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身上的黑影突然壓向了自己，唐悅一驚，側過身的同時，猛地抬起了自己的膝蓋，精準無誤的狠狠撞向了方陽的下體。

    方陽吃痛的倒向一邊，唐悅立刻狠狠的推開了他，然後飛快的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就準備離開。

    “你不想知道姚沐一搬去了哪嗎？！”

    見唐悅準備逃開，方陽捂著下身蜷在沙發上，疼得額頭冒汗、聲音有些發顫的衝著她的背影大喊。

    唐悅頓了下，轉過身一言不發的看向方陽。

    方陽側躺在沙發上，看到急於逃跑的唐悅，因為“姚沐一”三個字便停了下來，心中頓時又酸又澀。

    和唐悅的急切不同，他深吸了口氣，慢悠悠的爬起身，等痛感消失了些，才撩起眼皮，一臉無賴的嘲諷。

    “你有多久沒去肖堯的別墅看看了？那麽大一幢別墅，比起我送給關麗麗的小小兩居室，適合金屋藏嬌多了。”

    唐悅微微一怔，瞬間明白了方陽話裏的意思。

    可姚沐一住在肖堯家的可能，唐悅在“大食堂”聽到星海的職員議論、之後又發現肖堯騙自己說出差時，就已經隱隱有些猜測。

    因此，此刻她不過是從方陽嘴裏得到了證實，卻並沒有過分衝擊。

    “唐悅，你說姚沐一堅持要和我離婚，有多少是因為我和關麗麗，又有多少是因為肖堯？如果你最愛的兩個人，最後背著你走到了一起，你會留下誰，放棄誰？”

    和方陽期待的不一樣，唐悅隻冷著一張臉，堅定的說道：“除非我死，否則他們不會走到一起。”

    唐悅的話讓方陽一震。

    他沒想到，唐悅竟然回答得如此肯定，甚至突然到聽到這些時，她連意外或者受到打擊都沒有。

    隻見唐悅沒有絲毫的嫉妒或者懷疑，反而向方陽露出了憐憫的神色。

    “方陽，你真可笑。姚沐一那麽愛你，你卻為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愛你的人傷透了她的心，甚至恨不得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虧你活了這麽多年，居然連愛是什麽都不懂。”

    唐悅冷冷的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方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不甘心的在她身後大喊，也不管這些話會不會被他房間裏的兒子聽到。

    “不懂愛的是你！你這冰冷的石頭，根本不配有誰全心全意的對你！你以為肖堯真的愛你嗎？你根本不知道他背著你做了多少事，他和我一樣，自私自利、虛偽無情！”

    看到唐悅仍是毫不遲疑的打開大門走出去、然後“砰”一聲關了門，方陽終於再也繃不住，氣急敗壞的衝著門口怒吼。因為過分痛苦，他的聲音甚至破碎不堪：

    “你恨我自私、恨我虛偽，為什麽卻能原諒他的自私自利、虛偽狡詐？！你的正直和正義，憑什麽隻針對我？！你的愛，為什麽就不能分點給我？！啊？！”

    唐悅站在門外，聽到屋內歇斯底裏的怒吼和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片刻後，又聽到安靜下來的屋子裏傳來方陽壓抑的哭聲。

    唐悅莫名的，眼睛就紅了。

    心裏又酸又沉。

    她不知道，不過是小時候同病相憐的相助，何以讓方陽愛上自己、甚至愛而不得仍苦守了這麽多年？

    她回應不了這樣的愛，她甚至理解不了這種理由牽強的愛意。她歎了口氣，最後看了眼緊閉的門，仍是離開了。

    冬夜的風有些狠，唐悅站在寒風中收了收脖子。一時間，她不確定自己該往哪去。

    她想去見姚沐一，也想見肖堯。可她並不想同時見到他們兩個。

    她掏出手機，遲疑的點開微信，可微信上沒有肖堯或者姚沐一發來的任何一條留言。

    她不知道，肖堯和姚沐一在那別墅裏，究竟做些什麽。居然在她被人網暴的時候，誰都沒空發個慰問的信息。

    她不想過分的猜測，害怕自己克製不住的胡思亂想。可太多的細節浮現在她的腦海，她連騙自己都不能。

    她知道，就像前世姚沐一和方陽鬧離婚時一樣，精神崩潰的姚沐一，隻肯讓肖堯陪著她。

    而肖堯對姚沐一的照顧和嗬護，唐悅已經不確定，是不是真的不帶任何愛意了。

    “叮咚。”

    唐悅的手機發來一聲短信提示音，她勉強收回心神看向手機。隻見一條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接著半年前的另一條信息，映在唐悅的眼前。

    ‘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人，你應該告訴他們，這就是下場。’

    唐悅正疑惑，一條附加視頻的彩信便傳了過來。她點開彩信，隻見視頻拍的是一個小型車禍現場，一個被摩托車撞倒在地的女孩，正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我的腿！”

    唐悅放大視頻，發現一臉擦傷痛哭不止的女孩，正是今天中午偷拍自己的人，她頓時背後一陣發涼。

    她又看向半年前這個號碼發來的另一條短信：

    ‘我回國了，這是我國內的號碼，記得存一下。’

    頓時唐悅火冒三丈，點了號碼便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才一接通，唐悅就劈頭蓋臉罵了起來。

    “你還是不是人？這麽對付一個小姑娘？！”

    電話那頭傳來許曆低沉沉的笑聲，無賴又滿不在乎的話傳到她的耳朵。

    “我的手下隻是正好撞見一場車禍，拍了個視頻。而我覺得視頻拍得挺好，就發給你看看而已。怎麽難得給我打電話，就罵我呢？”

