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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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陽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長久以來的怨恨,換回那副驚恐不安、甚至閃了些淚光的麵孔。
“是,對不起。可是唐悅,這麽多年,我自認對你不薄。我對你好,我心甘情願不指望你回報。我一時糊塗犯了錯,隻要你原諒我,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原諒你?你一再背叛一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會不會原諒你?”
“唐悅,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可隻要你原諒我,我保證和所有女人斷得幹幹淨淨,以後也會加倍疼愛一一、加倍補償她。如果你非要捅破這事讓其他人知道,我怕一一會受不住。”
唐悅聽後憤怒的捏起拳頭,狠狠的砸向了桌麵。巨大的響聲驚得周圍人嚇一跳,紛紛看了過來。
可唐悅根本不在意這些,憤怒燃燒著她的心,她臉上露出狠厲的神情,對著方陽咬牙切齒。
“你怕她受不住?所以你在外麵養個小三?方陽,是不是這幾年我看在一一的麵子上幫了你一點、你賺了點錢,你就不記得自己幾斤幾兩了?信不信我能幫你上去,也能踩你回來?”
因為被周圍人注視,方陽本就已經夠難堪了,唐悅這麽說,更是刺痛了他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唐悅,我能爬到這個位置,是我自己努力的結果。你不要以為你有點成績,就可以永遠高高在上的俯視著我。”
知道自己對付姚沐一的伎倆對唐悅沒用,狗急跳牆的方陽幹脆做了這麽多年,他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那就是
——撕破這女人千年不變的冷傲,將她從高高的天上狠狠拽下來!
“唐悅,我恨透了你這副高高在上、蔑視一切的樣子。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興師問罪?你是我的誰?你以為你很正義嗎?”
話一出口,腦海中便浮現出了無數次他妄想中、唐悅被他拽在身下時的狼狽模樣。想著夢裏她嘶聲哭喊時的樣子,方陽忍不住有些隱隱的病態興奮。
他雙手貼著桌麵傾身向前,死死的盯著唐悅的眼睛,用隻有他們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陰鷙的說著“我告訴你,你最好比我更加祈禱姚沐一不會發現,不然,我怕你比我更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唐悅有些被他嚇到了。
認識了方陽十幾年,她見識過他許多副樣子,也猜想過他背後的許多副嘴臉。
可她從來沒想過,他會有這樣近乎扭曲的模樣。
此刻方陽正像一隻毒蛇一樣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仿佛像是要吃了她一樣,讓她莫名感到一陣惡寒。
她想不到,自己竟是小看了他。
“你什麽意思?”
看到十年如一日、唐悅對自己冰冷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破碎,方陽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心中越來越強烈的興奮感,讓他忍不住徹底撕掉這麽多年偽裝的麵具,隻想看更多唐悅驚慌失措、甚至恐懼不安的神情。
“我嶽父已經肝癌晚期,你不知道吧?”
唐悅身子狠狠震了震,她放在桌麵的手忍不住發著抖。
上一世,在方陽和姚沐一鬧離婚的時候,姚沐一的爸爸突然肝癌去世。姚父的過世,徹底摧毀姚沐一最後一絲求生的信念。
也是在姚父去世後,唐悅才發現,姚沐一對她居然隻剩下了滿滿的恨意。
其實直到現在,唐悅也搞不明白,為什麽當初姚家人會認定她是造成姚沐一婚姻徹底破裂、無法挽回的元凶。
更不能理解,姚沐一口口聲聲說的,她和方陽騙了她十幾年到底指的是什麽。
她不懂,方陽出軌、證據確鑿,背叛姚沐一的分明是方陽,為什麽姚沐一最恨的卻是她?
難道,就因為上一世她給姚沐一出頭、勸姚沐一和方陽離婚?
看到唐悅震驚無措的表情,那從未在唐悅臉上浮現過的脆弱感,方陽感到了莫大的滿足。
這份滿足甚至讓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既詭異、又變態。
他忘乎所以,伸手去握住了唐悅放在桌上的手,帶著一絲病態的興奮輕聲哄道
“悅悅,嶽父肝癌的事隻敢告訴我。要是你把我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嶽父肯定會受不了。你知道的,嶽父這輩子最好麵子,又是癌症晚期,脆弱得很。要是他被氣死了,那一一就更不想活了。”
眼前的人明明可以猜到姚沐一的所有反應,卻仍是毫不在意的出軌。
他對愛人的冷漠和絕情,讓唐悅突然一陣惡寒。被他碰觸的手從那一寸皮膚開始,向著唐悅身體的每個細胞傳遞著毛骨悚然。
她惡心又驚慌的抽出自己的手,叫著“別碰我!”
