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前哨站的戰士們非常幸運的是，這次裏海公國派來的軍隊中並沒有公室貴族出身的大法師。這樣一來敵軍就無法突破哨所魔法師們設置的防禦護罩。

    現在的情況意味著雙方隻能按照多年來約定俗成的規則來對抗。戰鬥的勝負將兵力的多寡和戰鬥意誌的強弱所決定。

    一道道閃光伴隨著一聲聲巨響落在哨所大門的周圍。

    一時間周聰不由自主聯想到除夕夜時的煙花。那時的天空和現在一樣不斷地被連續不斷的爆炸所照亮。

    正如他認為的那樣，為了突破護罩而專攻一點並不是最好的主意。

    雙方釋放出來的火團在哨站大門飛舞。專門為報複而來的裏海貴族魔法師們不斷接近大門。城門周圍的魔法護罩已經傳來了破碎的聲音。

    哨站的魔法防禦顯然不能阻止敵人。敵方魔法師在人數上的優勢確保他們不斷取得勝利。

    前哨站的守軍兵力根本不夠。在扛過第一個小時攻擊後，木牆的一段被敵人的魔法炸毀。巨大的衝擊波和火焰造成附近人員大量傷亡。

    敵方的士兵們趁著這個機會立刻試圖衝入牆內，但是被毀壞的城牆部分馬上出現了一隊戰士拚死擋住，並沒有讓裏海士兵們攻入前哨站。

    這隊戰士是一排手持強弩的射手，專門為接應各處而事先準備。

    隨著一名軍官的命令聲響起，一道道箭矢帶著破空之聲飛向裏海人。

    沒有人會認為它們最終能擋住裏海的魔法師們，但是必須承認還是很有效果。

    幾名弱小的裏海魔法師身外的魔法護罩無法承受幾發弩箭的同時命中的後果，成為了第一批受害者。

    然而這樣的戰果太少了。裏海公國的其他貴族們發出恐怖的死亡魔法，將守在缺口處的弓箭手們壓成一團肉泥，在幸存者的心中播下恐慌的種子。

    需要指出的是，這些射手們的犧牲並沒有白費。他們為城內魔法師重新組織布防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由於木製城牆的倒塌，外圍的防禦已經失去了意義，上校派出了所有預備隊前往支援。

    雙方長時間的魔法對轟已經大大消耗了裏海貴族們的魔法儲備。因此城內士兵暫時沒有遭到對方魔法擊中攻擊，大規模死亡的現象並沒有發生。

    即便如此，周聰已經看到不斷有敵人突破防禦護罩衝過來。

    一部分敵人被守城法師的火團擊中而斃命，更多的敵人則湧入城中。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刺鼻的煙霧、刺目的火光和劇烈爆炸聲，這一切讓城牆附近的能見度幾乎為零。

    最關鍵的決戰開始了，雙方的魔法師拚盡全力殊死搏鬥。

    “我們必須幫助他們！”維特卡渴望參加戰鬥。

    “他們會用第一個咒語殺死你！”周聰抓住男孩的夾克。“待在這裏。那是命令！

    “好吧，可是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等等再說，否則就是去白白送死。你看不明白嗎？現在戰場就是一套絞肉機，我們去了於事無補。

    城牆破口附近的戰鬥一分鍾都沒有平息。魔法在對轟，人們在嘶叫，但到目前為止，雙方都無法取得明顯的優勢。

    雙方都已經全力以赴。哨所裏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以不同的方式參與了防禦戰，隻有周聰三人暫時沒有參戰，仍然留在總部附近這樣相對安全的地方觀戰。

