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飛快地看了錙銖一眼，除了當事人沒有任何人察覺，“奴才應做的，小主莫要折煞奴才了。”錙銖沒做聲，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後，才輕聲對柳妙心說，“妙心，你都對下人這麽大方嗎？”柳妙心聞言笑著執起錙銖的手，頗為語重心長的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我娘說了，在這皇宮裏頭，每一個下人都至關重要，這種打點錢少不得的。”又看進錙銖黑白分明的雙眸裏，“不過你放心，方才有我打點就夠了，我們是一起的。”就是這麽一副婉約輕柔的嗓音輕輕在耳邊說著，錙銖愣了下，又聽得她響起，“錙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娘親其實也是與你提過的吧！”心裏又是一詫，就有短而輕的歎氣聲傳來，“唉，你再看不慣也要做的，這裏比不得自己家裏。”

    錙銖轉頭就見得一張白皙的臉上一雙亮盈盈的杏眼因為感慨而不自覺的收攏了些，那其間凝著的細微光芒帶著平易近人的暖意。“哎，是不是覺得我很善解人意，很貼心啊？”那句尾上揚的音讓錙銖也跟著笑了起來，“你注意些，再笑出聲外邊好不容易露臉的日頭就要被比下去了。”

    “哪有人將美貌比作太陽的？”柳妙心說歸說，也知道不宜太過張揚惹來注意，很快就端起了柔和的五官。錙銖打量了一圈近前殿階梯周圍的秀女，昨日各自穿著精挑細選的彩豔多姿的衣裙，自是看不出美中不足來，今日統一了秀女裝，各等身姿就展露無遺了。香鬢秀影，也是三五成群在嚶嚶細語，柳妙心娥眉秀麗，眼若流波，又是生得瓊鼻櫻唇的，在一眾秀女中絕對算得中上姿色了。果不其然，有不下十數道目光掃來，錙銖一心想要避開，無奈小手臂還被毫不知情的美人親親熱熱地挽著，故麵上隻能笑著回以注目禮。安陽郡主最先走過來，“妙心，錙銖，才與你們二人一夜未見，就見著一對姐妹花了。”話中的調侃之意明顯，錙銖與柳妙心相視一笑。

    “司禮姑姑來了。”不知是誰揚聲呼了一句，原先還笑鬧著的正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各自尋著位置排列好。

    司禮囑咐身後跟著的小太監一一點過名典後，就開始了宮廷禮儀的詳細說教。錙銖一直認真地聽著，算出來本次參選秀女的共三十五人，與往年相比正是不多不少的數量。入得宮裏參選的實則已然過了第一關戶部的挑選，接下來就是教習姑姑的舞樂安排挑選，最後一關就到聖上與妃嬪的挑選與婚賜了。所以這三十五個女子，包括自己在內，沒有一人能逃脫得了皇宮的規矩禮數。一抬手，一斂眉，回話與問候的聲量，衣裙發式的規製，大大小小，無一不及。

    來的不愧都是高官世家大族的女子，禮數都是周全的，才小半個時辰過去，司禮就滿意地表示可以到此為止了，“個個都是拔尖的秀麗人兒，此番且隨司樂去蓮台練習舞曲吧。”

    蓮台，顧名思義，必然是與蓮花沾邊的台閣。錙銖隨著隊列來到秀水宮的最外沿，絲竹樂聲繞耳，搭建有十數尺高的台子上擺列了不少箏琴，就是不見樂師的身影。司樂姑姑指著一側兩三層的閣樓笑道，“都在裏頭呢。這蓮台是閑期時主子們用來賞舞樂派上用頭的，這會兒就是你們練習樂器的了。”眾人聽了紛紛點頭，聞著邊角池塘處傳來的蓮花香，在光景大好的高台往下看，自然是極好的。

    每人選著一把箏，坐在早先擱置好的琴椅上等待司樂姑姑的教習。大家閨秀沒有不通曲調的，隻是各自功夫深淺罷了。司樂選了一曲莊重典雅的宮廷樂，在閣樓裏不見身影的樂師們像是早就知曉的，司樂開始示範奏樂時，那些齊整的笙簫均伴著主樂響起，一時之間，令渾厚的宮廷盛樂入了妙境。一曲奏畢，錙銖尤覺有聲樂繞耳，心神皆寧。

    司樂領先起音，三十五箏齊齊奏，秀女們鵝黃色的紗裙廣口袖袂隨著動作搖擺翻飛，遠遠看去似是翻滾著的柔和祥雲。走近了看，不禁開口讚歎，“美人哉！”

    身後的貼身女官忍不住道，“娘娘，是否讓司樂姑姑停下？”

    “不必。”頭戴金玉風頭釵，後發髻上兩支長長的九擺金步搖預示了坐在鳳攆之上人的身份。即使穿的是規製的絳紅底紋的妃嬪宮裝，但其上的團錦牡丹用金絲穿繡了邊廓，渾身淨透著一股貴氣。戴著銅花護甲的長尾指輕輕刮著擱在膝上的一個對鳳穿牡丹的繡籠樣子，浸泡過特製蓮香露水的南邊繡線很是強韌，一絲刮痕不見地暗暗泛著光華。

    曲調方歇，守在鳳攆旁的太監就尖著嗓子喊話，“皇後娘娘到——”一直背對著台外的司樂反應最快，急匆匆地下了台階，領著一群猶自迷糊的秀女跪在儀駕前方，“皇後娘娘吉祥！”正預備解釋一番，“不必多言自責，本宮行過秀水宮外被弦樂所引，故而來此。”

    司樂垂著頭，心下明白若非皇後攔著守在門口的太監宮女不可能不來通傳。“奴婢謝娘娘不罪之恩。”

    皇後看著底下一片鮮豔的衣裙，看不出神色的臉動了動，上了一層脂粉的肌膚不經意間皺了皺，“都免禮平身吧。”

    秀女們心裏是慌不知措的，沒聽過才入宮就能見著皇後的，鳳駕來此也不知是何用意，都望自己不要出錯才好。

    錙銖恰站在中間，聞言慢慢起身，卻是依舊半垂著頭。“抬起頭來，讓本宮看看。”眾人心裏又是一驚，皇後不會看了自己年輕美貌心生妒意吧？使不得啊，自己尚未得見天顏，就要永無出頭之日了？於是個個都小心翼翼地半抬起臉，眼皮卻都是下斂著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錙銖總覺得前方有一道目光在自己身上凝視了片刻。（謝謝每一位有緣的讀者！小瑪在此謝過各位啦！希望喜歡的繼續支持小瑪，你們的每一次點擊與等待都是滿滿的動力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