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男女有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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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兵第七什李子林!”
    我身邊爆出了一陣歡呼。居然離我這麽近?!我當即扭頭四望,想近距離看看這個被錄入羽林軍的幸運兒。
    “你找什麽啊?竇將軍點到你了!”身旁同營房的新兵推了我一把。
    我猛然怔住:我?!
    “新兵第七什李子林!”台上的竇固再次重複道。
    李子林?啊,這不就是冒名頂替的我麽?!但是,怎麽會有我?難道是竇旭搞的鬼?
    “發什麽愣啊,趕緊上去啊。”身後的什長也推了我一把:“靠,虧我先前還教你怎麽勾兌關係來著,原來你小子早就勾兌上了,藏得還真他媽深!”
    這話聽著特別刺耳,可我卻沒辦法跟他解釋。站在我前麵的新兵已經自動讓出一條道來,我隻得懵著腦袋往閱兵台走。
    “為什麽有他啊?他騎術比我差多了……”
    “上麵有人啊,特批的名額,你沒看出來麽?!”
    一路上,新兵們的紛紛議論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竇旭居然明目張膽的徇私舞弊,這不是拆羽林軍的招牌麽? 最可恨的是,明明我呆在汝州營,兩年後就可以解甲歸田,進了羽林軍後,再想離開隻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我走到閱兵台下,哀怨的望向台上的竇旭,他卻對我視若未見,目光平視前方,全然不知落在什麽地方。
    我們在閱兵台下站定後,趙教官便陪著竇固將軍,給我們被選中的十一名新兵贈送了象征羽林軍的雕羽頭盔。每一個領到頭盔的人都是一臉的驕傲和自豪。唯獨我,心下煎熬,忐忑不安。
    “祝賀你!”竇固走到我麵前,將一頂嶄新的頭盔遞給我。
    我遲疑的接過頭盔,道了一聲:“謝謝將軍!”
    “怎麽這般沒精神?你可是將軍第一個點名要下的人。”趙教官笑道。
    “謝謝將軍!”我忙忙挺直脊背。強打精神,學著其他新兵一樣高呼了一聲。心下卻是一陣失落:果然是竇旭找他叔叔給我走了關係!我不過是沒在營中與他相認罷了,居然這麽懲罰我?!
    授完頭盔,竇固又對在場的新兵說了一番激勵鼓舞的話,最後在全場兵士熱烈的掌聲歡送下,帶著竇旭等隨從離開了練兵場。
    我們十一名新兵則接到通知:在一刻鍾內打好包裹,集合去馬廄分領馬匹,跟隨接兵軍士趕往羽林軍軍營。聽到通知,我心下慶幸:幸好是立即走人,不然真不知道如何麵對同營房那些新兵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從汝州營出來。大家情緒高昂,跟隨著羽林軍的接兵軍士一道縱馬急馳。一路上,馬蹄噠噠。煙塵蔽日,場麵煞是壯觀。
    起初,我受大家情緒感染,縱馬揚鞭跑得興致勃勃,不亦樂乎。可一百八十多裏的路程。竟沒安排一次歇息時間,我感覺自己快被馬匹顛簸得散架了一般,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太陽落山之後,接兵的軍士仍然沒有發出休息和進餐的指令,我們所有人都隻能繼續策馬前行。直到驛道上一片漆黑。馬匹行進的速度減至最慢,卻仍然不曾停歇。走在我前麵的程秉終究是憋不住了,開口請求軍士允許他下馬小解。
    領頭的軍士卻在黑暗中喝道:“我們羽林騎在執行緊急任務時。往往日行七八百裏,若是人人都要下馬小解,一百人的隊伍小解上一百次,這一日又該耽誤多少時間?!”
    程秉聞言便不敢再吱聲了。微弱星光映照下,隻依稀可辨人影的驛路上。除了噠噠噠噠的馬蹄聲外,最響亮的也莫過於路邊草叢裏秋蟲的唧唧聲了。
    望著黑魆魆的山林和前方遠不可測的驛道。我心下不知為何就想了鄧訓:他為了赴我的約定,曾一個人騎著朱雀,一日間在這條驛路上往返奔襲了幾百裏。想到那時的他,我竟然還會有隱隱的心痛。我狠狠甩了一馬鞭,想將他的影子從腦子裏甩掉。
    披星戴月,忍饑挨餓,我們一行人申時許從汝州營出發,一直奔襲到深夜亥時,才疲憊不堪的抵達位於洛陽城外的羽林軍軍營。
    跳下馬匹,我發現自己大腿酸痛不說,緊挨馬鞍部位的管褲稍一牽扯,就是一陣撕痛,隻怕是已是磨破了皮。卸了馬鞍,將馬匹送進馬廄後,我一瘸一拐的跟著接兵軍士往營房走去。
    營房外,早已站著一排人。和汝州營的設置一致,羽林騎也是五人為伍,設伍長一名;十人為什,設什長一名;五十人為一隊,設隊率一名。這些立在營房外的人,就是羽林騎各隊的隊率。
    與汝州營不同的是,羽林騎沒有單獨的新兵隊列,新入營的兵士直接劃入原來設置的各個隊列之中,由各隊隊率負責帶教。這些等候在營房外的隊率,就是來接領各隊分配的新兵的。
    接兵軍士點名後,我們十一名新兵被分進了五個不同的隊列,我被分在了羽林騎第三縱隊。
    汝州來的新兵們陸續跟著自己的隊率走向各自的營房,望著一個個剛剛認識便又分開的背影,我對這片籠罩在密林之中的營地越發感覺陌生和惶惑了。
    一道黑影走上前來:“發什麽愣,走了!”