    時間每一分鍾男孩們的表情就變得越緊張，不時帶著不以為然的表情去看周聰。

    他們不是膽小鬼。兩個人都渴望全心全意地參加戰鬥，但是周聰的命令強迫他們留在原地。

    按照周聰的想法，必須在敵方魔法師用盡力量之後才能到城牆附近參戰。否則一旦貿然參戰，他自己還有機會活下來，而男孩們的死亡將是不可避免的。

    終於突破口附近的煙霧逐漸消散，讓人可以看到戰鬥現場的畫麵。

    此時雙方都已經幾乎沒有普通士兵幸存下來，隻有幾個渾身衣服被炸得破破爛爛的傷兵在痛苦地呻吟。

    通過觀察，周聰發現裏海公國的魔法師們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們發出魔法越來越少，為了節省魔力轉而使用刀劍肉搏。就在那一刻，周聰意識到是時候采取行動了。

    “輪到我們出手了！

    我在最前麵，你們兩個在兩邊。擊中，我們每次出手全部隻攻擊一個目標，不要把精力浪費在別人身上。

    當我用破盾魔法擊中敵人時，如果他沒有當場死去，你們兩個就用刀劍的方式把他幹掉。另外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記互相保護。

    衝啊！”

    三個年青學生奔跑起來，但是沒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誰會認為三個少年能改變什麽呢？

    周聰加快速度，領著夥伴們衝到裏海公國此次行動的副隊長身邊，直接向他投下了自創的破盾魔法。

    那位強大的魔法師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裏，甚至連頭都沒有轉過來看他們一眼，隻是隨便念出一道咒語打發他們。

    但是他的判斷大錯特錯了。

    周聰的破盾魔法像鑽頭一樣直接刺穿了副隊長的魔法護盾，直接鑽入了他的身體。

    魔法師痛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破碎的身體，雙臂無力地垂下。

    他還活著，但是所剩時間不多了——兩道長劍幾乎同時刺出，穿透了魔法師的胸膛。

    周聰沒有魔力和時間繼續發出破盾魔法，因此改為發射魔法石彈。

    他不斷向敵方魔法師們開火，用以分散他們對哨所軍官攻擊。

    男孩子們顯然是受到了腎上腺素的影響，忘記了周聰對他們的叮囑，從周聰背後跑了出來，用魔法攻擊敵人。

    他們弱小的魔法並沒有對敵人造成太大的傷害，所以很快就隻能展開白刃戰。混戰開始了。

    周聰再次確信自己並沒有白等——精疲力竭的貴族並沒有將剩餘的精力花在男孩身上。維特卡和伯特用刀劍便擊退了他們無能的攻擊。

    刀劍相撞之聲四起，人們大喊大叫，木牆缺口周圍一片混亂。

    周聰三人的出現並沒有取得多大的成功，但是至少將一些敵人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男孩們拚命戰鬥。周聰親眼目睹了維特卡如何像野獸一樣跳到裏海公國戰士的背上，用牙齒咬住他的脖子。而他的搭檔則揮舞著長劍，趁機奪取敵人的生命。

    周聰的動作稍微謹慎了一點。他沒有直接同敵人正麵交鋒，而是等著某個裏海魔法師用盾牌抵抗攻擊時朝他發射石彈。

    周聰的計劃奏效了。他的魔法石彈不止一次地突破對方魔法師的護體神盾。

    敵人連出手的人是誰都沒看清便受到了致命的打擊，頓時失去了行動能力，甚至直接失去了生命。

    與他們交手的哨站法師們則是趁機上前，直接結果這些突然跌倒的敵人性命。

    就在周聰不斷得手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一枚石彈射穿了一名大個子敵人的身體。不過這個家夥傷得不是要害，並沒有失去戰鬥力。

