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母子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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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母子相見
白翠萍看著這個曾經和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孩子,這一瞬間忽然覺得有些陌生,細細想來在夕安忘仙樓的時候,這種陌生感其實就已經存在了,隻是當時情況緊急,兩人交流的時間不多,所以她也並沒有多想。
但隨著白玉湯在江湖上的名氣一點點擴大,圍繞在盜聖這個名號周遭的言論和謠言也越來越多,有的人將盜聖認作盜亦有道的大俠,有人將盜聖視作危害百姓的禍患。
如今自己的兒子站在麵前,說他想要看清楚事情的真相,白翠萍的直觀第一反應並不是欣慰於兒子終於長大了,而是詫異於眼前這個膽小的少年竟然是想著主動撞向事件中心的漩渦,而且這個事情並不是隻局限於江湖的紛爭,還涉及到了朝堂的政治。
“兒啊,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在外辦事,將你丟在葵花派那種地方,沒有保護好你,也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你。這才讓你無緣無故卷入到了這些事情中來,全都是為娘的不是”
白翠萍最終將這種陌生感歸咎於自身,擔憂的語氣之中又多了一份濃烈的愧疚。
陌生感是母子之間的羈絆造成的,麵前的白玉湯雖然有著原主的長相以及記憶,靈魂卻並非是本人,說到底白玉湯其實是魂穿至此的穿越者,他的存在隻是借助盜聖的身體在經曆這種種故事。
一般來講,這個世界的人是不可能發現靈魂穿越這種事情的,但白翠萍作為懷胎十月的生母,還是會從本能上感受到親生兒子身上產生的差異,盡管白玉湯在行走江湖的過程中已經在竭力避免這種差異了。
白翠萍因為被關押在監獄裏,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現在見到白玉湯,
好像是為數不多的體力一下子被抽空了,長歎一口氣身體無力跌坐在地上,揮了揮手:“你能來看看娘,娘就已經很開心了,但你接下裏就不要再管這些事情了,離開開封,不要再和葵花派扯上關係。”
白玉湯看著雙目無神的白翠萍,輕輕歎了一口氣:“娘,你認為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還能從這些紛爭裏逃脫出來嗎?還有,你要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娘親被送到京城去斬首示眾嗎?”
“娘是已經沒有退路了,但你還有,過去娘幫葵花派做事是因為你還小,沒有自保的能力,為了保全你的安危,為娘必須這麽做。
但現在你長大了,以你現在的武功,就算是葵花派想抓你也要花費大力氣,你隻要多加小心,至少你能好好的活下去。但你如果現在陷進去了,就算你武功再高,隻要一步走錯就會萬劫不複的!”
白玉湯撓了撓頭發,他很想對自己的娘親說一句,探求事件背後的全部真相,就是他來開封最主要的理由,這或許是係統的意誌。
但白玉湯認為這背後一定還隱藏著更重要的原因,葵花派和東廠的真相甚至隻是這個世界真相的一部分,而解開這背後所有的謎題,或許他就能離開找到自己降臨此地的真正原因了。
當然這些並不能對任何人說起,就連白翠萍也不能透露半分。
“葵花派的人不會放過我的,我身上由他們要的東西,娘你應該很清楚。”
“那就把它交給葵花派!活著比什麽都重要!”白翠萍從白玉湯語氣裏聽到了堅決,她抓住牢房的生鏽鐵柵欄,狠狠搖晃了一下嗎,每一句話都好像榨幹全部的氣力,對著自己的兒子告誡道。
“娘就是因為牽扯了太多,所以才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你不要步為娘的後塵!”
展紅綾站在白玉湯的身後,她聽不懂這兩個人在聊什麽,但是自己擅長讀氣氛,這種凝重的氛圍,少女立刻往後連退了十幾步,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白玉湯看著展紅綾自覺地離開了一段距離,轉過頭看著白翠萍鄭重道:“娘,你忘記了你在忘仙樓對我說的事情了嗎?
