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卿目不斜視地往樓梯方向走。

    忽然江平婉驚喜地叫了一聲：“慕卿，你原來在！”

    秦慕卿歎了口氣，停下腳步。

    江平婉砰砰地朝他跑來。她像是突然間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撲上去抓住秦慕卿。

    “慕卿，你在就好了。你去給你二哥打電話讓他別讓我出去什麽療養。我不出國，打死我也不出國。”

    江平婉死死抓住秦慕卿放聲大哭。

    秦慕卿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跟前沒有形象的母親。

    他等江平婉哭得差不多了，這才說：“媽，你就出去一陣子吧。在家裏你待著不煩嗎？”

    江平婉聽了像是被貓抓到了痛腳。她跳了起來：“什麽！？我在家你看著煩了？”

    她眼睛發紅，憤怒地指著秦慕卿大罵：“我是你的媽，懷你生你，你們一個個不孝順就算了，還幫著外人對付你媽！你們有沒有良心？”

    她不停地罵。

    秦慕卿慢慢走到客廳挑了個沙發坐下來。傭人們低著頭走了，隻是奉命跟在江平婉身邊的兩位人高馬大的女傭很警惕地守在客廳門外。

    她們是秦慕南花了不少錢專門“請”來“看護”江平婉的。

    江平婉罵了好一會兒終於累了。她坐在沙發上氣喘籲籲。

    說實在的，她這些天鬧得自己也很累。不管她怎麽鬧，秦慕南的態度始終沒有變。他不但沒變，還讓“看護”江平婉的人加快收拾行李的步驟。

    這一次秦慕南是鐵了心要把她送出國“療養”一陣子了。

    一想到自己在海市貴太太圈呼風喚雨的好日子不再，就要去國外那好山好水好寂寞的地方療養。江平婉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一想到這個，江平婉頓時又有了力氣。

    既然來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她苦苦哀求秦慕卿：“慕卿，媽最疼你的。你去和你二哥說兩句好話，我不想出去啊。再說媽年紀大了，你們忍心讓媽一個人在國外孤孤單單嗎？”

    “現在昇兒還在醫院，如果出院了多個人也可以幫忙照顧。慕卿，你看你的腿還不方便。媽媽也可以照顧你啊。現在你能走了，你可以陪著媽媽出去逛街，旅遊。還有好多地方媽媽可以和你一起去。”

    “慕卿，你就忍心嗎？”

    “……”

    江平婉不停的嘮叨。秦慕卿把玩著手裏的黑色的碳素拐杖，一邊似笑非笑地聽著。

    細細的黑色拐杖在他修長的手指裏打出漂亮的杖花。原本瘦弱孱弱的少年，因為這根黑色拐杖忽然間有了別樣的風格。

    終於，江平婉說累了。

    秦慕卿用拐杖尖推了推桌子上的一杯水。他聲音溫和：“媽，你累了，喝口水再說吧。”

    江平婉確實說累了。她拿過水杯喝了一大口。

    秦慕卿目光掃了一眼江平婉的身上，指了指胸口：“媽，你衣服……”

    江平婉低頭一看，頓時臉紅耳赤。原來她剛才光顧著鬧沒注意自己的形象。睡衣在胸口掉了個扣子，現在雪白的胸口春光一大片。

    她趕緊扣上扣子。

    秦慕卿歪了歪頭，又指了指頭發：“媽，你的頭發……”

    江平婉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果然翹起來一塊。她趕緊回頭找鏡子。在家具的倒影裏她看見自己像是一隻女鬼。

    江平婉很惱火地按住自己的頭發。

    她罵：“慕卿，你到底有沒有聽媽在說什麽？”

    秦慕卿似笑非笑看著失態的母親。他慢吞吞回答：“有啊。我一直在聽著呢。你讓我給二哥打電話。”

    江平婉連忙點頭：“是，你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你二哥，我不出國。”

    秦慕卿隨手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然後開了揚聲器。

    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了，裏麵卻是助理的聲音。

    “三少，秦總在開會，您有什麽事我可以為您轉達。”

    秦慕卿懶洋洋對著電話說：“哦，陳助理啊，麻煩你轉告我二哥一聲。就說我媽讓我給他打電話，她不想出國。”

    手機揚聲器裏傳來陳助理禮貌又疏離的聲音：“好的，三少的消息我記下來了。到時候會轉達給秦總的。”

    秦慕卿掛了電話，對江平婉聳了聳肩：“電話打了。等二哥回消息吧。”

    他說完拄著拐杖站了起來：“媽你要是沒什麽事我就先上樓了。我要看會兒書。”

    江平婉愣住了。

    她反應過來，立刻大喝：“你給我站住！”

    秦慕卿好像聾了似的，繼續拄著拐杖慢慢向樓梯的方向走去。他今天早上做了很久的康複運動，腿開始疼了，現在走路比早上不穩。

    江平婉喊了一聲看見秦慕卿不回頭。她急了，忽然拿起桌上的水杯朝著秦慕卿砸了過去。

    她暴怒：“我讓你站住，你聽到沒！”

    玻璃杯摔了出去，狠狠砸在了秦慕卿的後腦。他被砸得向前踉蹌一步，痛苦地悶哼了一聲。

    水杯裏還有水，潑了他一身。

    “嘩啦”一聲，水杯掉在地上碎成了一地。

    江平婉被這聲響嚇壞了。等她回過神，傭人們已經驚呼地朝著秦慕卿走去。

    秦慕卿捂著傷處，一縷血跡從他耳邊緩緩流下來，不一會已經把他細長白皙的脖子染紅了。

    他回頭冷冷看著發呆的母親，江平婉嚇得臉色發白。她聲音顫抖：“不不，慕卿，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諒媽媽。”

    傭人趕緊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渣，有的趕緊去打電話叫醫生。客廳裏亂成一團。

    秦慕卿冷冷盯著江平婉。他忽然隨手摸了耳後的血，拄著拐杖慢慢走了過來。

    管家匆匆趕來準備扶著他上樓。秦慕卿一把推開，然後他從沙發旁邊抽了一張紙巾慢慢開始擦手上的血。

    他冷冷對下人吩咐：“你們收拾好，讓張醫生過來。不許驚動我二哥，也不許打電話告訴我爸。”

    他對下人說：“收拾好了就把客廳門關上，我要和我媽好好聊聊。”

    他說完坐在沙發上，十分平靜地拿了一塊雪白的餐巾開始擦著耳後的血。

    江平婉被自己小兒子秦慕卿的眼神嚇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跌坐回沙發，呆呆等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