而這樣慌亂的唐悅,已經很接近於方陽的妄想了。
方陽突然覺得,一下子能看到唐悅這麽多、這麽生動的表情,事情暴露也值得了。
唐悅將雙手緊緊的收到胸前,猛吸了兩口氣,勉強平複了一下慌亂的情緒,才帶著恨意瞪向方陽。
“方陽,一一可是你最愛的女人!”
方陽心情很好,他笑了笑,收回雙手放到桌子下,好似回味似的摸了摸。
“不,她隻是我能娶到的、條件最好的女人。”
唐悅臉色更蒼白了些,不敢相信道“你什麽意思?”
方陽看向唐悅,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也是可以與她平視的。甚至,或許此刻,他正在俯視著這個女人。
他第一次體驗到了在這女人麵前高高在上的暢快。
“唐悅,你還記得大三的時候,我同你說過的話嗎?那句話,直到今天也從沒變過。”
唐悅皺眉愣神,仍是想不起他說過什麽。可當她看到方陽看向自己的眼神,腦海裏瞬間閃過大學時的一個畫麵。
那時校運會剛結束,學生幹部的他和勤工儉學的她負責搬運器材回去。
在狹窄陰暗的倉庫裏,放在高處的籃球框,突然掉了下來,砸向下方的他們。方陽為了保護唐悅,緊緊的護住了她,自己則被鐵框砸破了頭。
那時唐悅嚇壞了,立刻脫了運動外套緊緊的壓在他的傷口上。
那時已經深秋,裏邊隻穿了一件短袖白t恤的唐悅,被風吹得有點冷。看到她發抖,坐在地上的方陽突然起身死死的抱住了她。那力道重得,好似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她不記得當時方陽埋首在她頸窩說了什麽,她隻記得他落在她頸上的唇發著抖,以及他渾身燒著一樣炙熱。
炙熱氣息噴到她頸窩的觸感,直到今天還讓唐悅感到惡心至極。
想起那時的惡心,唐悅猛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潑向方陽。
“你無恥!”
潑完了水,唐悅撐著桌子站在那,死死握住杯子的手狠狠的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方陽看到唐悅氣紅了眼睛,哪怕他此刻被潑了水顯得很狼狽、哪怕周圍的人像看戲一樣看著他們竊竊私語,也無法抑製他此刻心中的暢快。
他的嘴角越咧越開,最後竟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和妄想了。
“悅悅,你別鬧了,周圍人都看著呢。我的事,你記得要替我保密啊。不然我不能保證,我一害怕,會對一一做出什麽事來。”
“你威脅我?”
唐悅咬牙切齒的問,盯著方陽的目光恨不得捅他幾刀。手中的水杯仍舊被她緊緊的握著,她甚至在考慮要不要當場拿水杯砸向他的頭。
“我隻是提醒你。”
“若我不依呢?”
“那就看我們誰更怕姚沐一崩潰了。別忘了,我遠比你更能毀了她。”
唐悅手中的杯子突然就這樣被她捏碎了,玻璃渣狠狠的刺入她的手心,鮮血瞬間流了下來。
原本還小人得誌的方陽,瞬間瞪大了眼睛,驚嚇的看向她的手,然後驚慌的衝著服務員大喊“快拿急救箱來,有人受傷了!”
相比於方陽和周圍人的緊張,唐悅反而像是沒有知覺一樣,手心的疼痛反而讓她冷靜下來。
她再次站上了那個高高的舞台,站直了身,冷冷的俯視著麵前的方陽。
“方陽,”
聽到唐悅叫自己,方陽轉回頭。當他看到方才還一臉憤怒和破碎的唐悅,居然又恢複如初,不由得愣住。
“我會替你把這事瞞得很好。但相應的,你要做好準備,看我怎麽毀了你。我要你清楚的知道,沒有一一,你在我眼裏算個什麽東西!”
推開趕過來的侍者,唐悅拿起桌上的手機和鑰匙,帶著一隻血淋瀝的手離開。
她片刻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要同方陽呼吸同一片區域的空氣,讓她覺得太過肮髒。
方陽讓她再次清楚的想起那種感受。
那種,看到人性極致醜惡時,令她忍不住想要瘋狂嘔吐的感受。
她推開麵前每一個試圖攔她的人,也不去管她這個樣子有多嚇人。
白色的高定西裝被染紅了一片,她經過的地方,地上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她一瞬間甚至有種錯覺,她還被困在那冰冷的忘川河裏,她還被那些可怕的夢魘折磨著。或許這一切都隻是夢魘帶來的幻覺,為的隻是懲罰她對天道的強傲。
如果不是如此,她真的接受不了,一個她曾經認為還算是個好人的人,怎麽能滿不在乎的對她說,他比她更清楚要如何毀了一個自己愛了將近二十年的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