    “許曆，我不管替我壓熱搜、刪帖的人是不是你，可我的事我自己解決，用不著你插手！”

    唐悅氣急敗壞，電話那頭的許曆卻悠然自得。他估計放了擴音，唐悅聽到電話那頭傳來悠揚的音樂，甚至聽到許曆給自己倒了杯酒。

    “唐悅，你怎麽還像十幾年前那樣天真？大多時候，法律的那點懲戒，還不如‘老天爺’的懲罰來得有效和立竿見影。你看，這女孩和送貓的女孩做了壞事，立刻便惡有惡報，以後就沒人敢再對你做壞事了。”

    唐悅倒吸了一口涼氣，急道：“送貓的女孩？你為什麽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許曆拿著手機走了幾步，安靜了片刻，在唐悅急得又要罵他的時候，才聽到他舒服的坐到了沙發上，抿了口酒，嘖了下嘴才說：

    “你能進群，我就不能嗎？說不定我也是簡睿的粉絲呢？”

    聽到許曆陰滲滲的笑聲，唐悅隻覺自己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在操控我哥的粉絲群？”

    “你很聰明。不過我對支持簡睿沒什麽興趣，倒更喜歡讓他的粉絲找他麻煩。隻是，偶然有一兩個不聽話的孩子，總要惹我生氣。”

    “你到底對送貓的女孩做了什麽？！”

    “沒什麽，隻是把她最愛的狗還給她了而已。”

    唐悅猜到許曆可能會做的事，猜想他極有可能讓人虐殺了一隻狗，然後以更恐怖的方式送還給女孩。

    想到他不論是對動物還是對人，都毫無憐憫之情的冷酷，唐悅隻覺渾身發冷、既憤怒卻又無力。

    “許曆，你這魔鬼！”

    唐悅的憤怒和厭憎，讓許曆頓了頓。片刻後，才聽到他喝了口酒，慢悠悠的對著手機說：

    “既然知道我是魔鬼，你還和我作對？居然還為了當年利用完就拋棄你的人，甘願犧牲自己？唐悅，十幾年了，你這種聖母病，還沒治好嗎？”

    被許曆冷冰冰的諷刺，唐悅氣得渾身發抖。

    她想狠狠的回擊，可她清楚自己麵對的是怎樣強大又冷血的對手。任何她用來對付普通人的氣勢和回擊，對許曆來說，都毫無作用甚至會起反效果。

    她口頭上的反擊或許能暫時占到的便宜，可終將會被許曆通過其他方式加倍的討回去。

    唐悅很清楚，哪怕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隻能靠一腔孤勇、一身強骨、玉石俱焚也要回擊的女孩，可許曆還是許曆，他的狠和絕不會改變。

    他絕不會讓自己吃虧——哪怕是口頭上的虧，也要加倍討回來。

    於是唐悅什麽回懟的話都沒有說，隻狠狠的掐斷了電話。

    剛才還覺得寒冷無比的晚風，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變得毫無存在感，唐悅甚至覺得自己體內翻騰的怒火，已經讓她開始發汗了。

    她煩躁的在路邊來回踱步，許曆的短信又發來了。

    ‘脾氣越來越大了。你這麽聖母，為了簡睿都肯利用自己。不知道，等到肖堯的時候，你會不會為了他出賣自己？’

    ‘我很期待呢。’

    唐悅氣得想摔了手機！

    可理智讓她克製。

    她閉上眼睛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握著手機的手掐得指骨泛白。

    深度的呼吸和不斷吹來的寒風，終於讓她恢複了冷靜。她睜開眼睛抬頭看向漫漫夜空，沉思了良久，最後長歎一聲，終於還是動身走向自己的車子。

    當唐悅走向小區裏的露天停車場，昏暗的樹蔭下一點忽明忽暗的火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她駐足看向那片暗處，隱約看到一個魁梧的男人正靠在樹杆上吸煙。

    男人估計是等人等得太久，正抱著雙臂在那吞雲吐霧的發呆，一時沒注意到唐悅已經回來。

    當他注意到唐悅的目光時已經來不及躲閃，隻能微微一驚的轉頭看向唐悅，然後，迅速的低下頭踩滅了香煙，轉過身背對她，仍裝作在等人的靠在樹上。

    唐悅疑惑的皺皺眉，打量了他的身形一眼，便走向自己的車，打開車門發動引擎。

    她故意發動了車子，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裝作在車內翻找東西。她一麵找著，一麵用餘光瞥向剛才暗處的人影。可前一刻還在那的人影，卻突然消失不見了。

    唐悅心裏有些發慌的立刻坐直身，在車內環顧了眼車四周，沒看到附近還有其他人走動。

    她捏著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沉思了片刻，才穩穩心神，掛了檔快速離開了。

    唐悅離開了方陽家的小區，卻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或者去別的地方，而是沒有目的的在路上亂轉。

    她左拐右拐，車速忽快忽慢，並且一路上都特別留意後麵跟著的車輛。

    她確定有人在跟著自己，可卻不知道跟著自己的人是誰或者是誰派來的。

    根植在她骨子裏、十多年前被暴力追債人員惡意跟蹤恐嚇時的恐懼，再次湧上她的心頭。

    唐悅的心漸漸變得焦躁起來。

    她急切的想甩掉跟著自己的人，眼看著快到十字路口，她掐著綠燈的最後幾秒猛踩油門。

    在她加速時，綠燈變成了黃燈，三秒的黃燈很快又變紅。

    唐悅的車子在黃燈最後一秒將將過了停止線，然後衝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