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際會 名揚初唐_第71章 不肖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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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輔興坊,長平郡公張亮府。

    張侃和張奔這對難兄難弟,一臉愁苦的站在一張書案前,盯著正伏在案上揮毫潑墨的幹爹張亮。

    幹爹正在寫的飛白書,是當今聖人最喜愛的字體。聖人不喜歡的東西,幹爹也不喜歡。可幹爹不喜歡的東西,聖人卻不一定不喜歡。

    這不,聖人就好像很喜歡那個發明了新菜的廚子孟凡,氣得幹爹在家寫了好幾天飛白書。

    雖然他兄弟兩個肚子裏並沒多少墨水,可幹爹這幾天寫的這幾個字,他們還是認識的。

    淡泊以明誌,寧靜而致遠!

    張奔倒沒從字裏覺查出什麽來。但張侃卻知道,人越是缺什麽,就越是會標榜什麽。

    不用從幹爹的字裏行間,光從幹爹的臉上,他就知道,幹爹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一個“靜”字還沒有寫完,郡公爺張亮就“啪”得一聲,把手裏的毛筆給扔在了宣紙上,留下一大攤汙跡。

    他現在隻想靜靜,可兩個幹兒子卻不長眼,非要來給他找氣受。

    就在剛才,兩個幹兒子又跑來告訴他,發現了關於孟凡的新動向。

    如今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關於這個孟凡的消息。可他越是逃避,這個名字反而像是狗皮膏藥一樣,粘在了他手上,甩都甩不掉。

    他抬眼盯著張侃,不耐煩的問道:“你們兩個又有何事啊,沒看見為父忙著嗎?”

    張奔嚇得脖子一縮,轉身就想溜出去。被張侃在腰眼上拿捏了一把,一皺眉忍住了。

    就見張侃嬉皮笑臉的湊上前來,說道:“幹爹,這回這事,可不像上回可輕可重。這事一定能把這姓孟的送上西天。兒們這些天一直沒閑著,時刻關注著姓孟那小子,幹爹你猜怎麽著,那小子竟然不知死活,自己個往刀口上撞……”

    “猜你姥姥。”張亮忍不住心裏一陣暗罵,眉頭就皺了起來,不耐煩的催促道:“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唉。”張侃也不惱,湊得更近了。附耳上前,跟張亮嘀咕了半晌。

    張亮越聽越喜,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不一會兒簡直要喜上眉梢。

    “啪”得一掌拍在太師椅背上,張亮起身笑道:“好,此事若成,侃兒你大功一件。”

    張奔聽見幹爹如此說,趕緊上前來,嚅囁道:“幹爹,孩兒,孩兒也是出過力的。”

    “哈哈哈哈,自然也少不了奔兒你的。”

    張亮扭頭指著張侃道:“侃兒啊,從今天起,你可要把那小子給我盯緊了。人證物證,務必要給我齊備了。咱們不動則已,要動就得把這小子一棍子打死,你明白嗎?”

    “爹,收集人證物證,兒子義不容辭。隻是兒子手頭拮據,實在是心有餘……”張侃裝腔作勢,臉上一幅為難的樣子。

    張亮眯眼笑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跟你爹裝什麽大尾巴狼呢。

    “你拿著我的手令,去帳房領三萬錢。錢帛乃身外之物,再要用時,直接跟為父講就是了。”

    張亮取下一隻狼毫,草草寫了一紙批條,加蓋了自己的私印,吹幹黑跡,遞向張侃。

    張侃伸手正要接過來,張亮忽又收了回去,神色嚴峻的盯著幹兒子,冷聲道:“這錢若是花出去,可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你可得讓為父聽個響兒。”

    “爹,您盡管放心。這回不整死他,也得讓他脫層皮。”張侃一臉的狠辣。

    張亮這才默許他取走了手裏的批條。

    張侃張奔喜不自甚的拿著批條,去帳房領錢。有了這三萬錢,又夠他哥倆瀟灑一陣子了。

    至於人證物證嘛,以如今一刀流的發展勢頭,門徒遍長安。想要從裏麵找到一兩個吃裏扒外,見錢眼開的家夥,還不是如同瓦罐裏捉王八,手到擒來?

    他們兩個別的不會,自以為逼良為娼,拉人下水這種事,他們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

    這拉人下水,說起來簡單,實操起來,卻也有一定的難度。最講究個察顏觀色。

    太老實的不能要,若策反了他,有一天讓他與主家當堂對質,主家一聲厲喝,沒準他能把策反者給招出來了,有可能讓策反他們的人得不償失。

    一根筋的也不能要,你若一開口沒說服他,他轉身就去孟家舉發你。

    就得是那刁奸狡猾,懶惰無能,又見錢眼開者。這種人,一貧如洗的大有人在。能混進一刀流的扶危濟困堂也大有可能。

    林子一旦大了,保不齊就什麽鳥都有。就算長安萬年兩縣把關再是嚴密,也難免一二宵小之輩,混進一刀流門下。

    這不,在長安縣治所在的長壽坊中,就有這麽個人,姓張名繼祖。家裏本來是開畢羅店的,原本可以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父母一輩子守著西市旁邊租來的一間小鋪麵,做畢羅生意。這畢羅,就是死麵包子。

    用麵皮包上餡料,或蒸著吃,或烤著吃。有點像後世的燒賣。

    靠著這間畢羅店,張家也還算衣食無憂。所以就把這張繼祖送到了族學裏麵,希望將來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張家的族學,就在西市邊上。

    這張繼祖好的沒學上,壞的卻學了一籮筐。什麽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看寡婦洗棗,聽新娘子牆根,跟著幾個族中的紈絝,喝花酒逛青樓,什麽刺激他玩什麽。

    別人家大業大玩得起,不像他,小戶人家。不出二年,就把他爹辛苦積攢了半輩子的錢花了個幹幹淨淨。

    張老爺子每每氣得吹胡子瞪眼,抓起擀麵杖追得不肖子滿街亂竄,也沒把他給揍上正路,反而越打越頑劣。

    老爺子沒辦法,隻得給他退了學,跟著自己經營店鋪。

    經營畢羅店,每天雷打不動的三更起床,五更架火,天不亮就得開張營業。一年四季,不管風吹雨打,寒冬酷暑,都是如此。

    這張繼祖哪裏吃得了這樣的苦。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杆,他爹實在氣不過,拿擀麵杖桶他起床,他就把他爹的擀麵杖給撅了。活活把老爺子給氣死在床前。

    爹一死,他娘一個人經營不了畢羅店,不得已,隻能幾百錢把鋪子給頂了出去,托族裏的場麵人,給他找個好營生。

    正巧這時候,孟凡的扶危濟困堂在長安招收三百戶貧困人家,代理豆製品生意。

    族學裏一個有錢有勢的狐朋狗友,還算有點人情,收了他們家幾百錢,買通了長安縣的縣丞,把名字給報了上去。

    以他如今一貧如洗的境地,還當真夠格。但長壽坊比他更需要這門生意的,也大有人在。就因為縣吏中飽私囊,把本來需要幫助那人給換了。

    而這張繼祖本人呢?卻絲毫也不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名額,心裏隻想著這代理權是自己花錢買的,對一刀流不僅毫無感恩之心,反而眼紅一刀流經他手賺走的利潤。賣豆腐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若不是他老娘跑得勤快,恐怕這名額早就丟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