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蟲子？”

    王珪一臉的驚異，沒有問什麽“屍體裏的蟲子難道不是蛆”這種蠢問題，而是問道：“是什麽樣的蟲子？我認識一些農戶，或許他們能知道。”

    謝殊不由一喜，但很快麵露難色：“俺不會畫畫，蟲子也帶去放在了衙門裏，俺隻記得它們長得古怪，頭尾都有鼇，看著怪瘮人的。”

    王珪並不失望，點了點頭：“是小弟莽撞了。合該我去衙門詢問情況的。”

    “王兄弟是要隨俺一同去衙門嗎？”

    “哥哥！”王蓮微忽然伸手抓住了王珪的袖子。

    被妹妹這麽一拉，王珪無奈之下，也隻能改了嘴邊的話：“先不去了。我送妹妹回去，我娘也等著藥要用。”

    謝殊對上王蓮微明顯不善的目光，訕訕地退開了兩步：“抱、抱歉……那俺就去衙門了？”

    “君大哥慢走。”

    目送著謝殊離開後，王珪兄妹兩人才與寶民堂相熟的學徒說了一聲，就往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兄妹兩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回到家門口，王珪停了下來，看向小妹，歎了口氣道：“小妹，今天你在寶民堂的時候，實在有些不太應該。”

    王蓮微抬頭對上哥哥的眼睛，眨了眨眼，眼淚就流了下來。

    她的神情還算平靜，可莫名叫人心頭發酸。

    王珪一下子就心軟了。

    他忙蹲了下來，將妹妹擁入懷中：“乖，不哭。”

    “我下次不會了……”王蓮微輕聲哽咽，明明是叫人心中越發憐惜的哭腔，靠在王珪肩頭上的小臉卻丁點兒表情都無：“我下次再也不會隨便打斷哥哥的話了。隻是哥哥……”

    她從王珪的懷中退開：“哥哥你明明答應了我這幾日要在家裏陪我和娘的。”

    “我沒說不在家裏陪你們，我去去就回，不會耽誤事兒。”王珪語重心長：“事關人命，我也是職責所在。”

    “不要！”

    王蓮微的聲音尖銳起來：“你之前每次都說去去就回，但是每一次真的‘去去就回’！哥哥，你每次都騙我！”

    王蓮微的激烈反應，顯然超出了王珪的預想。

    他怔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拿出帕子給王蓮微擦眼淚。

    一開始王蓮微還在掙紮，但她哪裏爭得過王珪的力氣，最後不甘不願地由著王珪給她擦臉。

    擦完臉，她還是一臉氣呼呼的表情，巴掌大的小臉鼓得高高的，王珪沒忍住戳了一下，成功換來了妹妹的一記怒視。

    “是我不對。”

    王珪忍著笑，認真地道歉：“以前都是我的錯。妹妹你放心，往後我定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說到這裏，王珪頓了頓，終還是沒忍住輕聲道：“這一次我一定不騙你，最多一個時辰，我肯定會回來。妹妹，人命關天，如果有人認出了死者體內的蟲子，說不定就能幫助我們盡早鎖定凶手的身份，還死者一個公道。”

    王蓮微的臉色一點一點地落了下來。

    但最後，在王珪忐忑等待的目光之下，王蓮微還是點頭同意了。

    王珪不由一喜，王蓮微頓時生氣：“不行！我反悔了！”

    “好妹妹。”

    王珪按住王蓮微的發頂，含笑道：“說話算話，不許反悔。我向你保證，這一次我一定會回來，最晚午飯前回來，我會陪你一起吃午飯。”

    說完這話，王珪顧不上王蓮微還要說什麽，匆忙開了門將他娘這三日的藥送進廚房，飛快走出來摸了摸王蓮微的頭頂，就離開了。

    王蓮微站在院子裏，看著還沒上鎖的院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

    謝殊在衙門裏沒等多久，果不其然見到了匆匆而來的王珪。

    “王兄弟？你怎麽來了？”

    “君大哥？”

    王珪怔了怔，隨後喜道：“你還沒走呢？正好，我剛去畫了那古怪蟲子的畫像，正準備送到城外相熟的農戶手中，一起？”

    謝殊點頭：“好啊。”

    和謝殊刻意用雙腿趕路不同，王珪在衙門前牽了一匹馬，見謝殊看來，他不由解釋道：“我答應了蓮微一定會在中午前回去，為了趕時間這才騎了馬。君大哥你會騎馬麽？若是你不會，那我載你？”

    謝殊本想拒絕，但想了想，最後在王珪略顯驚訝的目光下爬上了他的馬背上。

    “俺不會騎馬，不過俺父親在世時載過俺。王兄弟你放心騎，俺一定不會從馬背上掉下來。”謝殊如此解釋道。

    王珪便不再多想，駕著馬往城外去。

    不過到了城外五裏的地方，王珪控著馬停了下來：“我要去的是城南，義莊是在城東，君大哥，我隻能送你到這兒了。”

    “多謝了。”

    謝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催促道：“那你快些去忙，可千萬不要讓你妹妹等得太久了。不、不過……若是有人認出了那蟲子，能不能勞煩王兄弟來告訴俺一聲？”

    說到後麵，謝殊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楚。

    王珪卻笑道：“若是我問出了結果來，定然會來告知君大哥。”

    說話間，王珪就駕著馬離開了。

    謝殊目送著王珪離開，眯了眯眼睛，這才轉身往義莊走去。

    驗屍一事，在昨日已經驗得差不多了。

    今日到義莊，除了讓他“仵作”身份更加完美之外，更是為了安排幾件事情。

    等謝殊到了義莊，在門口喝酒的老頭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嚷嚷道：“你怎麽現在才來？趕緊的，下頭又送來了幾具屍體，趕緊驗完叫人抬走，一天到晚地放在這裏，叫老頭子我晚上都睡不好了。”

    說話間，老頭喝了口酒，就東倒西歪地栽在了門框上，咕嘰咕嘰地說著胡話。

    謝殊故作嫌棄地撇了撇嘴，大步走進了義莊。

    如老頭所言，義莊裏頭多了幾具屍體，被擺在了義莊的最深處。

    謝殊不疾不徐靠近時，其中三個屍體毫無征兆地坐了起來。

    謝殊腳下一頓。

    三個屍體從木板床上跳了下來，飛快地衝到了謝殊的跟前。

    若有外人在這裏，定會被嚇得理智出走，大戶詐屍。

    但謝殊的表情從始至終未曾變化半分。

    “主子。”

    為首的“屍體”忽然壓低了聲音道：“昨晚在煙雨樓抓到了一個形跡可疑的女人，她似乎知道密道的存在，但又顧忌著什麽，沒敢靠近煙雨樓的那個出口。”

    要不是如此，說不定他們後挖的出口就瞞不住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