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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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燭的思緒有一刹那的空白和斷線。

    四周仿佛在瞬間靜謐無聲。

    直到男人回頭,鋒利的視線掠過刑燭扯著他領口的手,眉峰挑了一下,挑出幾分不羈的漠然。

    “你幹什麽?”

    “雨水已經快到小腿,這裏地勢最低,你出去了也不好走。我找了4s店,拖車馬上到,你可以坐我副駕駛上等一會,4s店的人會帶我們走。”

    刑燭語速不快不慢,但極為認真,杏眸瀲灩,好像是真的在為了他考慮。

    至於後者,沉思幾秒後,薄唇似笑非笑的勾了勾,隱喻晦暗莫名。

    他聲線低沉的反問了一句,“到小腿,你確定?”

    有什麽不確定的…

    刑燭一開始還不懂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隻是迎上他似乎帶了幾分漫笑的眼神,腦子裏忽然映出昨晚他站在路燈時的模樣。

    優越、奪目。

    瞬間,她明白了。

    這男人的身高至少比她高十五厘米往上,她覺得水勢很高,快沒到小腿,對他來說…可能就沒那麽深。

    他的話,是嘲諷?

    不等她細想,男人就掃了一眼她拽著他領口的手,“拽上癮了?”

    刑燭下意識鬆開了手,手心有幾分隱隱的灼。

    男人也順勢從車上跳了下來,果然,四平八穩。在參照物的對比下,水勢好像也沒那麽高了。

    刑燭想起她那掉到水裏摸都摸不著的手機,立刻起身,“我手機掉水裏了,你能不能幫我打電話找個拖車?”

    “你剛剛不是說,你已經和4s店聯係了?”

    刑燭眨了眨眼,“是啊,如果你不走的話,我就可以借你的手機,和4s店聯係了。”

    正和她對話的人,像是沒想到刑燭會來這一出。

    對於她的語言陷阱,如果換個男人,或許早就迫不及待的跳了進去。

    而他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刑燭,“……”

    冷漠的男人。

    刑燭也不著急,依舊平靜的坐在車上。

    未過半分鍾,右側積水較少的地方,一輛黑色的車就停靠了過來。

    天太黑了,刑燭對車也沒太大了解,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什麽車。

    不過,這輛車的出現,是意料之中。

    因為她在幾分鍾前,就透過後視鏡觀察到了它的存在。

    車窗緩緩下拉,濃稠夜色中,影影綽綽的看到了一雙冷淡的眸子,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上車?”

    當然上。

    刑燭從車上下來,踩著水。

    黑裙和風衣下半部分都被水浸透了,裙子不方便脫掉,刑燭就把風衣脫掉,抱在了懷裏。

    餘下的黑裙將身材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了修長的天鵝頸和深陷的鎖骨。

    夜色氤氳,她的紋身和根莖做成的傷疤模糊的看不真切。

    她問了一句,“你知道我要去哪兒麽。”

    “不。”他好像惜字如金。

    “你現在開的方向,是去往我家裏的反方向。”

    “北邊積水太嚴重,我隻是朝著南邊走。”

    刑燭哦了一聲,“那麻煩手機借我,我給4s店打電話。”

    “進水的車太多了,4s店現在早就沒拖車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給他們打電話,他們為了不流失客戶,隻會拖延時間。”

    “……”

    刑燭忽然如夢初醒似的懂了。

    怪不得,拖個車還要拍照,原來是4s店裏根本沒了拖車。

    想起自己為了拍照經曆的艱辛,刑燭冷笑了一聲。

    是她太蠢,還是這些人太精明。

    身側人在這時把手機丟了過來,念出了一串號碼,“打這個電話,說車輛位置,會有拖車過去拖。”

    刑燭照著他說的話照做了,事情辦的很順利。

    電話掛斷,她把手機遞給了他。

    男人單手開著車,另一隻手去接手機。

    扯了一下,沒扯過來。

    他的視線順著手機的方向看了過來,入目,就是女人素白纖細的手指,緊緊捏著純黑色手機的另一端。黑白交織,對比鮮明。

    男人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黑眸內泛著危險的情緒。

    喉結聳動時,拽著手機另一端的手忽然鬆開了,始作俑者朝著他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謝謝你,褚盡。”

    車窗外的流光燈恰到好處的灑在她翹起的唇角,那本就濃豔的五官幾乎是在刹那間鮮活生動了起來。

    褚盡的聲音沒有溫度,“看我手機?”

    刑燭搖頭,“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那頭的人問了一句,‘褚盡的手機怎麽在你這裏’我沒有辦法,隻能聽到了。”

    不過,他名字挺好聽的。

    褚、盡。

    和她的名字一樣,都是兩個字。

    而且,她喜歡這個盡字。

    褚盡沒有回話。

    刑燭也不多說,視線看向窗外在雨夜裏愈顯朦朧的夜色,頭微微探了出去,清冷的聲音裹挾在了雨風中,像是那不斷下墜的清冷雨滴。

    “我叫刑燭,刑法的刑,燭火的燭。”

    -

    車最終停靠在了一家星級酒店旁邊,周遭十點還沒結束營業的各式各樣的店鋪燈光零碎的灑在車內。

    趁著燈光的勢,刑燭掃了一眼方向盤的車標,覺得有點眼熟,想了一會兒。

    是賓利。

    富二代?……不,張凱朋友圈裏,他的身份是老總,也有可能是富一代。

    有點太年輕了,刑燭放飛了思緒。

    褚盡坐在駕駛位上,單手撂起了右邊的車內抽屜,拿出了一盒煙。

    煙條都夾在指縫裏了,他的視線才看向了刑燭。

    “?”

