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 王爺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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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在趙滿的熱情邀請下,我便跟隨押運王府物什的車馬一道同行。
    途中,從王府這些護院家丁們的口中,我確認了一件事,那就是劉荊不但不愛養貓,也不喜歡養其他的動物。倒是王妃喜歡養狗,這次為了哄王妃回昌邑,劉荊不惜花重金將王妃的寵物狗用車馬全部運回了昌邑。
    趙滿是個話多的人,一路上就沒停過嘴。聊到後來,他突然問我要去東海郡辦什麽案。來不及多想,我順口就說是去辦一樁盜竊案。
    趙滿聽了感歎道:“東海王性子就是太柔弱了些,郡國裏才會匪盜橫行,若他象山陽王這般秣馬厲兵,盜匪哪裏敢來?”
    另一個護院便也吹噓道:“李小哥辦完案來我們昌邑做客吧,我們帶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夜不閉戶,什麽叫道不拾遺。”
    “夜不閉戶?”這是周老夫子教授《禮記?禮運》時提到過的理想社會,“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劉荊這般驕奢淫逸的人,還能將山陽國治理得這麽好?
    “可不是麽?夜裏街道上巡邏的郡兵一隊一隊的,匪盜哪有膽子出來?”趙滿向我吹噓道:“我們昌邑的郡兵營,是所有郡國中郡兵最多的營地,城裏的治安那自然是好得沒法說。”
    我詫異道:“我記得山陽郡的人口不是最多的,為何郡兵會是所有郡國中最多的呢?”
    “我們郡的傅籍年齡比其他郡早一年,退役年紀又比其他郡晚一年,郡兵的待遇也高於其他郡縣,但凡參與服役的郡兵,服役期間家裏可以免除大小賦稅,大家對入伍從軍的熱情自然就高了……”
    聽到這裏。我心下駭然:這山陽王居然敢違背朝廷的傅籍製度,私自延長兵役時間?!這明顯是在私屯兵力啊!按理來說,越是王爺的封地,在兵力和權勢上越會受到中央的製約,為何在劉荊的封國,反倒屯養起這麽多郡兵來?
    仿佛是為佐證趙滿的說辭,王府護送物資的隊伍還未進入山陽郡,居然就有一隊人數在兩百人以上的郡兵隊伍前來迎護物資。
    郡兵是朝廷為各郡治安防衛保留的地方部隊,雖然宿衛職守的是各個郡縣,但兵權歸由朝廷派出的監軍謁者和郡兵都尉掌管。斷然不是王爺的私家保鏢。
    看來,這山陽郡絕對是有問題的,要麽是山陽郡的監軍謁者失職。要麽是郡兵都尉越權!我感覺到,劉荊囤積郡兵這事,遠比攜貓進入朝拜大殿嚴重多了。
    這一瞬間,我的思路突然清晰起來:劉莊要鄧訓調查的事情,絕對不是查清黑貓來曆那麽簡單的事情!
    還有一日的路程。車隊便要進入昌邑城了。而按照我早先去東海郡辦案的說法,一日後,我就應該在前往任城的官道上與趙滿他們分道了。
    我正尋思明日要先假裝與趙滿他們分道揚鑣,之後再進昌邑城打探情況時,整個車隊突然在官道上停住了,眾人都是緊張不安的前後張望。
    片刻後。有消息傳來,說是王爺傳訊夜間要在潛龍莊別墅宴客,趙滿這隊車馬中有一批物資晚上要用。他命車隊離開官道轉行潛龍莊。
    看來,此刻就得與趙滿他們分道了。車隊出發前,我主動提說:“既然你們接到了新任務,道行不同,我們便就此別過了。後會有期!”