    竇旭?!我著實被驚了一跳。方才他與其他隊率並立在黑暗中,我竟沒能認出他來!
    “怎麽,怎麽是你?”我心下驚詫:他居然是羽林騎第三縱隊的隊率?我被分到他的隊列,顯然就是他的傑作。
    “不能是我麽?”暗淡的星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冷淡。
    見接兵軍士和其他新兵都走遠了,我上前一步低聲問道:“你為什麽要把我弄進羽林軍來?”
    這句話說完,我便感覺黑暗中有道銳利的目光釘在了我的臉上,明明什麽都看不清楚,卻讓我感覺不自在。
    “李子林,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這種莫名其妙的話,以後不要讓我聽到!”就在我不知所措時,竇旭突然出聲說道,說罷轉身便往營房走去。
    靠,這什麽人啊。在汝州營地,我不想被他認出時,他一臉不痛快。如今我主動想要亮明身份,他卻擺出一副拒人千裏外的姿態來。
    心下腹誹一番後,我咬著牙忍著痛,盡量跟上他的腳步。也不記得走了多久,終於跟著他進了一間營房。
    這裏和汝州的營房截然不同,正對門是一道木屏風,屏風前有木桌椅和書架,屏風後不但有床榻,床榻上還居然有床帳。想起十人連鋪蚊蟲猖獗的汝州營房,我嘖嘖感歎:“果然不愧是羽林軍啊,營房比汝州兵營好了不止十倍,這麽寬敞舒適。”
    竇旭取下頭上的精鐵盔,正準備往屏風旁的木架上放,聽了我的感歎,便轉回頭來冷冷道:“這是我的房間,兵房在隔壁。”
    自作多情了,還以為這是我的房間呢。上次聽汝州兵說羽林軍待遇好,我就想入非非了。說起來,還是自己太渴望一個私密空間的心思在作祟。
    “出門往左五百步,就是水房,你先去打盆水來。”竇旭放好頭盔,解了甲衣掛好,轉身走進了屏風後麵。
    望著那尚在木架上晃悠的甲衣,我心下一寒:他想方設法把我弄進羽林軍來了,原來就是想找個貼身丫環?莫非,他還在記恨程素沒答應他的求親?……
    “時辰不早了,你還愣著做什麽,趕緊打水去!”屏風後傳來他寬解衣服的窸窣聲。
    在侯府,每次沐浴洗漱都有丫環婆子替我打水。想必是享受了不屬於自己的福分,所以如今我也落到替人打水的地步了。我心下喟歎一聲,忍著管褲摩挲下皮膚的燒灼刺痛,從盆架上取了木盆,一瘸一拐的出門去打水。
    五百步,對於騎了好幾個時辰的馬,全身就快被顛得散架的我來說,遠得超乎想象啊。而更痛苦的,莫過於走到水房彎腰打了水,還得走回去。
    當我顫顫悠悠的端著一滿盆水,舉步維艱的終於走回去時,竇旭已經換了深衣坐在木桌前看書了。
    看他在燈下擺出一副沉著鎮定的模樣,我便心生悔意:白日委實不該在他麵前那麽嘴硬。不那麽嘴硬,或許念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上,他也不會弄我到羽林軍中來當粗使丫環了。
    “端裏麵去。”竇旭頭也不抬的吩咐道。
    “是,隊率。”我咬著牙又將水盆端進屏風後擱下。
    “這是‘清淤止痛膏’,你自己用水清洗創麵後抹上,明日才進得了練兵場。”我剛手撐腰肢艱難站起身來,竇旭便走進屏風來,將一個白瓷葫蘆瓶遞給我。
    我詫異望著他:“這水是讓我自己用?”
    竇旭卻是臉色一黑:“跟汝州那幫兵蛋子同吃同睡了半月,你就真當自己也是個漢子了不成?!”
    我起初誤會他讓我打水是他要洗漱,此刻不過是確認一下這水真的是打給我自己用的麽,他居然就黑臉了?我忙忙解釋:“我以為是你清洗來著……”
    竇旭卻似更加惱怒:“男女有別,我怎麽替你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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