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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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之所以生而皆苦,大概是因為總有數不清的時刻,想要的求不得,想躲的躲不掉。

    當唐悅漸漸從黑暗和暈眩中清醒時,她莫名的生出一絲宿命難違的心酸。

    “嗬,唐總何止是青出於藍啊?要我說,她根本就是想逼死自己的師父。”

    “莫莉莎,你別亂說。凱恩本來就是唐總的客戶,肖總搶客戶在先,唐總隻是奪回自己的客戶而已。”

    “小莫,你該不會忘了凱恩最初是誰拿下的吧?若不是肖堯把自己的客戶讓給唐悅,她可沒辦法這麽快就升上副總這個位置。”

    唐悅剛從忘川河重生回來,她並不確定自己穿越回到了過去的哪個時刻。那種好似靈魂被強行拽入的撕扯和暈眩感,讓她腦袋一陣陣發疼。

    唐悅閉著眼睛,差點吐了出來。一旁正半扶半抱著她的小莫,立刻將她摟緊,加快了將她扶往衛生間的速度。

    “老大你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踉蹌著腳步,唐悅睜開有些迷離的眼睛,半眯著看向周圍的環境。身旁閃過莫莉莎的麵孔,在暈眩的移動中,她總算看清這裏是他們公司為了慶祝經常來的酒吧。

    被小莫扶到衛生間,唐悅趴在馬桶邊狠狠吐了出來。許是她本來胃裏就空,她將之前喝的酒吐出來之後,便隻能一陣陣的幹嘔起來。

    酒吐幹淨了,剛穿回來的暈眩感也漸漸消失,唐悅感覺好了些。她大腦裏的記憶就像是加載完畢一樣,該記起的、不想記起的,統統記起來了。

    “小莫?”

    “好些了嗎?老大,你可千萬別再這麽灌自己了,你那胃真受不住這麽折騰。”

    小莫將唐悅扶到洗手台讓她漱了口洗了臉,一麵給她遞紙巾一麵心疼的抬眼看著她叮嚀。

    看著因為沒穿高跟鞋、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小莫,唐悅安慰的笑笑。她沒說什麽,而是抬眼看向同樣上衛生間、已經出來洗手給自己補妝的莫莉莎。

    看到唐悅正冷冷的看著自己,恃寵而驕的莫莉莎並不為自己剛才說過的話感到抱歉,她甚至一麵嬌媚的擦著唇釉,一麵斜了眼唐悅。

    “唐總,為了搶回凱恩,你這個月又沒少熬夜吧?瞧那黑眼圈重的,粉都要遮不住了。”

    莫莉莎仗著自己的姿色,在立名混得風生水起。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是靠著美色,從一個小小的前台爬到了總經理助理的職位。可她並不以此為恥,反倒對唐悅這種不會利用女人的天然優勢,非要把自己弄得又苦又累的女人很不屑。

    補完妝,穿著一身火辣緊身連衣裙的莫莉莎,挺著傲人的胸部扭著水蛇腰,纖長的手指輕輕劃著洗手台台麵,血紅的長指甲發出一絲輕微卻刺耳的聲音。

    “別怪我沒提醒你,照你這麽熬,很快就人老珠黃了。你若人老珠黃了,就算你工作能力再強,你也抓不住肖堯的。”

