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林地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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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過月光鏤照的紫藤架,我沿著遊廊趕往廚房。
    卻剛剛走到紫藤遊廊的盡頭,便碰見了疾步趕來的竇旭和鄧拓。
    一瞥見我,鄧拓便急切問道:“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心下慶幸:幸好方才都說清楚了,否則照鄧訓那廝當時的情緒看,我定然吃虧。
    竇旭一臉不解:“你何時與他結了梁子?小八急慌慌的來叫我,說你們在打架……”
    “不過是些小誤會,都解釋清楚了。”與那廝結下梁子也有好幾年了,要說清楚還得扯上好一陣,我便含糊道。
    “原來是誤會!我就說麽,我六哥素來為人冷靜沉著,還從未見他像方才那般衝動。”鄧拓一臉釋然道。
    竇旭點頭道:“解釋清楚了就好。時間也不早了,明日一早還要趕去澗河,你先去後院客房歇息吧。”
    我遲疑道:“你之前問我那個……”
    “回頭再說。”竇旭突然打斷我的話:“你還是住上次那間客房,我先去安排明日的車馬行程了。”
    說罷,竇旭便撇下我和鄧拓大步走開了。想著明日去澗河,一路上有的是機會,我便辭別鄧拓,回後院客房去了。
    想必是選來劃船的河段離蟬蛻館較遠,所以第二日卯時初,便有小廝來敲門催促起床。梳洗完畢,用完早點,十餘人便在院門口集合。
    門口早已有小廝拉著十餘匹上好鞍轡的馬匹候著,旁邊還停放著四輛正在搬裝物資的馬車。
    公子們興致高昂,談笑風生,一出了院門便各自翻身上馬。
    “怎麽樣,要不要賭一把?看看誰先抵達糊塗林?”鄧拓一躍上馬背,便高聲吆喝起來。
    “賭什麽?”黃浩躍上馬背,一臉興奮追問道。
    “老規矩。跑第一的,決定晚上的娛樂項目,跑最後的,負責買單。如何?”林果之提議道。
    “嗬嗬,你敢賭麽?你就不怕晚上兄弟夥們招了舞姬都讓你買單?”黃浩笑道。
    “指不定誰買單呢?我這匹馬,可是花了重金得來的。”林果之笑罷,轉身吆喝道:“三墩子,你是壽星,你來發口令吧?”
    竇旭正在一旁指揮小廝往馬車上搬運東西,他順口道:“讓鄧訓發口令。我這邊忙著呢。”
    “鄧訓!鄧訓!”林果之回身便叫了起來。
    “咻咻……”一聲清亮的哨音忽然自身後響起,一匹棗紅河曲馬便箭一般衝了出去。
    “靠!他居然自己先衝出去了!”馬敦一聲驚呼。
    “老六這是搶跑啊!”
    “大家趕緊追啊!”
    眾人紛紛策馬揚鞭,急追出去。
    馬蹄噠噠。煙塵四起,片刻間,院外便隻剩竇旭和我們幾個等著乘坐馬車的人了。知道我不會騎馬,竇旭也沒提出更苛刻的要求,他隻是轉身叮囑了趕車的七叔幾句。便翻身上馬去趕追那些公子哥兒了。
    待物資裝載完畢,我和竇童、竇媛同乘一車先走,小廝和雜役們上了其他幾輛馬車,緊隨在後。
    蟬蛻館去往澗河的路,比洛陽來蟬蛻館的路窄了許多,路麵坑包不平。車輪時起時落,顛簸不休。感覺馬車快要被抖散架了,才終於抵達目的地糊塗林。
    下了馬車。有小廝帶引我們穿過一片樺木林,進入一片平坦舒緩的河灘地帶。騎馬早到的公子們已在河灘草地上玩起蹴鞠來了。春日陽光明媚,映照在華衣錦袍的公子們身上,竟是格外鮮豔奪目。
    小廝和雜役們一下馬車,就忙著將車裏裝載的東西搬卸下來。選了靠河灘的平整地帶鋪氈毯,搭涼棚。準備中午的餐飯。
    我和竇童、竇媛三人立在樹蔭下觀看蹴鞠。場中,最搶眼的莫過於鄧訓和竇旭,兩人各率一組,奔襲攻搶,皮鞠在草地上滾跑彈射,兩人在場上騰挪閃轉,煞是英武神氣。
    “鄧六公子好厲害!”
    “我三哥也很厲害!”
    “你三哥反應慢了半拍,不及鄧六公子!”
    “你姓鄧還是姓竇啊?!”
    耳畔不斷傳來竇童和竇媛這兩姑侄的鬥嘴聲,絮絮叨叨,煞是聒噪。想起竇媛上次就曾添油加醋的吹噓鄧訓蹴鞠如何如何厲害,我便心生反感:“鄧公子也不過是速度快些罷了,遠距踢射不及竇公子。”
    竇童當即點頭:“就是,還是我三哥厲害些!”
