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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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唐悅能提前知道,她到姚沐一家見到的是方陽而不是姚沐一,那她說什麽都不會踏進這家門的。

    可當她看到和豆豆一起開門、見到她是意外又激動的方陽時,她已經被豆豆興奮的拉進了門。

    因為方陽的存在,又被豆豆告知了姚沐一不在家,唐悅心中升起厭惡,開始糾結要不要立刻轉身離開了。

    “幹媽,我媽已經一個月沒回來了,你幫我跟她說說,我爸爸已經知道錯了,請她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和爸爸都好想她。”

    唐悅被豆豆拉著坐到客廳裏的沙發上,有些別扭的瞥了眼方陽,才轉頭問豆豆。

    “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你媽媽要搬出去住啊?”

    豆豆挨著唐悅,靠著她委屈的說:

    “爸爸說,因為他犯了一點錯誤,惹媽媽生氣了。媽媽為了懲罰他,所以才搬出去,還要和爸爸離婚。幹媽,你幫我勸勸我媽媽,誰都會犯錯的,可爸爸已經改正了,你讓她原諒爸爸好不好?我不要他們因為一點事就離婚。”

    唐悅摸了摸豆豆的頭,安撫了一下,才冷著一張臉看向方陽,諷刺道:

    “你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和你兒子說,你隻是犯了一點錯誤?”

    方陽已經習慣了唐悅的冰冷態度和冷嘲熱諷,他不為所動,隻慈愛的看向豆豆,哄著:

    “豆豆乖,我和你幹媽有重要的事要談。你先回房間寫作業,可以嗎?”

    豆豆雖然有些舍不得,但還是乖乖的點頭回房了。見豆豆回房後,方陽又衝著廚房喊:

    “楊姐,我和客人有重要的事要談,麻煩你先進豆豆房間陪他寫會作業,別讓他出來。”

    等保姆也進了房間並關上了門,方陽才一臉平靜的轉向唐悅。

    “我看到視頻了,你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扇一個孕婦,一定是因為她把你氣狠了吧?”

    唐悅沒想到,方陽居然還能如此平靜的和自己說話,心中又是惡心又是氣憤,連和他多說半句都不想。

    “姚沐一呢?搬回娘家了嗎?”

    看著唐悅急不可耐想要離開的樣子,方陽苦笑的輕嗬了聲。

    “嗬,姚沐一、姚沐一。不論發生了什麽,也不論你發現了什麽,你心裏眼裏,永遠隻有姚沐一。”

    方陽抬起一雙因為嫉妒和不甘而微微發紅的眼睛,苦澀的看向唐悅。

    “唐悅,你就半點也不好奇,我明明不愛姚沐一,為什麽要娶她;我明明不在乎關麗麗,卻非要和她藕斷絲連?甚至,為什麽我在得知她懷的是個女兒後,居然就同意她把孩子留下來?”

    被方陽用這樣的眼神注視,唐悅厭惡中混雜了強烈的煩躁。她瞥開眼睛,寧可看向桌腳,也不肯再看向方陽。

    “那是你的選擇,與我無關,我隻在乎我在乎的人。姚沐一現在到底在哪?”

    方陽眼睛越發的紅。若不是害怕自己靠近的話,唐悅會立刻逃開,他都恨不得撲過去抓住她的雙肩,狠狠的搖著她質問。

    可多年來不平等的關係,別說讓方陽抓著她質問了,他連大聲的控訴都不敢。

    再多的不滿和委屈,最後統統隻能化為苦澀的低聲哀求。

    “既然在你眼裏,我屁都不是,當初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那麽好?你一次次救我,照顧我,說什麽今後會罩著我的話。你為什麽要騙我?玩弄一個懦夫、可憐蟲的心,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指責,根本不懂方陽在說些什麽的唐悅,不得不又轉頭看向他。

    “什麽救你、什麽罩著你?方陽,你是不是有很強的妄想症?你妄想那些齷鹺的事還不夠,還要妄想什麽苦情戲?你他媽有病的話,能不能趕緊去治?”

    再次被唐悅否定甚至辱罵,方陽壓抑多年的怒火終於再次爆發。

    他眼中的痛苦、委屈和不甘,瞬間被盛怒和狠厲取代,連那雙通紅濕潤的眼睛,也因為憤怒而瞠圓了起來。因為想要爆發卻被壓製而捏緊的拳頭,指甲甚至深深的嵌入了手心。

    方陽咬緊牙根,臉上緊繃的肌肉無不訴說著恨意。

    “是啊,我怎麽能還有指望呢?大學時你就已經把我徹底忘幹淨,我居然對你這樣的人還抱有期待?我真傻,當年因為你的一句話進了少管所,為了你心心念念、魂牽夢縈了二十年。你怎麽配啊?”

    唐悅震驚的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疑問。

    “你到底在說些什麽?什麽少管所?什麽二十年?”

    唐悅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偽裝和虛假,方陽沒用的又遲疑了。他心中再次升騰起期待,十幾年來“也許等她想起來就好了”的幻想,像個魔咒一樣又在他的心中叫囂。

    方陽猶豫了,臉上期待、委屈、痛苦、憎恨的表情接連閃過。唐悅第一次試圖認真去讀一讀他眼中的情感,卻因為這一瞬的發現而莫名難受起來。

    也許她是真的將某件很重要的事忘了。

    又或許,某一時刻或者某一時空的她,穿越到了方陽的過去,對方陽做了很了不得的事。

    可她忘了。

    或者說,那個時空的她轉頭走後,那段曆史便湮滅在了她的記憶裏,對她而言,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可方陽卻還在這個時空,可憐兮兮的等著一個永遠也回不來的人,和一段她永遠也不可能想起來的記憶。

    就像穿越回去的她,和或許是別的時空穿越回去的她對肖堯所做的事一樣。對她而言,有些發生過,有些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生。

    肖堯能幸運的和她心意相通,所以她才能知道,他在等什麽?曾經別的時空的“她”,又給過他什麽承諾。

    所以她才可以回應她的期待,努力去實現“自己”曾經的許諾。

    可方陽呢?