    唐悅暗暗咬了咬牙,雙手不自覺的捏起了拳頭。她沒回話,但冰冷陰沉的目光卻述說著她心中的憤怒和隱忍。

    看到唐悅眼中隱藏的怒火和警告,莫莉莎出了口惡氣,卻也不敢太不知好歹,說完便扭著腰走了。

    和莫莉莎爭鋒相對已經快三年,這三年裏,因為立場不同、又為了肖堯爭風吃醋,莫莉莎沒少在唐悅麵前耀武揚威,人前人後的給她使絆子。

    隻是唐悅從未真的將她放在過眼裏過,對她的那些行為更是不屑一顧。

    因為不確定自己回到了什麽時候,唐悅在衛生間和小莫聊了一會。在確定今天是大家為了慶祝她從肖堯手中奪回公司最大的客戶凱恩後,才和小莫一邊聊天一邊回去。

    唐悅不明白天道為何要她重生在死前兩年,想到這個時間點正好是上輩子那些痛苦事件的開始,唐悅就忍不住想在心底開罵。

    隻是,她試過在地府罵盡天道、也試過跳進忘川河來違抗,但都沒用。

    她不知道自己在忘川河裏痛苦的煎熬了多久,她本以為自己無法消逝、能永恒的囚困在忘川河裏。可沒想到,天道僅用一聲銀鈴聲響,就能將她拽回了這裏。

    天道這是要她重生回來還債來了。

    知道自己違逆不了天道,唐悅隻求自己再見到那些曾經將她的心淩遲過的人、再經曆一遍那些讓她痛不欲生的痛苦時,自己的心能更冷硬更麻木些。

    ——就像浸泡在忘川河時那樣。

    兩人回到卡座,隻見莫莉莎挨著董事長坐著,那酥軟傲人的胸緊緊的貼過去,得意的看向已經走回來的唐悅。

    而其他同事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回坐的唐悅,立刻一臉期待、甚至有些興奮的轉向她們。

    “老大,聽莫莉莎說,肖總總算向你求婚了?你答應了沒?我們是不是終於準備喝上你們的喜酒了啊?”

    小楊第一個挪過來坐到唐悅的身邊,替大家將心中的疑問一股腦問了出來。唐悅掃了眼大家,看到莫莉莎衝自己挑挑眉,一臉等著看好戲的神情,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上一世肖堯確實曾經向她求過婚,不過是在他瞞著她、正式離職的前一天晚上。

    可她記得,求婚是肖堯的別墅裏求的,她也隻告訴過姚沐一一個人,莫莉莎怎麽知道?

    而且,慶功宴是在她拒絕求婚之後一個月左右才辦的,她怎麽突然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來?

    唐悅重新拿了個杯子給自己倒酒,垂著眼佯裝喝著,淡淡道“沒有的事。”

    也不知剛才莫莉莎究竟是怎麽同大家說的,大家顯然覺得這次十拿九穩、十年的愛情長跑即將開花結果。

    可沒想到,唐悅居然矢口否認,眾人不由得又紛紛失望起來。

    “唐總,你就別保密了。雖說肖總跳槽到了星海,可我們又不是封建家庭,不會因為競爭關係就不許你們結婚的。對吧,董事長?”

    大家都有點喝嗨了,說話的人仗著氣氛熱烈什麽都敢往外蹦,也沒注意到董事長的臉色。

    隻見董事長勉強扯了扯嘴角、牽強的笑笑,看向唐悅的眼神卻是幽暗的帶絲懷疑和謹慎。

    “那當然。唐悅,你們這戀愛已經談了十年,也該修成正果了。你們結婚是件好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聽到董事長這麽說,莫莉莎嬌笑著挨得更緊了,裝作開玩笑的加油添醋道“董事長您可想好了。唐總要是嫁給了肖總,那您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哦。您就不怕唐總夫唱婦隨,也帶著客戶跑到星海去?”

    莫莉莎的話不但讓董事長嘴角抽搐了幾下,在場的人聽了也是臉色難看了幾分。

    別說是董事長,但凡是對立名有些感情的員工,其實心裏或多或少都會有這樣的擔憂。

    一個月前,肖堯突然宣布正式離職。第二天他不但火速跳槽到了競爭對手的公司,還帶走了不少大客戶和好幾個得力幹將。

    肖堯在立名幹了十幾年,在業內一直有很好的口碑,客戶都很喜歡他。而且他能力非常強,這幾年在他的帶領下,立名才有今天這樣好的成績和聲望。

    當所有人都以為肖堯會一輩子紮根立名、都將肖堯當作立名的招牌、甚至董事會在考慮給他增加股權激勵時,他卻毫無征兆的突然帶著手上的所有資源、跳槽到了競爭對手公司。

    他這一行為,讓不少曾經和他一起打過江山的立名人感到分外受傷。

    隻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大家還要在同個圈子裏混、兩家公司又是在同一幢寫字樓裏,因此就算他們心中對肖堯有所不滿,但明麵上也不會說什麽。

    如今莫莉莎故意將董事長心中的擔憂挑明,使得大家都有點麵上掛不住。為了緩和氣氛,董事長隻能佯裝大度的裝出又氣又笑的樣子。

    “我和唐悅可是有著十年的革命友情,肖堯一走,立名已經元氣大傷,我不信唐悅還忍心落井下石。你說是不是,唐悅?”

