝殊卻皺了眉，似是沒有料到這一變故。

    他一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江蘭珺。

    江蘭珺和謝殊夫妻多年，默契自然不用多說，隻這麽一拉，她頓時豎起了防備。

    “你們兩人還愣著做什麽？”

    老族長的狀態似乎很不對勁，說的每一個字都十分的吃力，但看她的雙眼依舊平和，似乎對眼下自己的困境並不如何在意。

    江蘭珺就她這般看著，心中不由有些鬆動。

    謝殊的聲音響起：“珺珺。”

    江蘭珺心頭一凜，環環也在此時飛到了她的頭頂，蝶粉紛紛落下，卻護住了她和謝殊。

    瞧見這一幕，老族長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她收了痛苦的神色，麵容依舊祥和，隻眼神變得狠戾。

    “我就說他們不容易被你騙住。”圖勒的聲音從老族長懷中響起。

    老族長頓了頓，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黑玉簪子，這簪子被雕成了蛇形模樣，瞧著活靈活現。

    圖勒的聲音就是從這蛇形黑簪中傳出。

    忽的，黑蛇簪子動了一下，江蘭珺才錯愕地發現，這哪裏是什麽黑玉製成的蛇形簪子，這明明就是一條活生生的黑蛇！

    但奇怪的是，這黑蛇僵直得很，許久才能動一下。

    “我如何做事，不用你教。”老族長顯然很不滿圖勒對她的指指點點，將黑蛇拿出來後就隨手扔到了地上，圖勒的叫罵聲頓時響起：“老虔婆你居然敢扔我！等見了教主，我一定要……”

    “嗬。”

    老族長不僅不以為意，甚至一腳踩了上去，圖勒的威脅頓時成了慘叫，沒多會兒就氣若遊絲。

    這一窩裏鬥，顯然出乎江蘭珺的預料，登時令她看得目瞪口呆。

    但很快，她又警惕起來——萬一他們又是在他們麵前做戲呢？

    老族長踩得圖勒發不出聲後，才一臉嫌棄地撿了起來，然後丟入了桌上的湯碗裏——這是方才江蘭珺四人一起用飯剩下的湯水，黑蛇落進去之後”咕嚕嚕“吐出一串的泡，細長的蛇身扭曲了一會兒，就僵直地沉了底。

    “圖勒的本命蠱，一條旱蛇，沾了水就廢了。”

    老族長在江蘭珺和謝殊的對麵坐了下來，完全不在意江蘭珺和謝殊對她的警惕，慈祥地笑了笑：“方才的變故，嚇到你們了吧？是我的錯。”

    江蘭珺看了眼謝殊，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上前半步道：“老族長，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如你們所見。”

    老族長笑了笑，“先前與你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事情也是那般，隻不過掩藏掉了一小部分的真相——當初小百靈在眾人眼中‘死去’，被圖勒送下山後，我有跟著一起去看過。她的那個娘後來嫁給了一個林姓的書生，那書生不在意小百靈不是他的女兒，視若己出，即便後來妻子故去，也無改初衷，我這才放心離開。”

    “瞧你們的神色，似乎不想聽這些？”老族長頗為感慨的歎了一聲，“我還想借著這一點好叫你們心軟地答應我接下來的請求呢。”

    江蘭珺頓時警惕了起來，倒是謝殊挑了挑眉說道：“老族長不妨先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當真會同意呢？”

    老族長看向謝殊，又笑了開來。

    “好小夥。”她道：“那我就不繞彎子了。”

    “你們應當注意到，方才圖勒提到了一個詞。”

    “教主？”江蘭珺蹙眉。

    “是的，教主。”老族長眉眼彎彎，但在提到這兩個字時，眼底有凶光一閃而逝：“這一切都和那個’教主’脫不了幹係。圖勒隻是被‘教主’迷惑的其中一人罷了，整個苗疆至少有三十多人被‘教主’蠱惑，如今卻隻剩下了圖勒一個。”

    老族長的視線落在了湯水底部的圖勒，眸色越發冰寒：“可你們瞧，圖勒這般，可還算是活著？”

    江蘭珺錯愕，明白過來老族長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圖勒和他的本命蠱——”江蘭珺看向了落湯蛇，“合二為一了？”

    “因為他堅信這般可以長生不死。”老族長的聲音之中滿是嘲諷。

    “他竟然會信？”

    江蘭珺不可置信。

    老族長笑了起來，笑得好大聲，卻又透著無盡的悲涼：“如他這般相信的人，還有三十多人。他們堅信信奉教主就能長生不死，可最後呢？信奉教主的他們卻都快要死完了。”

    江蘭珺沉默。

    直到老族長笑了個夠，慢慢停下來後，謝殊忽然問道：“你想要與我們如何合作？”

    “殺了那個教主。”老族長坐直了身體，目露凶光，“那什麽教主，害死我們苗人無數，若是他不死，那我們苗人是不是還要繼續死下去？可我查了二十多年，除了知道‘教主’這一稱呼外，不要說他叫什麽、是什麽人，就連他可能在什麽地方都全無頭緒。”

    因著對教主的在意，老族長和圖勒一直處於“合作”對狀態之中，甚至一年前的雀南寨內亂，也有老族長的手筆在其中。

    她不是不曾遲疑過，但是為了更多的苗人活命，她隻能選擇放棄雀南寨。

    老族長以為自己的這一次配合，能讓她見到教主，哪知道除了圖勒變成了如今這般要死不活的蠱蛇模樣，再無其他。

    更隨著時間的流逝，老族長不止一次午夜夢回時問自己，自己這些年的決定是否正確。

    就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謝殊出現在了雀南寨中。

    謝殊這樣的生麵孔，對於老族長來說，無異於“教主”一般的人物。

    起初，她是真的以為來人就是教主。

    結果她就發現謝殊對雀南寨的陌生，甚至她故意將圖勒弄暈了扔到他跟前，他也渾然不知，頓時明白謝殊大約隻是無意之中闖進雀南寨中的旅人。

    幾十年來，總會有這樣的外人意外闖入，但都被他們安然地送離。

    老族長本也是這般打算送走謝殊，直到她發現謝殊的出現，竟然叫重新回到雀南寨的小百靈有了反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