你不記得了,但我卻越來越感受深刻——當我成為盜聖的那一刻開始已經和葵花派的所有事情都脫不開了。”
白玉湯靠近一步,隔著柵欄看向娘親。
“娘,現在要逃避為時已晚,為今之計,或許隻有撞上去試試,將事情的真相搞清楚,我們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白翠萍看著兒子堅毅的目光,那種莫名的陌生感又從心底被點燃,良久,她像是忽然老了一些,長歎一口氣:“你確實是長大了,隻可惜在這條道路上,娘從沒有好好的陪伴過你。”
“不要這麽說,您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怪過您。”
白玉湯垂下腦袋,他是世界上唯一沒有資本責備娘親的人,白翠萍年輕時和丈夫周俠背道而馳,一邊行走在刀光劍影的江湖之畔,一邊還要負責保護年幼的兒子,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其中背負的東西,遠非常人可以想象。
白翠萍吸了一口牢房裏沉悶的空氣,又一下全部從胸腔裏吐出,好像要把那些無謂的擔心也順著這口氣全部吐出去,歎了一聲。
“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為娘也老了,大是大非方麵也沒有這個能力再給你拿主意了。”
頓了頓,白三娘又深深的看向白玉湯道。
“但是我得提醒你,一旦你真的決定要介入到葵花派的計劃之中去,就沒有任何的退路了。”
白玉湯沉默了片刻,然後揚起嘴角露出爽朗又堅決的笑容:“我知道的娘,娘能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做兒子的,也不會給娘丟人。”
白翠萍搖了搖頭,她在江湖上奔走多年,為的不是要看自己的兒子能夠多麽的出人頭地,而是想要自己的兒子能夠過上平凡人的生活,
不用擔心有追兵,也不用發愁明天要去哪裏,不過隻是這些話自己大概永遠都不會說出口。
“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就問吧。”白翠萍說。
白玉湯輕輕眨動了幾下眼睛,然後尷尬的笑了一聲:“想知道的東西很多,我都不知道該從哪裏問起了。”
白翠萍重新端坐在一地的茅草上,即便身陷囹圄,她身上的驕傲依舊沒有褪去,“那你就慢慢問吧。”
白玉湯也找了個幹淨的地方一屁股坐下:“那就從這次的事情說起吧,娘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個叫紅袖招地方?還有,你怎麽又會無緣無故陷入到命案裏去了。”
白翠萍輕歎一口氣:“此事也說來話長,我這次到開封來,表麵上是要跟著葵花派完成其福澤計劃的第二階段,
但其實我並沒有被告知太過內部的消息,隻是在開封這一帶等候四大長老的命令,另外一方麵我同時也接到了六扇門的一封密令,
密令上說,東廠秘密前段時間派遣了一批刺客從京城出發已經抵達了開封,上頭要求我按照調查,這是否和葵花派的行動有什麽牽扯。
在按照調查的過程中,我了解到在有一個被稱為幽篁的神秘勢力在似乎和葵花派乃至東廠聯係密切,且我還打聽到這個名為幽篁的勢力有人經常出入紅袖招,且每次都會點名要那位叫玲瓏的頭牌花魁。”
白玉湯捏了捏下巴:“所以您就也專程去找了一次那位叫玲瓏的花魁?”
“嗯,為了儼然耳目,我特地女扮男裝還做了易容,為的就是不引起太多矚目,但是當我找到那位叫玲瓏的女人之後,剛剛在她住的那個屋子裏坐下,還沒有多說幾句話,就聞到了一股杏花的味道,接著就一點意識都沒有了。”
聽到這裏,白玉湯感到詫異無比:“在當今的江湖上,居然還能有迷藥能讓你無法察覺?”
白翠萍歎了口氣:“我確實也有些疏忽大意,當時我隻是要去調查一下那位叫玲瓏的女人,想從她的嘴裏問出些什麽有價值的情報來,沒有想到在那個女人的屋子裏會有迷香。”
頓了頓,白三娘自嘲的笑了一聲。
“不過這也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麵子,其實退一步說就算我加以防備,大概率也沒有辦法,現在我回想起那種迷藥,也對其一無所知,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各式各樣的藥物數不勝數,就算是葵花派的秘藥,也絕對不可能在我已經有所戒備的情況下將我弄暈。”
白玉湯這一瞬間腦子裏閃過了好幾個精通用藥的人,在夕安奇招盡出的天靈教首當其衝浮現在他的眼前,心中首先升起一個懷疑。
難道那位叫玲瓏的花魁是那個天靈教的妖女?