    唐悅知道莫莉莎是在故意挑撥董事長對她的信任,但她不以為意。隻是一麵給董事長倒酒,一麵露出一個請他放心的笑容。

    “當然。沒有立名就沒有今天的唐悅,立名就像是我的家,我怎麽可能離家出走?”

    好似怕大家不信,唐悅拿起酒杯碰了碰董事長的酒杯,抿嘴一笑“別說結婚了,我現在已經和肖堯分手。恐怕以後我和他,隻有競爭關係了。”

    這話讓大家有些意外,但愣過之後,大家又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

    這十年來,唐悅和肖堯分分合合過無數次。尤其近幾年,因為肖堯身邊出現幾個難纏的女人,兩人鬧得越來越凶。

    可即便如此,不論唐悅的分手態度多堅定,肖堯總能遊刃有餘的哄一段時間、賴一段世間。然後,兩人就莫名其妙的和好如初!

    因著肖堯把唐悅吃得死死的、又寵她寵得過分,慢慢的,大家就都明白了——除非肖堯當真不想要唐悅了,否則,這兩人不管怎麽吵怎麽鬧,最後都是分不開的。

    如今唐悅這麽說,不過是表明個態度,好讓董事長放心而已。

    聽到唐悅說得令人感動,莫莉莎卻是嗤之以鼻,有些陰陽怪氣的笑道“唐總一心撲在工作上,果然什麽老師、男友、未婚夫的,都不足掛齒。現在幹脆連男朋友都甩了,一勞永逸。董事長,這下您可以放心了。”

    先不論這次唐悅和肖堯鬧分手又能鬧幾天,若唐悅賭氣、依著過去要強的性子,能和肖堯為了客戶爭得反目成仇,董事長還是樂見其成的。

    於是他麵上裝作勸慰,眼裏的笑意卻真心實意了不少。

    因為唐悅現場辟謠還宣布兩人分手,剛才莫莉莎炸出的消息便算是過去了,大家又敞開了喝酒。

    唐悅剛穿越回來又才吐過,胃有些疼人也有些發虛,便跟董事長打了招呼提前走了。

    出了酒吧,唐悅獨自站在夜晚的寒風中等著代駕將車開出地庫。s市的繁華讓她顯得異常的孤獨,霓虹燈和車水馬龍讓她覺得眼前的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虛幻。

    她是真的寧死也不想回來的,可惜天不遂人意,哪怕她泡在那陰冷刺骨的忘川河裏,也融不去她的死魂。

    天道要她回來還債,她便是已死,也要穿到死前,再承受一遍痛苦來還債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唐悅掏出手機,看到肖堯發來的一條微信。

    ‘恭喜你,終於出師了。’

    唐悅胸口被刺了一下,卻是勾勾一邊嘴角冷冷一笑。她看到這條微信之上是半個月前肖堯發的‘你沒必要為了立名和我鬥得兩敗俱傷’。

    再之上,則是一個月前的‘早點回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三條微信,唐悅都沒有回複。

    她仍然記得求婚那晚的事。

    隻是,那晚帶給唐悅的,並不如肖堯預想的那樣浪漫和感動,反而是突然被至親背叛的驚恐和憤怒。

    在那之前,她從未想過,她以為會和她並肩作戰一輩子的老師和戰友,有一天會突然告訴她我要帶著你的子彈和盾牌,投靠到你的敵營去了。

    唐悅回想起求婚那晚的事,臉上的神情更冷了些。

    她收起手機走向自己的車子,沒有理會肖堯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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