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約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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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周聰雙眼瞪著傑門季耶夫問道,“我的父母被殺時你在哪裏?”
“當時我正在外地談生意。”傑門季耶夫不高興地撇了周聰一眼。“自從你的父親被禁止離開公國這幾年間,公司不得不由我來負責處理國外的生意。”
“我父母的死跟大公有沒有關係?”
“我不知道。有人猜測大公參與其中,但是證據並不充分。
要知道你的父親斯拉瓦已經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他基本上什麽財產都沒有了,大公為什麽還要殺他?何況大公如果想要殺他還有更簡單的方法,根本不用搞下三濫的暗殺。我覺得要弄清楚這件事,你應該和你們家的女仆好好談談。”
“那個黑皮膚女孩兒?”
周聰想起來了。自己被神靈送到這個世界第一天時確實見到一個淚流滿麵的女仆。
“不是她,是她的母親伯塔。她是你母親嫁給你父親時帶來的貼身侍女。
安娜對這個女人非常好,甚至比姐妹還要親。我甚至會稱她們為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人能告訴你一些新的東西,那就隻有她了。”
“我叔叔說,在謀殺案發生前幾周我母親曾要求父親離開這座城市。”
“你叔叔說什麽我都尊重。不過平時他和斯拉瓦幾乎並不交流。我無法判斷他的這些話是真還是假。”
“那麽我在哪裏可以找到伯塔呢?”
“你不用去找她,我會叫她來見你。
之前我回特列赫列欽斯克的時後,她和女兒親自跑來來找我幫忙。
當時她們兩個沒有地方居住也沒有工作謀生,所以我安排她們去照看我的老家,自己則躲到了這裏。”
“這麽說,你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交給她們照顧了?
“當然不是。這不是我們談的話題。”傑門季耶夫在椅子上扭動著身體說道。“我可以把伯塔帶到這裏來見你。”
“這樣做是否有意義?我猜警方偵探肯定早就跟她們談過話了。”
“我是不會相信大公手下的偵探們的。為了國家利益他們會隱藏任何有用的信息。”
“那麽你什麽時候能把伯塔帶到這裏來?”
“明天。當然,我不會親自去叫她。我會派人去,或者選擇更簡單的方法——給我一張問題清單。我會讓她回答你關心的一切問題,然後把答案轉告給你。”
“不行。我不接受二手傳達的消息。”
“你的想法也有道理。而且伯塔也可能不會告訴我她知道的一切。那麽什麽時候安排你們見麵?”
“明天肯定不行。現在安排和她見麵還為時過早。”
“我以為你想盡快見到伯塔。”傑門季耶夫很驚訝。
“我正在附近的一所寄宿學校學習,所以最近很忙。”
“什麽?也就是說你是從學校裏偷逃出來,千辛萬苦跑到首都找到我的家,就是為了把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根本沒有碰你的脖子,剩下的你說得很對。”
“父親會為你感到驕傲的,”傑門季耶夫悲傷地笑了笑。“你知道他曾經有多少次抱怨他的兒子是個娘娘腔嗎?是的,我自己也記得你過去膽怯的樣子,一個害羞的年輕人。”
“沒辦法。父母的離去讓我明白這世界上處處都是危險,逼迫我快速成長。”周聰不悅地點了點頭。“否則我恐怕早就死在刺客們的手裏了,哪裏還能跟您見麵?”
傑門季耶夫顯然非常了解過去的達雷爾。原本害羞男孩的性格突然變化對他來說印象非常深刻。
周聰最終和他商定,在五六天後與伯塔見麵。
“好的。我真的希望這個女人至少能告訴你一些有用的東西。你父母的去世對我來說是一個噩夢。我們需要找到凶手,這不僅僅是對斯拉瓦和安娜的安慰,”傑門季耶夫注意到周聰臉上的懷疑表情,“我很害怕。恐怕那些人不會就此罷手,也許不久之後會來對付我。”
“放心吧!既然你直到現在還安然無恙地活著,那麽就說明沒人打算幹掉你。”
“你說得有點道理,但是我仍然感到害怕。如果你知道在貴族身邊做生意是什麽感覺就好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魚叉刺中的鯽魚,每天都擔心一切會從自己身上奪走。為此不得不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活著,不敢得罪任何人。”
“也許這就是你到現在還活著,而我父母已經不在的原因,”周聰沉聲總結道。
“那麽我們現在說好了。一周內你帶著伯塔去寄宿學校和我見麵,到時候我們把事情弄清楚。”
“可是如果你們學校的守衛不讓我們進去怎麽辦?”