    竇媛訕訕笑道:“悅兒,你又不會蹴鞠,還妄加評議……”
    “蘇姐姐會蹴鞠啊,踢得可好了,蘇姐姐的帶球技術連我三哥都很佩服的。”竇童當即作證道。
    “你,你會蹴鞠?!”竇媛驚訝道。
    我猶豫道:“會那麽一點兒……”
    “那你上場去試試看,我就不信你能帶得比鄧公子還好!”竇媛沒待我點頭,便轉身安排小廝去場上稟報竇旭。
    “喂,我沒說要比啊……”我的話才出口,那小廝便已小步跑到場中的竇旭跟前了。
    小廝湊上前去說了幾句,竇旭便轉頭朝我看來,我忙忙搖頭。
    對於我的拒絕,竇旭竟視若無睹,他轉身向場中作了個中止的動作,那些公子們便都向他圍聚過去。片刻後,便見竇旭朝我揮手,示意我上場去。
    “去吧,去吧,讓我看看你的蹴技!”竇媛含笑將我推往場上。
    自辟雍堂那次頂替鄧訓上場後,我的腳就再沒挨過皮鞠,看他們在場上肆意奔跑,矯健風行,我心下確實有些癢癢。可真要和這些經常踢著的公子們在場上比拚,我的體力和耐力絕對不行。
    我慢騰騰走到中場,鄧拓便先迎了上來:“嶽弟,你想和我們比蹴技?”
    我回頭看竇媛,她竟是一臉的訕笑。旁邊的竇童卻是握拳豎臂,作出一副沒心沒肺的姿態:“加油喲!”
    哎,早知道要被竇媛推上鞠場,我一開始就該閉嘴不語。她要覺得鄧訓厲害就厲害唄,關我什麽事啊。
    想到這裏,我轉回頭去看竇旭身旁的鄧訓,他卻正埋首專注用足尖頂著皮鞠轉圈兒玩,仿佛根本沒看見我走過來。
    “怎麽比啊?我們兩隊人都是配齊的,難道要把誰換下場去?!”身型偏胖的馬敦腆著肚子不悅道。
    “我累了,我去休息一陣。”鄧訓突然抬起頭來,將腳下的皮鞠飛腿掃了出去,轉身便往場外走。
    “喂,你走了,我們這隊鐵定要輸啊。”一旁的黃浩叫了起來:“與其這樣,不如不踢了!”
    鄧訓卻聽若未聞,繼續往場外大步走去。
    看這情形,我若真的上場,這群公子哥兒隻怕就要罷踢了。我本來也不想和他們比什麽輸贏,便開口道:“鄧公子,我上場卻正是要找你比蹴技,你走了我便也不用比了。”
    鄧訓問言定住了腳步,好一陣,他轉回頭來,冷冷道:“恕我不奉陪。”
    “鄧訓,你這不是存心拆我場子麽?”一旁的竇旭突然開口道。
    “拆就拆了,隨你怎麽想。”鄧訓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留在場上的公子們麵麵相覷,片刻後,便都不約而同把責難的目光投射到我的身上,我不禁往後連退了兩步。
    鄧拓湊近了小聲問道:“你不是說昨晚上和我六哥說清楚了麽,他怎麽還在生氣呢?”
    “他在生氣?”我有些詫異。
    “他一大早情緒就不對,先是一言不語就策馬搶跑,來了這裏又沉默寡言,本來他負責中場,卻老是越位去攔截前鋒的三墩子……”
    “這明明是他和竇公子之間有問題啊。”聽了鄧拓的描述,聯想起剛才在場下看他一直和竇旭纏裹在一處搶球的場景,我便得出了答案。
    “和三墩子?”鄧拓望向竇旭,臉上浮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對啊,早晨就是三墩子說讓他發令,他才搶跑的,方才他也是直截了當就堵了三墩子的話……”
    我連連點頭。
    鄧拓想明白了這件事,便分析道:“那肯定是三墩子不對,我六哥這麽冷靜沉著的人……”
    “三墩子,今兒還踢麽?”一旁的林果之突然出聲問道。
    “怎麽不踢?少了他鄧六爺,莫非還不開席了?”竇旭想必也是有些生氣,衝著鄧訓的背影冷冷道:“陰少爺的蹴技不比他差,當年在辟雍堂陰少爺還頂替過他上場。”
    “我看陰少爺身型這般瘦弱,他真能頂替老六?”吉良瞥我一眼,一臉不信。
    “當年小八也在場上,你們問他。”
    鄧拓忙忙點頭:“是啊,當時嶽弟和我們一隊,他截球帶球的技術那真是一絕,我們一場連進了九球,把黃隊踢得,那真叫落花流水啊……”
    大約是竇旭和鄧拓的認可改變了大家的看法,他們對我不再反感抗拒,我便半推半就的再次頂替了鄧訓,和洛陽這些貴族公子們玩起了蹴鞠。
    闊別鞠場好多年,腳下對皮鞠的感覺生疏了不少。在場上足足跑了七八個來回後,我才慢慢找回了感覺。上一次蹴鞠,我和竇旭是最佳傳射搭檔,這一次他卻成了我的對手。依照他現在的奔襲速度和蹴鞠力度,我和他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隻是,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仿佛為了印證我確實是個截球帶球的好手,他腳下的皮鞠每每會在我麵前失控,輕易就被我掃腿帶走。在同隊隊友的歡呼呐喊中,我卻沒體會到截球成功應有的興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