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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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卯時辟頭,天未破曉,卻也十足亮堂。

    若立於高山之巔著眼這山林,想必定是一片銀裝素裹之佳境。

    軍營四圍的林子裏,子規於“梨花樹”上啼鳴,一個勁地雀躍那大雪過後的初晴,卻絲毫察覺不出正有四隻眼睛在盯著它,或許還有更多。

    積雪扒出來個空地,枯藤編了個簍蓋在上頭,底下放上好容易刨來的蟲子,再來一根短樹杈支起,藤條一端綁於其上,另一端則捏在那躲在大石頭後麵的淩羽手中。

    隻聽沈昭打了個哈欠道“你這是打哪兒聽來的方啊?”

    淩羽隨口便道“書上瞧的。”

    “真管用?”他耷拉著眼皮,睡眼惺忪的。

    “不知道。”淩羽揚了揚眉毛,且稍提了音道“什麽善不善,慈不慈的不管了,反正我今兒是鐵了心要吃它,瞧你這軍營窮的,早晚滅於糧草短缺。”

    沈昭先是歎了口氣,繼而淺淺一笑道“我已派人去打獵了,你不用這麽大費工夫。”

    “呆瓜,你說得倒是輕巧,這可是冬天!我等不及了,這鳥就在眼前,都快進牙門了,怎能給飛了去。”淩羽死盯著樹上那隻鳥低聲道“別說話。”

    “行行行,你說了算。”罷了,他將腳底下的雪扒開,一屁股坐下,靠在石頭上便閉了眼,且道“我不行了,我要睡一會兒。”

    這般候了好一會兒,那鳥兒就是不下來,瞧了一眼沈昭,她便無可奈何地心道“真是隻懶鳥,跟他一副德性。”

    又過了好半會兒,可給淩羽急壞了,搓實了個雪球便遂往那樹稍丟去,這一丟不打緊,叫那滿鬆針的積雪都給震碎了下來。

    不但驚飛了鳥,還硬是給那臨時下的大塊雪弄了個白頭,落得脖頸子處便涼得直叫人一哆嗦,亦是驚得正靠在石頭上打盹的沈昭遂睜了眼來。

    “我去!”她氣急敗壞地起了身,且踢了那大石頭一腳,瞬感一陣生疼。

    “你去哪兒?”瞧她那模樣,沈昭忍俊不禁,一個沒忍住,便笑出了聲來。

    “我……我回去等肉到嘴邊行了吧。”看著那隻鳥又飛回了方才的那棵樹上,淩羽仰天歎聲道“這太難了!”

    收了音,她昂頭且一步一崴地朝軍營方向走去,沈昭遂起身追了她跟前去。

    拍落了她頭上的雪,且將大氅去了己身為她披上,可是係緊了帶子。

    這淩羽表麵上像是呆愣著,且是一動不動,心裏倒是止不住的樂。

    “愣著做甚,走了傻瓜。”

    “你才是傻瓜!”

    話音未落,他便隨即抱起了她。

    她不反抗,且雙手是直接摟了他的脖子,他則一句話也不說,僅是這般慢步走著。

    埋在心底的話,她終是忍不住發問了,“沈昭,你的家在哪兒?”

    “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家。”他遂止了步,麵向她沉聲道“想問什麽便問吧。”

    淩羽瞧了他一眼,繼而低了頭輕聲道“你是……前朝皇帝?”

    他無奈地淡淡一笑道“倒是個廢物皇帝。”

    沈昭抱著她一麵走一麵道“你不恨我騙了你?”

    “善於偽裝之人,若非惡人即為心有苦衷之人,我瞧著你不像惡人。”

    “你不恨我先前利用了你?”

    “可你也救了我,我信你所做之事絕非惡事,即便要發動戰爭,你亦是迫不得已。”她莞爾一笑道“若有用到我的地方,定是在所不辭。”

    聞言後,沈昭蹙著眉沉聲道“那是深淵,我怎忍心叫你跟著我出生入死,。”

    “我意已決,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兵。陪你君臨天下不成,那便陪你東山再起,東山再起不成,那便陪你仗劍天涯。”話音未落,淩羽立了地上,神態岸然道,“可你輸得起嗎?”

    沈昭負手而立,且是看向軍營的方向道“我不能輸。”

    “那便血戰臨安,奪權登基,驚了那碧落黃泉。”她激動地跳了一旁的石頭上,幸而扶了一旁的樹,不然得給她摔個四仰八叉。

    她的話如春日裏的暖陽,有解萬裏冰封之效,聽得令他百感交集,他將其拉下石頭且摟過她的肩,垂眸且深情地看著他的愛人亦或是他的知己,低聲道“到那時,你可願嫁給我?”

    她終歸不是這個世代的人,若倏然消失不見,又會令他何其之惆悵啊,她便沒底氣地輕聲道“若真到那一天,我想我會願意的。”

    這句話烙了他的心頭,更成了他的信念,他抿嘴一笑道“你若身陷危急,我必以命相抵,此世定與你生死相隨。”

    淩羽給了他一拳,繼而麵容嚴肅道“若我死了,你且要給我好好活著!”

    話音一落,一隻兔子現於他二人前方的雪地上,那一雙紅眼珠左右轉溜著,又時不時一個坑接一個坑地來回跳動。

    待沈昭將要開口言語,淩羽遂捂了他的嘴,指著那隻兔子輕聲道“別說話,有吃的了。”

    “你……”沈昭無奈地點了點頭,便立在後麵且雙臂抱在胸前看著她。

    近了跟前,她伸手便要去抓,兔子似是感知了那危險氣息,一個回旋便打她胯下逃了去,她忙追了去。

    “杵那兒做甚,快追啊!”她一麵追那白兔一麵急聲對沈昭說道。

    沈昭攤了攤手,且歎聲自問道“這女人……怎麽這麽倔呢?唉!”

    罷了,他隨淩羽同追了那兔子去,兩人配合得是挺“默契”的,每每攔住,每每給兔子找空逃脫了去。

    皆是平生頭一回追兔子,可是不容易了,非但被兔子耍得團團轉迷了方向,亦是累不堪言啊,要說唯一的好處,那便是身體終是熱乎了好一大會兒。

    兩人正歇息時,忽而聽得腳步聲,不過一會兒,一麵黃肌瘦,且蓬頭垢麵的老頭現於此,大冬天的卻僅是穿了件深色薄補丁短粗布衣,下身亦是補丁粗布褲,手裏握著幾根濕柴火,背實在是駝得很。

    他是一路尋一路撿,柴火之外的人或事物好似皆與他無關,他亦是不入目,專注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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