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十五分鍾寫的歌(莫名其妙不見的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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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十五分鍾寫的歌

    一個禮拜很短。

    一起晨練、一起吃飯、一起壓操場、一起彈琴唱歌、一起看書、一起寫作業。畢文謙和文雯的課餘時間大半形影不離。這顯然在校園裏惹了喧囂。

    麵對班主任的溝通,畢文謙沒有改口,把那天夜裏對文雯說的複述了一遍。在確認畢文謙就是《我多想唱》的作者後,這位眉目常在慈祥與嚴厲間切換的大媽沉默了一陣。考慮到他們在光天化日之下,最多也就牽牽手,並沒有幹什麽出格的事情,也就選擇了叮囑教育,最後批評了他寫了歌居然瞞著自己班主任的歪風。

    至於文雯麵對自己班主任時有什麽劇本,畢文謙就不知道了。但大概是因為大家或者說“官方”都知道了這場早戀隻約定了不到一個禮拜,其中一個主角還是半期考試的年級第一名,也便采取了不提倡不取締的默許政策。即便是睡在畢文謙下鋪的文龍,也隻是在問了一堆細節之後,囑咐畢文謙好好照顧妹妹。

    “畢文謙,有同學問我,早戀是什麽滋味兒。”

    “啊?那你怎麽說的?”

    “我說:‘說了你也不懂。’”

    “哈哈,你這可是借用我的句子嘛!”

    “怎麽,不行啊?”

    冷清的音樂教室裏,兩個書包堆在靠近教室前門的課桌上,後麵一排擺著一把濕漉漉的雨傘。畢文謙和文雯坐在一起,和之前與文藝一起坐的位置相同,空氣卻快活了許多。

    這是禮拜天,上午,小雨。約定的最後一天。

    “那,你真覺得,早戀是什麽滋味兒?”

    笑聲之後,畢文謙左手握住文雯左手,右手搭上她的右肩,話,問在她耳鬢。

    “你又換著法兒欺負我。”文雯大聲嚶嚀一下,把腦袋搭在畢文謙右肩上,“才一個禮拜,我是說不清楚。我隻是奇怪,為什麽老師會那麽反對早戀?這不像是壞事兒啊!”

    “傻瓜,那是因為我根本沒對你使壞。不然,你哥不找我拚命啊?”好吧,很可能文龍也不知道怎麽界定使壞的紅線在哪兒,“你還老說我欺負你……”

    “你就是欺負我,你正在欺負!”文雯扭動了一下,表示抗議,然後回歸了溫順的依偎,“那你呢?你覺得呢?”

    “我?我首先不覺得這叫早戀,這應該叫初戀。”畢文謙嗅了嗅她的頭發,沒有洗發水,也不是香味,卻是女孩子的味道,“談戀愛早不早,和歲數沒必然關係,我要是看著你長得漂亮就和你談戀愛,那我不管是多少歲,這都叫早戀。我啊,是覺得你好,性子好,人好。”

    好吧,畢文謙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而文雯顯然也那麽認為。

    “胡說!我媽媽常說我淘氣,上個月才又說過!”

    感受著文雯的扭動,畢文謙不禁吻了吻她的頭發。

    “誰說淘氣是壞事兒了?你敢說你媽媽不喜歡你嗎?”

    “……哼!”文雯慪了幾秒鍾的氣,然後幽幽地問,“那……你為什麽隻和我談一個禮拜戀愛?”

    “因為……”畢文謙的右手爬上了文雯的耳畔,輕輕**著她的耳垂,“因為,我很可能就要離開這個學校了。”

    文雯身子一僵:“什麽?”

    “我媽要參加青歌賽,她也讓我參加。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要帶我回娘家,去京城,學習音樂。再過幾天,青歌賽的預賽就開始了。”

    教室裏的空氣凝固了許久。

    “……那,你還會回江州嗎?”