    她不愛方陽。

    方陽永遠也等來一個,和他心意相通的唐悅。

    見到唐悅難得的對自己露出一絲懊惱和憐憫,方陽心中的恨,被壓抑不住的期待徹底壓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深怕期待再次落空,聲音都有些發顫的問:

    “唐悅,你還記得二十二年前,在市,你救過的那個被霸淩的男孩嗎?”

    唐悅突然眼睛一亮,意外道:“你是當年那個住在車庫裏的小哭包?!”

    見唐悅終於想起了自己,方陽又想哭又想笑,眼睛再次泛起了紅潤。

    “唐悅,你想起來了嗎?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做買賣,你說讓我一起到市讀高中、我們一起上大、未來進同一家公司。我都聽你的!”

    方陽激動的說著,可片刻後,聲音又突然失落起來。

    “可為什麽我進了少管所後,你就突然消失不見了?短短四年而已,等我找到你,你竟然就徹底忘了我?你是真的忘了我嗎?還是你看到我和姚沐一交往,你不想傷害她,所以故意裝作忘了?”

    唐悅眨了眨眼睛,呆呆的愣在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下她可以確定,方陽記憶裏的過去,和她記憶裏的絕對不同。

    二十二年前,她搬到表叔家時確實救過一個男孩,也確實曾經短暫的保護過他。可她在市就待了一年左右,在她離開之前,她和男孩的關係也不過是普通的同病相憐、互相照應點而已。

    在唐悅看來,他們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更別說承諾以後罩著他、讓他和自己一起到市讀書、一起進同一家公司之類的了。

    在唐悅的記憶裏,她離開市之前,方陽似乎也才十二三歲,根本不會因為任何事進少管所。他說的那些事、心中生起的那些不該有的感情,根本就不是她造成的!

    可唐悅沒辦法和方陽解釋這些。

    任誰聽到“你說的那些,不是和我,而是和另一個時空的‘我’發生的”,都會認為對方是在狡辯和推卸責任吧?

    “我隻記得小時候救過你,但其他的我是真的忘了。你就當過去的那些不曾發生過,也忘了吧。”

    見唐悅又急急的想撇清與自己的關係,方陽再次失望的暗淡下了目光。

    “忘了?當做不曾發生?你說得可真輕鬆啊。我手上沾了我爸的血,這二十年來我日日受著煎熬。我一直問自己,當初說好了你會帶著我一起逃離那種家,可為什麽你會突然丟下我,自己逃走了?”

    方陽的話讓唐悅太過震驚,以至於她張口結舌的坐在那,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看到唐悅的震驚,方陽卻是諷刺的一笑,接著說道:

    “後來再碰到你,你裝作不認識我,我才想到。也許,你是不想和我這樣的殺人凶手再有聯係,所以當年你騙我進少管所,就是為了好一個人逃走。而我卻傻傻的以為你發生了危險,拚了命的想去找你。”

    方陽頓了下,以為話已至此,唐悅至少終於可以坦誠的說句抱歉——哪怕仍是虛情假意也好——可他等來的,卻是唐悅不可置信的震驚和沉默。

    方陽失望透頂,自嘲的苦笑。

    “說到底,你和那些人一樣,也不相信我是因為自衛不小心錯殺了我爸。你也覺得我是個弑父的畜生,你也怕我。”

    方陽說著,臉上突然露出了病態的瘋狂。他站起身,一步步慢慢走向唐悅。

    “既然不管我裝得多老實,你們都不相信我、都看不起我,那我幹脆不裝了。沒錯,我不是個好人,我就是想要得到你。你不愛我沒關係,想不起來也沒關係。”

    感受到方陽的不對勁,唐悅緊張的站起身想離開,卻被方陽突然抓住手臂甩回沙發上,然後被他壓下來按著雙肩動彈不得。

    方陽俯下身一點點靠近唐悅,臉上是不顧一切豁出去的決絕。他看著唐悅的眼睛,壓低著聲音陰森森的說著:

    “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你就該和我一起,呆在陰冷的地獄裏,嚐嚐暗無天日、求而不得的滋味!\”

    唐悅身子一抖,想起某一世被方陽抱著從天台跳下的恐懼。她突然害怕的劇烈掙紮,甚至又掄起手打算狠狠扇方陽一巴掌。

    可這次方陽早有準備,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後狠狠的捏著。

    “唐悅,你記不記得,小時候救過我們的那個‘少爺’?你知道嗎,他居然就是肖堯。我好不甘心,如果我有他那樣的家境,你如今愛的人,會不會就是我了?”

    唐悅不想和他多說,隻想快些離開。她掙紮著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方陽的手卻像鐵鉗一樣抓著她,甚至痛得她感覺手掌都要發麻。

    “你放開我!”

    唐悅怒吼,另一隻手也伸過來要掰開他的手。方陽看著她臉上因為掙紮而泛起的紅潤,恍惚間仿佛看到妄想中的唐悅成為了現實。

    唐悅用指甲掐他的力道,非但不讓他覺得疼,反倒莫名勾起他心底隱蔽又肮髒的,令他難以抑製的喉結動了動。

    方陽遵從了自己的本能,慢慢向唐悅壓下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