“好問題。”周聰忍不住沉思起來。
傑門季耶夫不是自己的親戚,那麽學校確實可能不允許和他見麵。
“這樣吧。那麽從今天算起的第七天晚上,你們在寄宿學校附近的村子裏等我。那裏有一座客棧,可以供你們休息落腳。切記,不見我過去不要離開。”
“好的,就這樣說定了,達雷爾。另外我想讓你知道,我今天沒有生氣。相反我很高興看到朋友的兒子已經成為一個男子漢,敢於為報父仇而出手。
還有一件事,你需要錢嗎?我記得你父親有一個銀行賬戶,裏麵好像有幾千金幣。你作為繼承人完全可以提取這筆錢來使用。”
“我還不是成年人,無法動搖銀行的存款。此外我現在在一所寄宿學校的生活,也無處使用。”
“那麽我現在給你一筆錢傍身,等你成年後再還給我。”
周聰並不真正相信人類有白送金錢的崇高感情。傑門季耶夫很可能是想安撫自己。
不過錢總會派上用場,於是周聰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你喜歡金幣還是紙幣?”傑門季耶夫一邊問周聰一邊轉動桌子底下保險箱上的密碼鎖。
“哪一種更好?”
“紙幣更容易攜帶,金幣更保值。”
“傑門季耶夫從保險箱裏拿出一隻小袋子和一包紙幣。
“這是一枚金幣。”一枚盧布大小的閃亮硬幣放在桌子上。“價值一百戈比,而對於同樣麵值的紙幣隻能換九十戈比。”
傑門季耶夫展示的紙幣顯然是在印刷機上製作的。這張鈔票的形狀很不尋常——邊長約十厘米的正方形,上麵畫著了一個坐在寶座上的人。
“紙幣更適合我。”
“那太好了,”男人點點頭,數著所需的數量。“也許我可以給你拿點咖啡?”
周聰和傑門季耶夫一直聊到早上。漸漸地,周聰對他的偏見大大減少了。
父親的合夥人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不像能幹出殺死合夥人的人。
而且仔細想想,達雷爾父母的死亡隻會給他帶來問題。據周聰了解,大公本人又看上了傑門季耶夫的股份,這自然讓這位前店主的日子過得很艱難。
當然,周聰不能完全排除傑門季耶夫參與謀殺的可能。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周聰沒有找出想要殺死自己的凶手。他隻能希望母親的女仆未來能告訴自己一些秘密。
當東方的天空開始變亮時,周聰手裏拿著一個小袋子離開了傑門季耶夫的家。袋子裏麵裝著用破布包著的一遝紙幣,一瓶清水,還有一大塊用厚紙包著的熏肉香腸。
周聰需要在晚上趕回寄宿學校,路上沒有食物和水肯定不行。
傑門季耶夫曾經建議他一直待到早上,但是周聰認為越少人注意到自己越好,於是在黎明前就到了街上。
清晨。城市的大部分地區還處於夜色中,天空剛剛開始變灰。
迎接周聰的是涼爽和空蕩蕩的街道,即使是最活躍的狂歡者此時也正躺在床上睡覺,隻有風沿著被露水浸濕的人行道吹動。
沿著那條通往傑門季耶夫家的路,周聰向著寄宿學校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街燈已經熄滅了,也沒有人可以問路。
周聰在眾多大大小小的胡同中迷失了方向。
不一個孤獨的男孩,身上帶著很多錢在貧民窟裏遊蕩,必然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你是不是迷路了,孩子?”當周聰再次尋找離開死胡同的道路時,背後傳來一個不友好的聲音。
從某個搖搖晃晃的小屋裏一個髒兮兮的人走了出來。他的頭發和眉毛長得出奇,渾身上下惡臭難聞。
一陣微風吹來,將此人身上令人作嘔的酒精味、嘔吐物的腥臭味迎麵撲打在周聰口鼻上,差一點讓他昏厥過去。
這種流浪漢通常不會造成什麽問題,但是周聰不喜歡接下來出現的另外兩個角色。因為他們手裏拿著長刀,在初升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也許我是迷路了,”周聰咧嘴一笑,用意誌力將附近的一塊石頭舉到空中,“也許是來要你們的性命的!”
當眼前的三人意識到在他們麵前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而是一個貴族的時候,他們頭也不回地逃跑了。
周聰看著他們三個互相推搡著,將其中最年長的乞丐推倒在泥濘的地上。
“實在抱歉!”當周聰走近老乞丐時,他殺豬般地大喊:“我們不知道你是誰,請不要殺我。”
“這幾天你是第二個求我不要殺的人。”周聰輕笑道,“不殺你可以,告訴我出城的路在哪裏?”
