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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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競技場上,被對手放水作弊,其實有一種被侮辱的感覺,覺得自己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也正是如此,我對竇旭有些不滿。在又一次輕鬆奪球後,我腳帶皮鞠繞著他晃了一圈道:“你讓得這麽明顯,是看不起我麽?”
竇旭不免一怔,隨即他便展眉露笑,橫腿一掃,從我腳下將皮鞠擄了回去:“我看你也找回些感覺了,就來真的吧!”
接下來的比賽中,竇旭便不再給我奪球機會。他高闊的身影銅牆鐵壁一般將皮鞠牢牢罩在其中,我很難找到截球的破綻。
觀察好一陣後,我發現他習慣左腳帶球,右腳有防護盲區,便下定功夫從他右腳破局。我使出渾身解數,從他右側突圍,虛晃、閃避、勾腿、掠身,樣樣招數都被用得淋漓盡致,終於成功截球。
“漂亮!能從我腳下截球的,這京城裏還真沒幾個!”竇旭丟了皮鞠還居然豎指誇讚。
我展顏一笑,帶球晃過鄧拓和林果之組成的兩道攔截陣,隨即一個掃腿,將皮鞠傳給了我隊的黃浩,黃浩抬腿一腳,皮鞠便直直飛入了對方的球門。
流暢的截球、傳球、踢射配合,讓我隊隊員精神大振。經過一番鏖戰,最後竇旭隊以一球之差,輸給了我們隊。在感覺暢快淋漓的同時,我也覺得膝蓋發軟,疲憊不堪。好在我隻參與了鄧訓棄局後的半場蹴鞠,否則,定然會體力不支倒在場上。
我被黃浩、吉良等人簇擁著榮耀走下鞠場,卻隻有竇童在場外鼓掌歡呼。目光掃過河灘,樺木樹蔭下擺放的木幾木椅前,鄧訓和竇媛正悠閑品茶。陽光穿透樹蔭,將一縷明淨的日光投照在鄧訓眉眼含笑的臉上。晴光瀲灩,竟刺得我眯起了眼簾。
要不要一定坐在這麽拉風的位置上?要不要一定作出這幅自在悠閑的模樣?我皺皺眉,轉過頭去,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濕布巾子擦汗。
“這麽熱,要不我們先去河裏洗個澡?”吉良一邊將布巾子往臉上捂一邊提議道。
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提議,竇旭便走了過來:“馬上就開飯了,吃了午飯還要比賽筏子,反正都要出汗的,到時一起洗。”
小廝們已經準備好午餐。靠河的草地上鋪了厚厚的氈毯,七八張矮幾拚成的大方桌上。已經琳琅滿目擺滿了食物,各類精致的蔬果點心中,擺放著兩頭烤得噴香流油的豬羊肉。看得人食欲大增。
“沒有酒麽?”一上桌子,馬敦便提起了酒水。
“馬爺,昨晚上的醒酒湯還沒喝夠麽?”黃浩拍著桌幾,哈哈大笑起來。
馬敦的臉頓時黑了起來:“你們,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居然默許三墩子把我丟荷池裏醒酒。今晚我一定要灌醉你們,讓你們也嚐嚐那寒涼加身的滋味……”
我這才知道,原來竇旭家的醒酒湯就是那一池水塘。難怪昨晚上竇旭一說扶馬敦去琴台醒酒,大家就都乖乖告辭回去睡覺了。
我們這邊吃得歡快說得鬧熱,鄧訓那廝卻還在樹蔭下陪竇媛品茶。我有些看不下去了,便湊過頭問一旁的鄧拓:“你六哥喝茶就能飽肚子麽?”
鄧拓抬眼瞥了一眼樹蔭下的兩人。頓時滿眼含笑道:“嶽弟不知有秀色可餐一說麽?”
“是個什麽意思?”我倒是沒在課堂上聽周老夫子說起過。
“嗬嗬,那意思呢就是說,看見美景美色。心向往之,會讓人忘卻了食欲。”鄧拓一本正經解釋道。
“難道他們坐那位置的景色與我們看到的不同?”
鄧拓笑道:“那自然是不同了,青山描黛,秋水若裁……”
我頓時放下手裏的肉骨頭,將信將疑站起身來。轉頭四顧一番後,抬步便往樹蔭下走去。
一走到竇媛身邊我便道:“你起來。讓我坐坐。”
這話甫一出口,視線便撞上了鄧訓疑惑探詢的目光。知道這廝今日在與竇旭置氣,我也不準備招惹他,便避開他的視線,抬手拍怕竇媛的肩膀:“讓讓,我就坐一下。”
竇媛驚跳起來:“喂,你滿手的油啊……”
我翻掌看看,一臉抱歉道:“啊,我忘了。我包袱裏還有件幹淨的襦衫,你去換換吧。”
竇媛皺眉看看我,又看看鄧訓,終於一臉哀怨的抬步往停放馬車的林子裏走去。
“你想說什麽?”我屁股還沒在木椅上落下,對麵的鄧訓便一臉不耐道。
“我不想說什麽啊。”我傾身坐下後,便抬目四望起來。
“你不想說什麽,為何要將竇小姐趕走?”
