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嗎，周聰先生？”

    費斯特坐在他旁邊。

    “如果正好相反，他們將我們當中憤怒發泄的對象呢？

    “不會的。”求死者插話道，“他們感受到了我們背後的力量，否則早就提著武器到這裏來了。周聰，你以前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這樣了解人們的行為方式?”莫爾轉頭盯著周聰。

    “我曾經夢到過自己在調查犯罪案件，不知道意味著什麽!”

    聽到他這樣說，伊凡端著酒葫蘆坐了過來。

    周聰向大夥講述了自己夢中發生的事。其實情節很簡單，幾句話就說完了。

    不過問題的關鍵在於：周聰不僅能說出事情原委，還能說出當時談話的詳細內容以及周圍環境的細微變化。這意味著他夢到的是一段記憶而不是幻想。

    “你覺得自己並不是來自這個世界，對嗎？”故事結束後比約恩問道。

    “是的，不然我怎麽會不記得這個世界的任何事情?”周聰憂傷地歎氣道，“我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名字在任何世界都具有強大的力量。你現在想不起來是因為你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命運。”伊凡解釋道。“在過去有一種說法，名字代表著人的最終命運，因此無論何時都不要說出它的真實含義，否則可能會失去它賦予自身的力量。”

    “單單一個名字就能帶來很多好處嗎？”周聰感興趣地問道。

    “這些都是傳說，現在的人已經不大相信了。”莫爾聳了聳肩，“也許隻有神靈才知道真假。”

    “比如我名字的意思就是‘巨熊’。”比約恩介紹道。“當年村裏的長老就說它非常適合我。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這是一個笑話。但是看看現在，我真的成為了戰鬥之神的信徒。”

    “那麽我怎樣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姓名？”周聰反問道。旁邊的費斯特一直保持沉默。顯然他對此也不太了解。

    “唯有通過行動感受到神靈啟示才可以。”比約恩解釋道，“我在三歲時偷偷跑進了森林。當大人們找到我時發現有一隻巨熊守在旁邊。通常來說，棕熊會把見到的人撕成碎片，可是那頭巨熊一直耐心保護我，見到我父親才離開。”

    “等等，你把自己名字真實含義告訴了我們，這樣不會失去神靈賦予的力量嗎？”周聰好奇地問道。

    “我的神靈允許信徒向並肩流血戰鬥的戰友介紹名字的含義。”比約恩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解釋道。

    “現在輪到你了。”比約恩拍了拍周聰裸露的肩膀。盡管周聰通過最近的訓練提升了力量，可是仍然無法承受比約恩掌擊的巨力。“將靈獸納入靈魂世界的感覺怎麽樣？”

    “我不知道……”周聰不確定地回答。“會有什麽變化麽？”

    “你沒告訴他？”比約恩轉向喝酒的和尚。

    “沒有，”伊凡搖搖頭。

    “呃，小子，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什麽。”

    比約恩又開始拍打朋友的後背。倒黴的周聰想要躲避拍打，但是沒有成功。

    “你現在有了靈獸!這可是罕見的奇遇，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羨慕你呢!”

    “周聰先生，你得到靈獸了嗎？感覺如何如何？”

    費斯特一連串問題砸了過來。這家夥顯然充滿了好奇。

    “等一等，費斯特。”周聰舉起雙手，“我也不太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之前有一隻天青豹幼崽的靈魂被我收入靈魂世界。直到剛才他們提醒，我才知道它已經變成了我的靈獸。”

    聽到他的靈獸是天青豹，費斯特長大了嘴巴。顯然他有太多的問題不知從何說起。

    “請給我解釋一下靈獸到底是什麽？”周聰問道。

    “很簡單，靈獸就是一頭與你達成靈魂契約的野獸，在你的靈魂中安頓下來。”比約恩回答道。

    “但是我沒有跟它簽什麽契約啊?”周聰驚訝地說道。

    “是嗎？”莫爾咧嘴一笑。“你幫助它的靈魂存活了下來，而它同意活在你的靈魂裏為你服務。”

