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碧璽彩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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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端著木盒,隨那小丫頭走進涼亭時,竟見著了一位熟人——竇童的奶奶安豐侯夫人。隻是她正側首和旁邊一位白白胖胖的夫人聊天,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
    “娘娘,這位便是陰夫人的侄女。”那小丫頭引我進入涼亭後,便躬身稟報。
    我上前屈身行了跪拜大禮:“拜見皇後娘娘,叩請娘娘萬福金安!”
    “哦,這便是你提到的那個小丫頭?”座中的陰皇後略略側首,詢問著一旁的程素。
    “嗯,正是我大哥那寶貝女兒,小名喚作悅兒。她此前一直住在汝州,沒見過什麽大世麵,就怕行止粗疏,擾了娘娘清靜。”程素臉上的笑容顯得特別茂盛。
    “嫂嫂娘家出來的丫頭,哪有一個粗疏的?站起身來,讓本宮看看,是不是也和你姑姑一般好看?”
    聽了這話,我便站起身來,對著她露了個千金小姐的標準微笑。
    陰皇後上下打量我一番,便點頭笑道:“嘖嘖,汝州真是出美人啊,這小丫頭再長上幾年,定會比你這做姑姑的還美!”
    我順勢也打量一番了陰皇後。我早聽人說她是個美人,如今雖是年紀大了,身體發了福,但這一笑起來,竟是格外雍容華美。難怪坊間流傳說皇上年輕時便起誓雲:“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這般經得起歲月消磨的美人,確實當得起皇上的這句話。
    “我哪裏美了?娘娘休要取笑。”程素笑著接了話,隨即便又道:“方才娘娘提起的雲霧茶,用玉杯沏來雖然好看,但卻失了茶韻。前些日子悅兒得的那隻碧色陶壺,若沏上那高山雲霧茶,可謂‘山茗煮時秋霧碧,玉杯斟處彩霞鮮’,卻是再好不過了。”
    聞言,我便忙忙將木盒打開,取出小缺哥哥送的碧玉壺兒,雙手呈獻給陰皇後。
    陰皇後抬手接了過去,仔細打量一番,便點頭道:“粗一看以為也是個玉壺,細細看來,這光澤卻是釉質特有的波色,明豔動人。這般均勻細膩的上釉手法,本宮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能得娘娘喜歡,也不枉了這丫頭的眼光。”程素笑道。
    陰皇後笑道:“這壺兒本宮便收下了,卻也不能白拿你家丫頭的東西。諾,這串碧璽珠就送給小丫頭了。”
    見陰皇後摘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串七彩碧璽珠,程素忙忙攔道:“不可,不可,娘娘貼身帶的貴重珠玉,她個小丫頭哪裏敢收?”
    “也不算多貴重的物件兒,難得這丫頭長得喜人,就算是本宮給的見麵禮吧。”陰皇後拉過我的手,親自將那碧璽珠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忙忙跪地謝恩。程素也當即起身鄭重謝恩。
    直到這時,那竇夫人才留意到我,頓時笑道:“原來是悅兒?我方才竟沒留意到。嗬嗬,童兒今天也來了,方才就去找你了呢。”
    我便忙忙向竇夫人請安。這邊程素也把其他幾位夫人介紹給我認識,高密侯家的鄧夫人、興義侯家的耿夫人、成義侯家的梁夫人和新息侯遺孀馬夫人。原來,陪著陰皇後納涼品茶的,竟全是洛陽城裏的一品誥命夫人。
    待我一一給夫人們請安後,程素便道:“幾位夫人今天也都帶了小姐過來,方才竇小姐還專門尋你去了,你們幾個丫頭也難得聚在一起,你找她們玩去吧。”
    聞言,我便向陰皇後和諸位夫人躬身辭別。
    走出涼亭,我長長鬆了一口氣。接觸程素便知道,和這些貴婦們相處,雖然麵上都是溫言笑語,卻又不知道她們心裏是什麽想法。
    待我走回自己住的院子,便見竇童神情懨懨的坐在秋千上來回晃蕩,旁邊一個端著果盤的丫環正俯身說著什麽。
    “童兒!”我急急喚了一聲。
    竇童回過頭來,一看見我,便從秋千架上跳了下來:“蘇姐姐,你去哪裏了,害我把這侯府都找遍了!”
    “我方才去了涼亭,聽竇奶奶說你在找我,我便急急回來了。”
    我們足足一個月沒見麵了,此刻一見,話簍子便再也收不住。竇童把學堂裏最近發生的但凡有點趣味的事情都給我講了一遍,諸如周老夫子有次上課時肚子突然咕咕咕的叫了,劉女師有次在飯堂裏踩著爛菜葉摔了一跤,以及竇媛上女工課被繡花針紮了手指頭等等。
    滿足了她強烈的講述欲望後,我便將自己來癸水的事以及這些日子被關在屋子裏繡百壽圖的經曆描述了一番。
    “來癸水有那麽多禁忌啊?我以前還羨慕竇媛每月有幾天可以不上學呢。”竇童驚訝過後,神色堅定道:“以後我來了癸水,堅決不讓我奶奶知道,好繼續去學堂混吃混喝!”
    “混吃混喝?你家裏的飯菜比學堂的好多了吧?”我提醒她。
    竇童皺眉道:“這倒也是啊。學堂裏沒有蘇姐姐,其實好無聊的,她們都不敢作弄周夫子。”
    自竇童入學那日挨了戒尺後,她在學堂裏最大的樂趣便是聽從我的建議作弄周夫子,比如在他的座椅上塗墨汁,捉了蟬叫子丟進他的書房等等,每每看到周夫子氣得胡子亂顫,她便開心不已,樂此不疲。
    感歎一番後,竇童又問道:“那之後這麽久,你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刺繡,除了刺繡,就是睡覺?!”
    我悲催的點點頭。
    竇童便一臉同情道:“蘇姐姐,你真是好悲慘啊!”
    “是啊,好悲慘。我都不知道街角那個賣糖葫蘆的大叔還在不在了。”以前每次休學回家,我和竇童分手前都會一起去大叔那裏買一串糖葫蘆,然後一路甜滋滋的吃回侯府。
    竇童聽到這裏,突然“啪”的拍了一下手掌:“有了,我現在就帶你出去買糖葫蘆,把你這個月沒吃的都補上!”
    “買糖葫蘆?!”我匪夷所思的看著她:“今天陰皇後在侯府作客,外麵侍衛比平日多多了,我們怎麽混得出去?”
    竇童回頭望了一眼她的隨身丫環喜鈴,隨即踮腳湊近我的耳朵,提議讓我學上次在辟雍參加蹴鞠一樣,扮成男子蒙混出去。
    這個想法卻也有幾分可行性!
    我們當即背開春娟和喜鈴,躲在角落裏協商了一番細節。考慮到今日府內仆眾關注的熱點是陰皇後和晚上要演的角抵戲,浣衣院那邊仆從稀少,便定下了由竇童做誘餌引開浣衣院的老嬤嬤,我趁機溜進院子偷兩套男子衣服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