“我沒趕她啊。”我在專注看風景,這廝卻在一旁聒噪不休,我便不悅道。
顧看一番,我感覺這個位置看到的風景和方才在河灘邊看到的沒什麽大區別,還是一樣的青山林綠河流。縱然春光明媚,讓人神清氣爽,卻也不似鄧拓吹噓的那般富有詩意。
“你沒趕她?你把油汙抹在她肩膀上做什麽?!”鄧訓似著了惱,一把扼住我的手腕,突然傾身上前,把臉湊到了我麵前。
“我,我……”咫尺之間,那深黑的眼眸之中怒意翻卷,竟像是有一道無形的漩渦,在卷裹拖拽著我的目光,讓我挪不開分毫。
“你想和竇旭在一起,我就成全你們,你何必還來糾纏我?”
“我,我何時說過想和竇公子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這廝眼中的漩渦讓我頭暈,我隻感覺自己頭腦很不清醒,半點都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說出過這麽一句話來。
“夜裏那般急切要和我撇清關係去找他,方才又急著要上場和他一起蹴鞠,此刻到來裝模作樣……”
這廝的怒氣竟越來越大,扼得我的腕骨生生作痛,我不禁皺眉吸氣道:“你輕點啊,好痛!”
“你也知道痛?!”鄧訓一把甩開我的手,臉上浮起一絲譏笑。
從樹蔭中漏下的日光落在他的臉上。有那麽一刹那,我感覺他的笑容竟蒼白得象是冰雪堆砌,刺得我心底驀地一涼。
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抬眉望了他一眼,我站起身來:“你還是過去吃些東西吧,風景再好看,也抵不過餓肚子的感覺……”
鄧訓仰首望著我,深黑的眼眸中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被他這麽一看,我便又有些不知所雲:“我覺得這裏的風景也很普通,未必經餓。況且。你之前在場上蹴鞠消耗很大……”
鄧訓轉首瞥了瞥河灘邊歡聲笑語的餐席,眸光忽而變輕軟了一些:“原來,你是來叫我吃飯的?”
我忙忙搖頭:“我是過來看風景的!”
聞言。鄧訓一怔,隨即便勾唇笑起來:“看完了?”
我點點頭。
“那你繼續去吃吧。”
我便轉身往河灘走去,走了幾步,想起了什麽,又駐步回頭問他:“你真不吃麽?”
“飽了。不想吃。”
飽了?難道真是鄧拓說的秀色可餐?!
我不禁幾步折還回去,走到他身後一番仔細張望,入眼的卻還是同樣的山水風景,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你在看什麽?”鄧訓麵帶詫色站起身來。
“看風景啊。”
“你方才不是看了麽?”
我搖頭道:“看了,但是沒看飽啊。”
鄧訓皺眉道:“看風景還能看飽?”
“既然不能看飽,你還說什麽‘吃飽了’?”
鄧訓臉色頓時一黑:“我是被你氣飽了。”
我慌忙退開兩步:“你。你還是在生我的氣?!”
鄧訓定定看著我,眸光深暗難測,好一陣後。他無奈搖搖頭,轉身走向河灘的餐席:“服了你了,走吧,吃飯去。”
跟在他身後,望著這廝高頎清俊的背影。我一臉黑線:這廝的情緒怎麽這麽多變?我不過是不小心把油抹在了竇媛肩頭,他便生氣了。明明前一刻還說飽了不想吃。後一刻又改變了注意,這也太難侍候了吧?
鄧訓在我之前坐的位置坐下,我隻得將自己的餐具往一旁移動一點,屈身縮肘靠著他坐下身來。
竇旭拿匕首割下一大塊烤肉用餐盤遞給他,一臉取笑道:“鄧六爺,你總算是歇夠了?”
“歇夠了,正餓著呢。”鄧訓接過烤肉,轉頭瞥我一眼,笑得春光燦爛。我不禁怔住:這大爺,翻臉怎麽這麽快?!前一刻還陰沉著臉,這一刻便突然放晴了。
竇媛換了幹淨衣服出來,在樹蔭下張望一番,便主動往餐席這邊走來。眼看她朝我這邊走來,我便動手拾整餐盤琢磨著要給她騰點空位,鄧訓卻對他右手邊的鄧拓道:“小八,你靠過來點,你一人占兩人的位置怎麽行?”
鄧拓以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一番,最後撅嘴端起餐具往鄧訓這邊靠了靠,給竇媛讓出了個位置。竇媛落座前,竟也向我投來了一抹哀怨責備的眼神,看得我莫名其妙。
午餐後,小廝們還在收拾殘局,公子哥兒們便相繼起身往河邊走,說是準備開始賽筏子。
我這才注意到,澄澈的河麵上已經停放著好幾隻新劄的竹筏。筏上的竹排青碧碧的,有的上麵還帶著幾葉翠綠的竹葉,想必是我們蹴鞠時,小廝們在山裏伐了青竹現劄的。
林果之第一個跳上竹筏,他抓起撐筏的竹竿在河麵劃了幾下,便懨懨道:“好不容易出來賽次筏子,難道就在這灘水裏劃麽?”
“不然呢,你準備在旱地上劃麽?”吉良笑著跳上了另一隻竹筏。
竇旭忽然道:“那就把竹筏扛到上遊去,從上麵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