周聰聽著乞丐講述如何走出貧民窟,然後將一塊凸起的石頭放在不幸乞丐的肚子上繼續前進。臨走前他命令農民躺在地上直到太陽落山。
接下的路上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周聰從米爾哥羅德不友善的擁抱中逃離了出來。
他緊趕慢趕來到霍穆托夫卡——寄宿學校附近的一個村莊,然後趁著周圍沒有行人便盡可能地快跑。
當正午的太陽升起時,周聰已經躲在一棵熟悉的大樹下。此處距離寄宿學校的圍牆不遠,剩下的要找的隻是等到晚上再潛回到冷藏室。
寄宿學校上課和放學的鈴聲即使在周聰所在的偏遠小樹林裏也能聽到。
就在學校最後一節課的鈴聲響起後,周聰從樹蔭下走了出來。
一根煙熏香腸已經吃完了,裝水的瓶子藏在一棵顯眼的大樹根裏,紙幣緊緊綁在大腿上。
外牆與冷藏室相接的位置可以通過從其底部流出的涓涓水流來確定。
周聰再次仔細環顧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不受歡迎的目擊者後啟動了神技。
克服牆壁障礙的痛苦又開始了。周聰感到拚盡全力將身體擠入牆中。
考慮到冷藏室裏完全黑暗,而且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在牆內或已經在牆外,周聰的眼前開始慢慢發黑。
在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被困起來的囚犯形象。恐慌情緒試圖穿過他心靈的保護屏障,腐蝕他的意誌,剝奪他的力量。懷疑之蟲啃噬著靈魂,不斷在他耳邊重複著——你穿不過去,你不會成功。
對於一個幾乎淹死在意識海洋黑暗水域中的人來說,通往自由的一步就像呼吸新鮮空氣。
周聰筋疲力盡地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試圖屏住呼吸,弄清楚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穿過障礙物從未如此困難。上次周聰基本上走的是同一條路,但是一切都容易多了。
像長途跋涉後的駱駝喝下一條河的清水一樣,周聰的力量也被神技耗光了。
此時寒意就像鬣狗嗅探著受傷的獵物一樣,用冰冷的懷抱緊緊地鎖住周聰,將他死死地壓在身下。要讓周聰永遠到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周聰將剩餘的力量聚集在一起,開始在地板上摸索著逃走時留下的製服。
一年級學員的製服套在外麵很快就給了周聰一種溫暖的錯覺。
過了一會兒,周聰眼前的出現了各種異象。每一分鍾它們都變得更糟糕、更恐怖。黑暗中出現了巨大的甲蟲,蟒蛇和陰森森的白骨眼眶……
周聰是如何失去知覺的可能隻有四人知道。如果周聰在這裏再呆一個小時肯定會徹底昏迷。
當房間的黑暗被一束透過門縫露出的光線劃破時,周聰還沒有徹底昏迷。
進入冷藏室裏麵的人們來到他的腳邊。周聰無法用語言表達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力量,但是他不能接受自己在人們麵前的地板上躺著,好似一具無助的屍體。
“是誰?”周聰伸出手掌擋住光線,慢慢地向眾人問道。
幾名男生聚集在他的身邊,自然是維特卡和幾個一年級同學。
周聰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從導師的監視下逃出來的,但現在他們的眼睛都盯著被送進冷室懲罰的自己。
“你還好嗎?”維特卡小心翼翼地走到周聰旁邊。
“沒問題,我撐得住。還有剩下晚飯嗎?我覺得自己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列昂尼德派我們來放你出去,看你沒事就好。”
周聰聽了笑了笑,舉起雙手,示意同學們將自己抬出去。
“維特卡,等一會和我一起吃飯,同時告訴我白天學校了發生了什麽。”
學校餐廳是開放式的。在這裏可以隨時用餐,因為它幾乎一直工作到熄燈才結束。
餐廳員工們嚴禁與學生們聊天。他們就像無聲的影子一樣,不時在工作區域的某個地方出現,偶爾會清理桌子。
唯一的例外是廚娘,她曾經借給周聰做實驗用的盤子,但她本人也不是特別健談。
當周聰吃著冰冷的晚餐時,維特卡詳細而激動地介紹,在他不在的這一天中自己是如何度過的。
他特別生動地談到了導師列昂尼德嚴厲地警告同學們,決不允許對自己的同學使用魔法。
很明顯,一周內兩次發生魔法傷人事件讓列昂尼德很生氣。
他在整整一個小時裏給男孩們上課。一再強調不能對自己的同學老師出手。還強調所有寄宿學校的學生都是精神上的兄弟。告訴他們將來的生活很艱難,而同學則是未來最好的夥伴。
從男孩複述時一臉不滿的表情來看,導師並沒有達到目的。
原則上青少年不會聽從任何大人的說教,特別是如果涉及到他們的行為,那麽大多數說教通常會被認為是敵對的。
然後維特卡不無高興地談起了日丹。那個男孩在醫務室呆了一夜,回到軍營時心情很鬱悶。至於基斯利亞克則仍舊留在醫院病床上,沒人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用他的話總結,整個白天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發生,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隻有列昂尼德一整天都處於緊張狀態,並在他的課上強迫學生們訓練到筋疲力盡的地步。
聽完維特卡的介紹,周聰準備回宿舍睡到天亮。
此時他疲憊的身體裏幾乎沒有一絲力氣,完全靠著意誌力還沒有倒下。
然而周聰的計劃注定無法實現。他一離開餐廳,一個同學就立即向他跑了過來。這個男孩上個月體重減輕了一些,但仍然大大超重。
“終於找到你了,”他大口喘息著,“導師在訓練場等你,讓你你一個人過去。
周聰多麽想把他和列昂尼德以及任何妨礙自己上床休息的人趕走,但是他不得不去。
好吧,至少他們給了自己填飽肚子的時間,應該為此表示感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