    畢文謙聽出了她聲音裏的顫抖,仿佛恰如她身子顫抖的頻率。

    “我不知道。將來我肯定會回來,但那很可能是暫留,甚至,隻是路過。”

    眼淚一下子從文雯眼角滑了出來,畢文謙仿佛眼睜睜看著一出默劇。她隱隱抽搐著,半張著口,怎麽也閉不了,喉嚨裏散出的氣在冬日的空氣裏混成淡淡的霧,那是熱的感覺,和她的淚一樣。

    畢文謙低頭吻著她的淚珠,此刻,她沒有再嘮叨他欺負自己了。畢文謙卻突然覺得自己很殘忍。

    過了很久,也許是淚腺鬧了罷工,文雯突然攥住畢文謙的左手。

    “我們還能再見嗎?”

    “我不敢保證。不過,我覺得你如果認真唱歌,遲早能夠到京城的。你,和你姐姐不一樣。”

    “騙人。我姐姐是專業的,我隻是個學生。”文雯搖頭反駁著,忽然又死死掐著畢文謙的胳膊,“你明明要走,為什麽還要找我?”

    “專業不專業的,我不和你爭這個,我隻是相信你的天賦。”畢文謙托起她的胳膊,“至於你的問題……文雯,我說過,我要為我們這場戀愛寫一首歌。我現在就寫,我想抱著你,感受你。”

    “……你是想趁最後一天把我欺負個夠吧。”文雯嘴上忍不住說,人卻更貼了過來。

    於是,畢文謙讓她橫坐在自己大腿上,兩人擁抱在一起。隻要一偏頭,便能親到臉蛋兒——隻要一偏頭。他的手在文雯背上,腰間摸索,卻漸漸歸於安靜。

    選一首應景的歌,然後考慮該怎麽唱,對於畢文謙來說,這不難,卻需要醞釀。

    五分鍾,也許,十分鍾。畢文謙一使勁兒,一個公主抱將文雯抱起來,卻隻走到腳踏風琴前便沒了力氣。

    畢竟三年植物人,這身體還太缺乏鍛煉啊!

    “你啊,”文雯從他手上下來,靠在腳踏風琴邊,做了一個鬼臉,“逞能!”

    畢文謙強行不理這一茬,坐了下去,準備彈琴。

    “文雯,這首歌是唱給你的。我彈琴的事情,連我媽都不知道,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嗯!”文雯重重地點了頭,雙手拄在腳踏風琴的板子上,手掌捧著腮,紅紅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畢文謙用力摁下琴鍵,一聲,又一聲,成了節奏,那熟悉的伴奏在音樂教室裏響了起來。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裏,未來日子裏,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曆史中的人創作這首歌,隻花了十五分鍾。

    “前方的路,雖然太淒迷,請在笑容裏為我祝福。雖然迎著風,雖然下著雨,我在風雨之中念著你。”

    心有思念,發乎於情,便是歌謠。

    “沒有你的日子裏,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裏,你要保重你自己。”

    一首歌不能強求圓滿一對人,卻是一個時刻的真心——至少,曆史上是如此。

    “你問我,何時歸故裏,我也輕聲地問自己。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單單一架腳踏風琴,比不上畢文謙聽過的各種樂器相和的伴奏。畢文謙卻仿佛從指尖和琴鍵之間,觸摸到了自己當初在川音時,一遍遍彈琴被門房大爺趕出去的那一天。

    如果要犯文青病……自己現在是否會像當初那個讓自己心碎的人?

    畢文謙不知道。

    那個曾經讓自己喜歡的身影,在琴聲中漸漸明朗,然後漸漸消散。

    很久都沒有提起,始終都沒有放下,卻隱約被眼前的文雯代替。

    終於,認為自己沒哭的畢文謙流出了淚。

    琴聲也嘎然而止。

    文雯不知道畢文謙的淚是為誰而流,為何而流。她隻知道,自己此刻的淚,和剛才的淚,味道一定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