    隻見他回頭看到了傷害自己的周聰，氣得哇哇怪叫，一刀砍死了與他對壘的哨站軍官，轉身向周聰撲來。

    這個家夥動作快如閃電，幾步便衝到周聰麵前掄刀便砍。

    周聰沒有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根本來不及發射石彈，連忙閃身躲開對方的長刀。

    高個敵人手裏提著還在滴血的長刀，以閃電般的速度繼續追砍周聰。周聰連忙使出護盾魔法護住身體。當的一聲巨響，長刀砍在無形護盾上火星四濺。

    對方並不停手，長刀連續不斷地砍剁護盾。周聰勉力支持，感覺身體的力量快速流失，越來越難維持護盾的存在。

    沒有辦法繼續施法了。周聰從劍鞘中拔寶劍出，試圖用寄宿學校教過他的劍法對敵。要知道到了哨站之後米倫中尉也曾經對他進行了特訓。

    盡管如此周聰還是無法將敵人擊退。他在力量、速度和劍法上都不如於敵人，隻能采取守勢。

    無形的盾牌擋住了對方鋒利的長刀，一時之間無法品嚐到他的鮮血。

    敵人的攻擊一次比一次猛烈，周聰越來越難以抵擋。可是他現在無路可逃。

    敵人也看到了這一點，長刀暴風驟雨般地全力攻擊。

    當的一聲脆響。

    敵人又是一刀砍中他的護盾，無形的盾牌像肥皂泡一樣爆裂開來……

    高個男人的臉上浮現出嗜血的笑容，手中的武器再次舉起。

    就在那一刻，一把長刃從他的胸膛中穿了出來，就像一艘潛艇頂破冰層浮上海麵。

    周聰剛才沉浸在戰鬥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米倫中尉從背後悄悄接近敵人。

    他愉快地對周聰使了個眼色，將魔法師的屍體甩到一邊，立即同另一位裏海法師鬥了起來。

    短暫的喘息之後，周聰再次把手伸進袋子裏……

    不知道戰鬥又進行了多久，但是在某一刻周聰意識到自己一方已經贏了。

    可以肯定，他對此沒有多少功勞，不過無論如何，這場戰鬥的轉折點出現了。

    裏海公國的貴族們意識到同前哨站的戰鬥已經造成了超過合理限度的損失。他們開始撤退。

    雖然戰鬥還沒有結束，但是守軍們已經感覺到勝利在望。刀劍還在相撞，魔法還在閃耀，但是守軍們正在將敵人從木牆的缺口中趕出。

    前來報仇雪恨的裏海貴族們終於失去之前的囂張氣焰退了出去。

    慘烈的戰鬥現場散落著雙方死者屍體和傷員。此戰守軍傷亡慘重，因此沒有派人追趕撤退的敵人。

    大戰結束了。是時候盤點損失了。

    當最後一個敵軍士兵離開前哨時，周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男孩們。

    令他驚訝的是，維特卡甚至連一道傷口都沒有。不過伯特就沒那麽走運了。他的背上有一道長長的劍傷。

    伯特的臉色不太好，但血已經止住了，乍看之下並沒有威脅到這個年輕人的生命。

    第二組學員的情況更糟，雖然他們被安置在木牆的安全區域內，但是也參加了作戰。其中一人死亡，兩人不同程度受傷。

    前哨駐軍損失慘重。一百名普通士兵幸存的不超過三分之一。很大程度上要感謝士兵們這樣勇敢的犧牲才取得了最後的勝利。

    他們靠著以十換一的代價抵消敵人在魔法師數量上優勢......

    貴族軍官們的傷亡同樣慘重。四十名軍官中有十七人被殺，另外九人重傷，其餘的人，包括米倫中尉在內，都有嚴重的魔力消耗和輕傷。

    前哨站幸存下來，然而現在放鬆還為時過早。

    戰鬥結束還不到五分鍾，醫務室的醫護人員已經趕往戰場。

    上校下令，不論軍官還是士兵，隻要是還能站得起來的人都去幫助醫護人員——把受傷的戰友們從瓦礫下拉出來。

    大家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隻有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仍舊躲在軍官宿舍裏不出來。