隻不過盜聖心中這麽想,嘴上卻沒有說出口,而是繼續問道:“那你又為什麽會殺了那麽多人呢?”
白翠萍沉默了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隻聽到迷迷糊糊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我當時隻覺得大腦眩暈難當,之後我循著聲音往外麵走,然後就被一群人圍住了,每個人都在衝著我說話。
我意識到有些不妙,想先逃走再說,可是我隻感到昏昏沉沉,全身一點真氣都催動不出來,甚至是一點勁力都沒有,之後我就被紅袖招裏那些人綁起來送到官府了。”
白玉湯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道:“我說為什麽娘你這麽容易就被抓住了,不逃走。原來是你根本逃不了……”
白翠萍晃了晃手上的鐵鏈:“最主要的是,當時確實有人目睹了我用一把匕首刺進了那位玲瓏姑娘的身體,在把我緝拿歸案的時候,我手上還拿著那把匕首,
而且在房間裏找到了一地的屍體,都是剛剛紅袖招的丫鬟仆人,而且都是剛死沒多久。”
頓了頓,她露出一抹苦笑。
“現在搞得我也覺得確實那些人是我殺的了,兒啊,你會不會那根本不是什麽迷藥,而是一種會讓人迷失心智的藥物?
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曾經也替葵花派賣命過,死在我手底下的人數不勝數,說我是黑道也的確不為過,如果真的有一種藥物可以讓我迷失心智,我也無法保證我不會幹出大開殺戒的事情。”
“不排除這種可能。”白玉湯伸出右手手指點了點太陽穴:“但我覺得可能性很小,如果真的是迷失心智的藥物,你為什麽會無法聚集真氣呢?如果在正常狀態下,要殺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仆人,對娘來說確實是易如反掌。
但一個無法聚集真氣的普通人,要想在短時間內殺掉那麽多人,太難了。”
聽到這些話,白翠萍麵色緩和了不少,既有對白玉湯分析能力的肯定,自己也重拾了一些信心:“不管是不是我殺的,現在的證據都指在我身上,如果拿不出能證明我清白的證據,即便說的再天花亂墜也沒用。”
白玉湯拍了拍手掌,露出自信的笑容:“隻是一件小案子而已,交給兒子我去調查就好了。”
頓了頓,盜聖又開口問道。
“還有,娘你在葵花派的日子長,葵花派從江南地區派遣了不少高手聚攏在開封這一帶,你知不知道他們究竟是打算做些什麽?”
白翠萍輕輕的抿了抿嘴唇:“葵花派的那些人總是對我有防備,從十幾年前我站在楊顧那邊開始,四大長老就知道我對葵花派懷有二心,
隻不過他們忌憚我的武功,又想利用幫他們做事,所以核心的機密,這些老狐狸是不可能告知我的。
不過我也能透過自己的方法摸索出一些真實的情報,東廠那邊似乎招攬到了一位能人異士,據說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甚至可以窺探天機,
是那位能人異士告知了魏公公有關九神器的秘密,我猜測這也是現在葵花派最大的計劃之一,魏公公的謀逆之心昭然若揭,這九神器說不準就是東廠要謀反的一個契機!”
白玉湯摩挲了幾下下巴,雙目炯炯:“如果真的是這樣,隻要能有其謀反的證據,就算東廠有天大的勢力,皇帝也斷不會容忍。”
“東廠行事一向小心謹慎,而且心狠手辣,如果真的那麽容易能找到指控他們的證據,我也不至於如此奔波了。”
“總會有辦法的……”
白玉湯想好的安慰之詞,剛說了半句。展紅綾從後麵走了上來,低聲提醒道:“我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否則會被柳二哥他們幾個懷疑的。”
白玉湯微微頷首,站起身看著白翠萍堅定道:“娘,隻能再委屈你在這裏待幾天了,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