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混亂,其所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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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那這一牆不都是——”

    “骨灰。”

    守林沒有說下去,阿斯魯托接過他的話頭“不必顧忌我,骨灰也是人體的一部分,我不能忍受的是超出現有人體知識以外的東西。”

    有時候真不知怎麽評價他的醫生好。守林皺成了苦瓜臉。說他對靈異的東西怕得要死,但是麵對骨灰這種在靈異事件中不可忽視的要素,卻又是完全坦然的態度了。

    難搞,難搞。

    “越在這裏待著越覺得這座宅子陰氣森森。”阿斯魯托打了個寒噤,他推了推守林,“我們快走吧,去找維爾特和小穗。”

    “他們應該還在……等一下。”

    耳畔的通訊器傳來一些滋滋的雜音,幾秒後,維爾特的聲音從那細小的鑽石型的耳機裏傳了過來。

    “先生!”

    守林激動地叫喊出聲。一旁的阿斯魯托也同時收到了通訊,他連珠炮似的地對著維爾特一陣詢問“你怎麽現在才接我們的訊息?知不知道我們很擔心你們?你怎麽樣,小穗呢,在你旁邊嗎?”

    “我們很好,不用擔心。”

    維爾特的音調裏聽不出什麽異常。他用著慣常平和的口吻說道“待會,當鍾聲敲過九下,你們就變成‘靈魂形態’離開。如果你們想用正常形態離開,也不是不行,就是會麻煩些。哦,對了,如果路上看到了一隻椋鳥,就把它也帶走。當然,如果不想帶走,那也是你們的選擇。”

    “知道了,知道了。”阿斯魯托歎氣,“這些‘如果’你在來之前都說過多少遍了。你不嫌煩嗎?”

    “啊……我太過囉嗦了嗎?”那頭的維爾特似乎有些失落,“我,我也是這次行動能夠得到最完滿的結局……”

    “先不說這個了。小穗呢,在你旁邊嗎?”

    “她在。”

    “你讓她接這個通訊。”

    那頭突然沉默了。阿斯魯托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守林在旁邊說道“通訊斷了。”

    “斷了?怎麽會?”

    阿斯魯托還要追問什麽,卻聽到屋子裏的掛鍾“鐺——鐺——”地敲了九下,一隻報時鳥從掛鍾的小窗裏飛出,不停地厲聲尖叫著。

    “九點到了!九點到了!”

    此刻,距離他們進入宅邸,也不過過去了一個小時。

    ……

    維爾特被困在房間裏。他切斷了和阿斯魯托他們的通訊。

    小穗並不在他的身旁,他撒謊了,不過被他認為是必要的。

    這座宅子隱藏著很深的秘密。這是他預先得知的,但他沒有想到,這秘密居然會和小穗扯上關係。

    這是第一次,事件的走向並不在他的掌控中。

    而這變數則與小穗有關。

    他有些煩躁,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一直以來,他的生活都在既定好的軌道裏發展,他隻需要沿著這條完全被其所認知的、不會出錯的路一直一直往前走,直到來到他所看到的未來。

    他不止能看到自己的,更能看到其他人的,以夢的形式。這種能力據說是家族遺傳。

    每天晚上,他都會用夢境來推演所有人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可能性。當然,這僅限於他們有行動的時候,這會保證所有人的安全。他隻會在這個時刻控製他們的命運,就像打交互式的劇情遊戲,他會走遍所有的路線,挑選最後能達成h&bsp&bspedg的那一條,交給他的朋友去經曆。

    是的,他並不把守林他們看作奴仆,這是他的朋友們。維爾特不喜歡悲劇,更不喜歡讓朋友們經曆悲劇。

    為什麽這世上要有破壞、混亂和毀滅,人的一生不該是守序、平穩和生生不息的麽?

    他不能理解。因此,當在主廳看到那荒誕的一幕幕時,他難抑自己的生理反應,不住地嘔吐起來。他幾乎要把他的心肝都嘔吐出來了,身體搖搖欲墜,幾近昏倒之時,有人支撐住了他。

    啊……是誰呢?

    他睜開他的眼睛。

    是小穗啊。

    他們雙目相對,在那黑曜石般的明眸中,他看到的是一片無波無漪的海。

    那雙眼睛裏沒有害怕,就在主持者伸手一揮,招來所謂的魔術助興,斷頭台上,梯形的行刑刀鏜朗落地,人頭骨碌碌從台上滾落,血濺了一地的時刻;那雙眼睛裏沒有驚慌,就在怪異詭譎的音樂倏忽響起,身旁的人突然如中了邪般在地上,頭尾相接,圍著他們如蛆蟲爬行的時候。

    那雙眼睛裏沒有不安、沒有焦躁、沒有不適,他看不透她的眼睛,就像他看不透她一樣。

    他的夢境裏,推演不出蕭小穗的命運。他隻能看到一團黑線,剪不斷,理還亂,然後把他自己也纏繞得一塌糊塗、混亂不堪。

    他握住了蕭小穗的手,這次不是為了製止蕭小穗的失控,而是為了抑製他的。

    “先生,你看起來很不舒服。”

    蕭小穗這時才有了一點擔心的情緒。維爾特麵色慘白,整個人抵在她的身上,完全倚靠著她才能勉強站立。

    就像一片枯枝上要掛不掛的殘葉,蕭小穗覺得,維爾特好像隨時都會隨風飄走。

    “你要不要去哪兒休息一下?”

    “去,去哪兒?”維爾特神情渙散,他把蕭小穗的手抓得更緊了,“我,我不能離開你……”

    他喘著氣,一停一頓地說“誰,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那我們一起走?”

    走?走去哪兒?維爾特回憶起萊斯特家主望向蕭小穗的眼神,那個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用一種露骨的,毫不加掩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止是他,還有圍在他身旁的人,看得眼珠子都掉下來了。

    是真的掉了的那種。神經黏連著眼球,那個人舔了一口虹膜,又放了回去。

    一回憶起那個畫麵,維爾特的胃袋又開始翻湧,他掛在蕭小穗的身上,開始不住地幹嘔。

    “您的伴侶看起來很是不適的樣子呢。”

    德魯斯·萊斯特,就是人稱小萊斯特先生的那位,來到了她的麵前。

    “需要我的幫忙嗎?”

    他揮了揮手,幾個仆從走上來,要從蕭小穗那裏帶走已經意識模糊的維爾特。

    “不準動!”

    蕭小穗攬緊了懷裏的維爾特。

    “真不明白。”德魯斯伸出手指,輕佻地抬起蕭小穗的下巴,“您為何要一直抱著這礙事之物。”

    他傾身附耳道“我看得出,剛才的表演,您很受用呢。”

    一抹狡黠而詭異的笑掛上的嘴角。

    “為什麽要如此辛苦地壓抑自己呢?

    “我可愛的——

    “小蝴蝶。”

    像是觸碰了什麽不得了的開關,蕭小穗身子一顫,她杏眼怒睜,直接折斷了他的指骨。

    德魯斯痛苦地尖叫起來,捧著斷了的手指淚水狂飆。

    “我不叫小蝴蝶。”

    她對他怒目而視

    “我叫,蕭小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