    “這不是我想要的。”周聰憤憤不平地說道。“它本來就沒有其他選擇，我可以直接要求它為我服務，並不需要和它達成什麽契約。”

    “你錯了。”扮演老師角色的莫爾解釋道。“野獸們太熱愛自由了，天青豹更是如此。在你之前，沒有人可以強迫它簽訂契約。相信我，人們嚐試過各種可能的方式都失敗了。如果你用武力強迫野獸為你服務，那隻會導致它自由地離開，削弱你的力量。因為你現在已經變了，不再是它當初與之訂立契約的那個人。”

    “你明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麽不告訴我？”周聰轉身質問和尚。

    “你失去什麽了嗎？”在周聰憤怒的注視下，伊凡甚至沒有感到一絲尷尬，“你需要每一滴力量，別忘了，很快你將不得不為自己的身體而戰!”

    周聰聽到這話頓時沒了脾氣，默默地拿起和尚遞來的護身符。每次周聰睡著的時候，它都會微微冒煙。

    周聰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這也是他想要盡快修好護牆消滅死靈法師的另一個原因。

    “那麽靈獸能給我帶來什麽？”周聰問了一個最令人感興趣的問題。

    “這取決於你們自身的融合。不過現在你的靈獸還隻是一隻幼崽，需要成年之後才能對你有所助力。”

    比約恩的話將滿懷期待的周聰從天上扔到地下。

    他歎了口氣。幻想天上掉餡餅果然是不現實的。

    就在這時，他們的談話被身後的嘈雜聲打斷了。周聰站起身，看到由塔拉斯帶領的當地人正在向自己逼近。

    “我們不會讓孩子們受苦！”有人大聲喊了一句口號，後腦勺馬上挨了一巴掌。出手的正是島民首領塔拉斯。

    周聰徑直走到人群麵前，沉聲問道：

    “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麽?是過來幫忙還是和我們打架？”

    “我帶來了木匠，”塔拉斯大聲道。“你說得很對，外鄉人。我們成年人不能再像老鼠一樣畏畏縮縮地活著。”

    周聰讚許地笑了笑，向人群熱情地招手，勞動現場頓時沸騰起來。

    一下子有幾十名壯漢加入，工作進程肉眼可見地加快了。雖然孩子們工作熱情始終不減，但是他們缺乏這些成年人的工作經驗。

    現在成年人接管了城牆的建設工作，由塔拉斯在現場主持管理工作。

    任何工人不按照他的安排工作都會遭到責罵，甚至連周聰和比約恩也不能幸免。

    護牆修建速度越來越快，每天都有新麵孔趕來參與到圍牆的建設當中。

    學生們已經完全從修建圍牆工作當中中解放出來，全身心地投入到訓練當中。

    每天早上，比約恩領著他們進行體能訓練。中午伊凡帶著他們去訓練場練習武器。到了晚上學生們在周聰的監督下到森林中冥想。

    一周後，隻有少數人沒有打開全部五竅，不過也隻是時間問題。

    周聰他們心裏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了。當死靈法師需要新的受害者時就會過來找他們。到時候死靈法師會帶著一整支亡靈大軍隊過來，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因此周聰和朋友們不斷督促人們加緊訓練，比約恩則一刻不停地醫治受傷的孩子們。

    周聰現在經常參與同每個七人小隊的對練。

    當然和比約恩的交手仍然是沒有懸念，不過堅持的時間已經一天比一天長。

    費斯特曾經向周聰介紹過自己是練出劍舞的，但是周聰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麽。

    莫爾仍然幫助周聰在戰鬥中通過不斷的幻覺來保護和加強他的精神力。伊凡在完全控製了自己的酒癮後開始與周聰一起訓練。他們經常一起打坐冥想，伊凡向他展示了如何在精神幫助下提高身體的反應速度。