    醫生無法幫助所有人。攻擊魔法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中招的人活下來的機會很小。

    有人在勉強支撐到醫生到來就死了。許多人抱著瀕死的朋友送他們最後一場。還有的年輕戰士第一次見到死亡，蹲在地上大口嘔吐。

    勝利的喜悅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戰鬥後留下的巨大傷痛。

    周聰認為自己已經算是夠冷酷無情的人了，但是麵對今天的慘烈戰況仍然覺得不舒服。

    不過他不得不把真實的情緒隱藏在背後。

    人們需要幫助，即使自己不知道如何治愈他們，起碼能夠幫助包紮好流血的傷口。

    伯特沒辦法像維特卡和周聰一樣幫忙。雖然他止住了血但走路十分困難。

    周聰和維特卡把他送到了由柳芭照顧的傷員那裏。女孩正在盡最大努力減輕士兵們的痛苦。

    不過前哨站的醫生主要還是服務於貴族。

    為了拯救幾名瀕臨死亡的貴族軍官，醫生不得不放棄對一些普通士兵的醫治。

    對於公國來說，一名貴族的生命高於所有平民，對於哨站來說，一位魔法師比十個普通士兵更加重要。醫生無法治愈所有人，隻能按照規則拯救價值更高的病人。

    周聰雖然理解他們為什麽這樣做，但是內心還是為那些沒有及時得到幫助的人感到抱歉。

    清理瓦礫，包紮傷員，將死者運送到總部……哨站為恢複原狀花了很多時間。

    一排排的屍體強烈地提醒人們，人類的生命是多麽脆弱。

    周聰和維特卡沉默地看著眼前的死者，心情十分沉重，也許這就是上校路過時決定大大誇獎他們的原因。

    哨站最高指揮官的臉上布滿了皺紋，灰色的眼睛看起來十分疲憊，製服上沾滿了灰塵和鮮血，表明他之前積極參與了戰鬥。

    “名字？”上校故意向兩人大聲發問，好讓周圍的人們都聽得見。

    “實習學員周聰！”

    “實習學員維特卡！”男孩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你們做得很好。”上校繼續大聲說道。周圍的人們開始轉過頭來。“明天我將為所有參與保衛前哨戰的勇士們頒獎。雖然之前實習學員不會獲得這種榮譽，但是這一次我會為你們破例。”

    “萬分榮幸，上校大人。”周聰鞠了一躬。“不過我有件事想對您說。”

    “我在聽。”

    “我們實際上有三個人，其中伯特學員在戰鬥中受傷，現在在醫務室治療。”

    “我不會忘記的，我保證。”上校環顧四周，看著圍觀的人們，目光忽然落在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的身上。“有些人最好從這些年輕人的身上得到啟發。”

    “他們在戰鬥打響後一直都都躲在總部附近，直到最後才去參加戰鬥。”內斯特咧嘴笑道。

    “那是依據我的命令。戰鬥時你在哪裏，怎麽我不知道？”

    上校狠狠地瞪了兒子一眼，轉身去看往醫生和護士。

    上校的誇獎並沒有起到好的效果，反而給周聰等人帶來了麻煩。

    內斯特這種人不會容忍父親將自己與一些學員進行比較，而且一切都發生在柳芭的麵前。

    雖然護士假裝什麽都沒聽到，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工作，但這並沒有改變什麽。

    奧布雷茲科夫上校剛剛離開，他那混蛋兒子立即上前挑釁維特卡：

    “喂，小賤種。你真的以為會給你獎勵嗎？你以為這樣就能追到柳芭？”

    周聰保持沉默，緊張地看著維特卡。男孩顯然變得激動起來，因為柳芭也正關切地看著他們。

    “你根本配不上她，明白嗎？”奧布雷茲科夫忽然指著女孩說道，“看到她的黑發了嗎？人家是貴族家庭的女兒。你是什麽低賤家庭裏生出來的賤種？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至少我沒有像某個懦弱的雜種一樣逃避戰鬥！”維特卡突然對著他大聲罵道。

    內斯特·奧布雷茲科夫似乎就在等待著他說出這樣的話，毫不猶豫地拔出劍砍向維特卡的喉嚨。

    仿佛慢動作一樣，周聰看到自己朋友的頸動脈裏的獻血噴湧出來。

    內斯特想都沒想，掄起寶劍繼續砍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