    他一個字都沒說,刑燭對上他視線的瞬間,腦子裏卻自動把他的眼神給翻譯出來了。

    既然他問了,她就如實回答,“我不喜歡煙味。”

    褚盡深深地凝視了她幾秒,像是不懂,她為什麽如此不知好歹。

    這是他的車。

    他收回視線,拉開車門準備下車,繼續自己的目的。

    “你等等。”

    身後傳來女人的聲音,他好似有幾分不耐的回頭,“還有事兒?”

    “沒什麽大事,”刑燭看著他,“就是說,我現在沒法回家,身上也沒帶身份證,晚上不能不睡覺。你能不能,幫我開一間房?”

    褚盡沒說話,隻是咬著煙看著她,凝視著她的黑眸如同剝脫一般的審視。

    刑燭麵無表情的和他對視著,無聲坐直了身體,從兜裏拿出了一張卡,素白修長的指尖夾著,遞了過去。

    “房費我出,報酬我也出,謝謝你。”

    褚盡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很久,最終落在了她手裏的銀行卡上。

    他低聲哼笑了一聲,在那張冷漠的皮相上,像是瞬見綻開的冷焰火。

    刑燭眼神深了幾分。

    褚盡抬手扯過了銀行卡,長腿邁開,下了車。

    刑燭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她鬆下了背部挺直的力氣,慵懶的靠在副座上,視線掃了一圈車內的內飾。

    性·冷淡、簡約、黑白灰。

    這是她捕捉到的關鍵詞。

    而後她發現,這些關鍵詞,好似都能精準的套到他的身上。

    再看向零碎的掛飾,一個是扭曲的mini油畫,還有一個是色彩奇異的蘋果。

    原來是喜歡抽象藝術的...那副mini油畫,她還曾見過放大版實物。

    這種觀察讓她覺得奇妙,被她觀察的人,她更覺得神奇。

    就在這時,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神奇的男人丟了一張房卡進來。

    她剛拿起房卡,他又丟了張銀行卡過來。

    不等刑燭開口,他就冷冰冰的吐出兩個字,“下車。”

    -

    房卡是1709,在十七樓,隸屬於貴賓大床房。

    她上來的時候順帶看了一眼價格, 9999一晚。

    在三線城市,這價錢不便宜。

    而且重要的是,她沒告訴褚盡她的銀行卡密碼。所以,這9999,是他出的。

    好人。

    滴的一聲,房卡解開了房門。

    刑燭走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髒兮兮的大衣丟到了垃圾簍裏。

    然後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色緞麵長裙,擰眉掃了一眼裙擺的汙漬。

    不知道今晚洗了之後,明早能不能幹。

    早知道上來之前去買套衣服的,她有一點點輕微潔癖。

    但,現狀就是如此。

    脫了衣服,刑燭進了浴室。

    不同於往日的洗澡,這一次,她幾乎要給自己給泡發了才罷休。

    半小時後,她才裹上浴袍,渾身熱氣的從浴室裏麵出來。

    刑燭泡澡的時候習慣放空,這是她一個解壓和接納自我的方式。

    就在她剛走出來,思緒還沒完全回攏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一下。

    她的視線頓然看向身後的鏡子。

    鏡子裏,她頭發濕潤的貼在脖頸上,發絲纏著脖頸,粘膩濕滑。因為泡澡的緣故,麵色白裏透紅的嫩,浴袍很短,到小腿就沒有了。

    她清晰了解自己的優劣勢,也了解人性。

    思忖片刻,她走到了門後,靠在門上。

    沒開門。

    “還有事兒麽?”

    門外傳來的聲音和刑燭的設想不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裏帶著討好。

    總之,不是褚盡。

    她還想和褚盡說點話來著…算了。

    “小姐您好,是褚先生讓我過來帶話的。褚先生說,您的車明早八點之前會修好,您可以去環城路4s店內取。您的手機也被撿到了,一並放在車上。您看,沒問題吧。”

    話沒聽完,刑燭就已經朝著浴室走了,聲音拉的綿長,“沒問題,麻煩了。”

    門外人好似還說了什麽,刑燭沒有聽到了。

    吹風機的嗡名聲在耳畔響起,遮擋了一切外界的聲音。

    她閉著眼睛享受著溫熱的風的吹拂。

    頭發半幹了,她才想起什麽,躺在床上打了個客服電話。

    “1709,麻煩送一套全新的女士內衣…c罩,還有,如果可以的話,幫我買一套M碼的黑色裙子,長短無所謂,謝謝。”

    電話掛斷,刑燭閉眼。

    今晚困的好早。

    因為要等衣服送來,不能睡覺,她就撐著眼皮看著白皙的天花板。白日裏所有事情都在眼前盤旋,腦子裏的思緒如同打了結的棉線一樣,解不開,纏的人心煩。

    十分鍾後,服務員將刑燭要的所有東西都送了過來。

    刷卡付錢後關上門,她就倒在了床上。

    今晚她的入睡十分迅速,但是睡夢裏卻並不算安靜祥和。

    因為她,好像夢到了她那失去的記憶。

    還有,不久之前沒有幾麵之緣的男人。

    且,這個男人在她的夢裏…和她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