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三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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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父……”郭長歌的回話戛然而止。
    “朗頭與我是父子,這一點我無法否認,但我們絕對不一樣!”——這是他回答成峙滔的話。雖不是對同一個人,但此時他不想把一樣的話再說一次。
    “你很了解朗頭嗎?”他改口道。
    方元終於睜開了眼,“談不上。”
    “就算你真的很了解他,但我清楚地知道,你並不了解我。”郭長歌語氣淩厲,“你憑什麽說我和他一樣?”
    方元從躺椅上坐起身,“我隻是說你們做的事沒啥區別,可沒說你們兩個一樣,這世上哪來的完全一樣的兩個人?”
    郭長歌道:“你說我不願看到有人死……這是誰對你說的?”
    方元道:“這半年多我對你多少也算有些了解,再加上每個熟知你的人都這麽說。”
    郭長歌道:“熟知我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既是朋友,絕不會見人就跟人家說我的事。”
    方元道:“他們當然不是主動的。”
    郭長歌表情嚴肅,道:“你對我就這麽感興趣?為什麽要打聽我的事?”
    眾人都察覺到,他似乎因為什麽而很生氣。方元卻還微笑著,道:“或許是因為我也想熟知你,你說的嘛,熟知你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郭長歌道:“我本來是把你當作朋友的。”
    方元道:“本來?”
    郭長歌道:“交朋友本該隨心隨緣,也該是這世上最單純美好之事。又不是討老婆,怕娶過門再後悔也稍嫌晚了,你急著向其他人了解我,目的又怎會隻是想做我的朋友這麽簡單?你對朋友二字的理解若與我異,或許我們本就不該交這個朋友,你說是嗎?”
    方元淡淡道:“我對朋友二字沒什麽理解,我隻知道有時兄弟手足都會相殘,朋友之間自也有互相傷害的。”
    郭長歌眼神之中怒氣更盛,過了片刻冷冷道:“輪不到你。”
    蘇素染、厲直等人都十分困惑,不過方元似乎明白,成樂和溫晴臉上也無不解之意。
    可關於這個話題,方元沒再多說什麽,伸著懶腰站起來道:“快到飯點兒了吧,吃飯吃飯。”
    郭長歌閉眼平複片刻,叫了船工去準備餐食。方元饞嘴,等不及直接去廚房了,已乘坐過許多次,他現在在這船上也算是輕車熟路。
    之後成樂又去見他父親,溫晴坐在原處讀書。郭長歌到船舷旁,雙手扶欄吹著海風。
    蘇霽月突然過去問他:“大哥,你……你沒事吧?”
    郭長歌看向她笑道:“我能有什麽事?”
    蘇霽月道:“那臭和尚是個隻知道吃和睡的笨蛋,大哥你別為了他生氣。”
    蘇素染忽然從另一邊走過來道:“他現在不是和尚了,咱們蘇家可不收和尚的。”
    郭長歌道:“我還沒感謝你收留他。”
    蘇素染道:“那倒沒什麽,隻是他的武功應該不在我之下,我一直想不明白他拜在我門下是為了什麽。”
    蘇霽月道:“那是個花和尚,好色得很,而阿姐你可算是天下絕色,世上哪個男人不想待在你身邊。”
    蘇素染一瞬間竟有些害羞,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她已記不清上次害羞是多少年前了。她看向郭長歌,卻發現他還在望著海。於是,她臉上本就微妙的喜色消失不見,轉而嚴肅地道:“我不覺得是這樣。”
    郭長歌道:“當然不是這樣。”
    蘇素染一怔,“你知道他的目的?”
    郭長歌道:“我知道。”
    蘇素染道:“可以告訴我嗎?”
    郭長歌轉頭,視線卻從蘇素染臉上一掃而過,看向了不遠處的溫晴。
    蘇素染和蘇霽月也向後看去,前者問:“難道和溫姑娘有關?”
    溫晴當然能聽到他們說話,但此時卻專心看著手裏的書,沒有任何反應。
    郭長歌道:“方元是小晴姐親生父親的故友,當年他沒能幫到自己的好友,心存愧疚,現在他隻想保護好友的女兒,所以不能離得太遠。”
    《最初進化》
    蘇霽月道:“原來是這樣,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去淩風島住啊,你不讓他去?”
    郭長歌輕歎一聲道:“我說了,我拿他當朋友的,怎麽會不讓他在島上住。”
    蘇霽月道:“那我還是想不通。”
    郭長歌道:“因為他也不能離得太近。”
    蘇霽月更不解,“為什麽啊?難道是因為成……”
    郭長歌打斷她道:“別亂猜。我說他不能離得太遠,也不能離得太近,這個對象並不是小晴姐。”
    蘇霽月問:“那還能是誰,你不是說他想保護溫姐姐嗎?”
    郭長歌道:“你想想你溫姐姐能有什麽危險,方元為什麽要保護她?”
    蘇霽月正在思考的時候,蘇素染開口道:“他不能離得太遠,也不能離得太近的對象,難道是你?”
    郭長歌沒有回應她,而是提高了聲音向溫晴道:“小晴姐,你去年與少莊主離開江州後見過方元吧?”
    溫晴抬頭看向他,還沒說話,郭長歌又道:“是你讓他來盯著我的嗎?”
    這話一出,蘇素染確實想到,每當有郭長歌的消息時,方元一定比誰都上心,而且蘇霽月每次去淩風島,方元也絕對要跟著一起去。
    可溫晴這時卻輕輕搖頭,“我沒有,隻不過他比你想象得更聰明。”
    郭長歌盯著她,嚴肅的神情緩緩轉和,苦笑道:“總之隻有我最笨。”
    蘇霽月道:“大哥才不笨呢,大哥若是笨,這天下哪還有聰明人。”
    郭長歌還是苦笑。溫晴又低頭看書,但嘴裏幽幽道:“不,他就是笨,笨得無可救藥……”
    郭長歌竟隱約聽出她語氣中有些無奈與悲傷,不禁皺眉。
    可蘇霽月不服氣了,上前兩步道:“溫姐姐,你憑什麽這麽說?”
    溫晴道:“因為我知道了……”
    蘇霽月問:“知道什麽?”
    溫晴把手裏翻到某頁的書立起來,對向郭長歌,道:“我已經知道,小艾去做什麽了。”
    她顯然是想讓郭長歌去看那頁裏的內容,可郭長歌裝作沒看見一樣沒有理她。
    蘇霽月奇道:“小艾?這跟小艾姐有什麽關係?”
    她走過去從溫晴手裏接過書,一目十行地看了遍那頁書的內容。上麵大概是講了發生在一間客棧裏的一場無端爭鬥,幾個江湖人士互相殘殺而死,好像還波及到了一名無辜女子。
    “這……這是什麽?”蘇霽月當然知道這本書是什麽,她想問的其實是溫晴為什麽想讓他們看這個。
    “這是假的。”溫晴道。
    “假的?”
    “沒錯。”溫晴看向郭長歌,“就因為看到這是假的,我才仔細回想了當時真正發生了什麽。”
    郭長歌看著她的眼睛,忽然如釋重負般地放鬆了身體,倚在欄杆上,絕望地,慢慢闔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