    有一天，莫爾帶領一隻小隊巡邏時發現林中深處有聲響，不一會兒，成百上千的亡靈怪物向樹牆方向衝來。

    人們的巡邏和訓練馬上中止，所有人都跑到牆上準備迎戰。

    千百個怪物在森林裏發出咆哮。雖然周聰不記得自己的前世，但他可以肯定地說，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林中樹木不住地搖晃，邪惡的死靈從森林中出現。

    這些家夥各個奇形怪狀。有的長著狐狸的腦袋卻有四隻野鹿的蹄子，有的長著兔子的耳朵滿口卻是野狼的獠牙……它們是用各種生物屍體縫合起來的死靈，甚至連周聰都能感受到它們的痛苦。

    莫爾握緊了拳頭，身上湧動的強烈感情讓人無法淡定。周聰注意到他在偷偷地擦掉眼淚。

    “我能感覺到他們在尋求解脫。“周聰把手放在求死者的肩膀上，讓他感覺並不孤單。“我們會幫助他們解脫的。那個邪惡的死靈法師會為他們的痛苦負責。”

    莫爾感激地點點頭。從他的眼中可以看出無比的憤怒。

    作為死亡女神的崇拜者，他對無辜的靈魂受到禁錮折磨這一事實感到憤怒。那些悲催靈魂的哀嚎隻有他才能聽見。

    周聰轉身看著護牆上的當地人。他們握緊的武器柄上的指節皮膚發白，很明顯，他們個個都很害怕。

    看得出來，他們已經開始懷疑自己與死靈法師公開對抗的決定是否明智了。令人欣慰的是，雖然他們都很害怕，但是沒有人逃跑。

    周聰舉起右手，農民們做好迎擊準備。

    第一批死靈掉進了牆下的陷阱了，身體被木樁直接刺穿。後麵的死靈繼續從上麵掉下來，直接壓碎了第一批死靈。

    陷阱很快就被死靈屍體填滿了，亡靈們瘋狂地爬向牆頭，遭遇了人們迎頭痛擊。

    周聰右手一揮手，石頭、圓木從牆頭砸下來。

    亡靈們的脊椎和爪子都被砸斷了。它們痛苦地哀嚎著，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血肉。

    但是亡靈進攻浪潮並沒有停止。後排的死靈怪物們毫不顧忌地踩在它們死去的同伴身上繼續向上爬。

    樹牆上的人們本來存儲了不少大石，但是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多死靈進攻

    很快，人們事先準備好的木石就全用完了。

    周聰一聲命令，所有人都拿起趁手的兵器，開始與死靈直接搏鬥。

    人們揮舞著鐵叉，從牆上特意留出的孔洞裏刺穿攀爬的死靈，讓它們倒下去砸倒後麵的怪物阻止其餘的死靈。

    這一仗是人們為捍衛自己的生命和家園而戰，每個人都知道退後隻有死路一條。

    死靈屍骨早已堆積如山，但卻沒有一滴鮮血溢出，那是因為它們已經死去了很久。

    死靈屍體散發的腐爛惡臭讓人們感到窒息。周聰和莫爾站在城牆上捂著口鼻指揮防禦。

    忽然，戰場上空傳來一聲雷鳴般的熊吼，三十來人從森林中跑出，向亡靈大軍的後方發起攻擊。

    “莫爾，我們上！”周聰飛速從牆上跳下，射出他手中的銀針。

    三根飛針從他手中飛出，刺穿了沿途的每一個人。亡靈怪物們站得如此嚴密，根本沒有閃躲的機會。每一個被針穿過的怪物都立刻倒在了下來，沒有怪物能再次站起來。

    順便說一句，這些亡靈與周聰在船上遇到的那些受害者不同。

    死靈法師在暗中操縱著它們，因此不是隨便就能擊退的無腦僵屍。

    “閃電跳躍!”

    在落地後的一刹那周聰就變成了一道白色的閃電，手下月芒化成的長刀不斷砍下死靈的頭顱。

    莫爾並沒有落後於他的朋友，殺死的死靈數量甚至還要多於周聰。

    他的銀色彎刀毫不留情地摧毀著怪物。

    不過死靈們並沒有後退，反而從四麵八方包圍了他們。

    “周聰，替我擋住它們！”

    莫爾眼見情況緊急，便向同伴大吼一聲，自己立刻跪下，在地上畫出一個古怪的符號。

    周聰全力擊退朋友身邊的亡靈。三根銀針從他手中再次發出，殺死了飛行路線上的所有死靈。

    怒吼聲再次響徹戰場。比約恩帶著學生們勇猛地衝殺過來。這群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孩子們今天成為了真正的勇士們。

    這隻不到三十人的隊伍就像刀切豆腐一樣犀利異常。

    牆上農民們的恐懼早已退去，怒火直指來襲的惡靈。

    莫爾畫完符號，仰麵朝向天空，張開雙臂大聲喊道：

    “生命收割者！”

    一團黑影遮蔽太陽，天空瞬間暗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周聰才意識到黑影不是烏雲，而是一道黑影，正在逐步化成一個巨人的輪廓。

    黑暗巨人拔出長劍，張了張嘴，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叫。

    周聰看得清楚，他手裏的長劍是由一根白骨化成。

    周聰打了個寒顫。他沒見過比他們建造的木牆還大的骨劍。

    這到底是什麽怪物?

    生命收割者揮舞著骨刃，一下子將半數亡靈大軍吞噬。

    莫爾和周聰被一個黑色護罩所覆蓋，幾乎看不到外麵發生了什麽。但在此之前，他已經看到在森林附近也有兩個相同的護罩出現，這意味著比約恩指揮下的年輕人也被保護起來。

    至於城牆上的農民周聰一點也不擔心。莫爾已經跟他說了，他召喚的死神造物不會攻擊活人。

    周聰感受到了護罩外麵世界能量的波動，聽到了數百個喉嚨的死前尖叫。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最終被允許死去的靈魂的感激之情。成千上萬的靈魂終於不再在腐爛的軀體中受苦，數以千計的靈魂不再受他人意誌的折磨，而這正是他們攻擊生者的根源。

    莫爾的感覺更加強烈，他擦掉了從臉頰流下的淚水。每過一分鍾，他的臉就變得更蒼白。

    召喚生命收割者消耗了他的所有力量，正常情況下就會就此死去。

    但是沒有人擔心莫拉

    爾，因為無論他多麽想死都無法做到。

    很快，護罩外的力量波動平息下來，周聰與世界之間的黑幕消失了。

    在他身後傳來身體倒下的聲音。他的朋友倒在地上既沒有呼吸，也沒有生命跡象。

    勝利的歡呼聲從牆後響起，人們揮舞著兵器喜極而泣。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惡臭彌漫。

    幾分鍾後，周聰看到比約恩帶著學生們他走來。

    周聰緊張地清點人數，心裏猛地一沉。

    六個熟悉的麵孔不見了。他報著一絲希望看向和尚，但是伊凡卻搖了搖頭。

    費斯特忍不住擦拭眼中的淚水，這是他第一次失去戰友。他們還是孩子，不應該這麽年輕就失去生命死。

    莫爾長歎一聲，蘇醒過了。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學生，憤怒地一拳砸在地上。

    “是誰殺死了他們？”周聰低聲問道。

    “一個人骨拚湊的怪物。”奧蕾亞擦了擦眼淚回答道。

    “老師，你們去殺死靈師的時候請帶上我們。”

    一個名叫米哈的學生滿臉是血地走上前。戰鬥中敵人的一隻骨爪劃破他的臉，露出三處骨頭。目前尚不清楚這隻眼睛。

    “我們必須殺了他，為死去的朋友報仇!”

    “我們一定會的。”周聰抱住米哈承諾道。他的心髒好像刀絞一樣疼痛。

    “來吧，我們需要好好安葬犧牲的朋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