    趙滿一路都在跟我吹噓劉荊在昌邑的王府是如何考究奢華,而我也一直在扮演著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官差。對他的描述驚歎豔羨不已。或許是這聽眾扮得太好了,趙滿竟有些舍不得,見我提出辭別,他挽留道:“李小哥,說來這王爺真要回了昌邑王府,你也沒機會見著他了,今夜正好在潛龍莊宴客,你莫若跟我們進去開開眼界,不過二十裏地,也省了你今夜去驛站擠客房了。”
    “這,不好吧?”我遲疑道。
    趙滿道:“有什麽不好的?我給你找一件我們的衣服,你換上跟我們一起進莊瞧瞧,包你大長見識。”
    我假意推辭一番,便接受了他這番要替我長見識的好意,換了王府的家丁製服,就跟了趙滿混進了劉荊的別墅。
    潛龍莊建在一處林泉清幽的山穀中,莊中一片飛簷鬥拱碧瓦朱甍,規模氣勢遠遠超過我在洛陽見過的那些官邸宅院,大有皇家氣度。
    車隊一進入莊子,趙滿等人便忙著在管事指揮下卸載物資。我也上前去搭手幫了忙。卸載時,有隻木箱的搭扣壞掉了,搬抬時蓋子錯開來,我才看清裏麵裝的竟全是金銀器皿和翡翠珠玉。難怪路上有郡兵護迎,原來劉荊將洛陽的家底兒都轉移來了封國!
    十幾車物資卸載完畢,管事便讓護送車隊的護院分作兩隊,一隊在存放物資的院子外負責守衛,一隊跟管事去幫忙布置客堂。我此刻穿著家丁的衣服,大約是看我個子矮小,管事便讓我跟著去布置客堂,而體形魁偉的趙滿等人則被留下來看守物資。
    趙滿看著我被管事帶走,竟也不敢吭聲,隻是眨眼示意我別擔心。
    劉荊宴客堂的麵積與皇宮德陽殿側殿的麵積差不多大小,堂內布滿金紗流蘇、雲簾風幕,伴著一眾的金燭台、銀器皿,整個客堂流光暗轉,熠熠生輝,端端是金碧輝煌、美輪美奐。
    布置客堂的工作並不複雜,就是協助莊子裏的丫環雜役,搬抬按放一些桌椅、器物,爬上木梯將落地燭架擦得鋥亮,用裹了蠟液的帚布將地板抹得泛光。
    我和堂內的雜役一起擦拭燭架時,便聽管事和一個聽差在商談夜宴禮從昌邑請來的舞樂班已經到了,隻是有名表演巾舞的舞伎前幾日陪孫都尉騎馬摔斷了腿,如今少了一人,隊形就變了,隻怕效果沒有以往的好了。
    管事一聽就很冒火:“王爺最愛看那巾舞了,你得趕緊去找個替補把隊形補上!”
    聽差叫苦不迭:“我的爺啊。這裏離昌邑還有百多裏地,這四周的偏遠鄉村裏,哪裏找得到會巾舞的女子?”
    “我不管你去哪裏找,王爺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若是他對這舞蹈不滿意了,你稱量稱量自己這脖子可兜得住他的火氣不!”
    “這真是要命啊,這……”聽差還在皺眉抱怨,那管事卻轉身又吩咐堂裏負責茶水的丫環要注意禮儀和行止了。
    做完客堂布置的事,我們幾個在客堂側門外歇息,管事便急急召喚道:“你們。還有你們,快點,賓客已經到了不少了。趕緊到前院幫忙牽馬卸車去!”
    我們一隊人走回前院時,果然已經來了不少賓客。讓我詫異不已的是,這些賓客沒有一個是錦衣華服的作客裝束,反而全都一副甲胄批縛的戎裝打扮。
    這氣氛讓我突然便緊張了起來:這劉荊私囤郡兵,宴請武官。究竟想要幹什麽啊?!我得想辦法混進客堂中,探查一下劉荊的目的!
    我一邊替人將賓客的馬匹牽往後院,一邊琢磨晚宴時怎麽混進客堂。怕出紕漏,客堂內負責摻倒茶水的丫環,都是管事一個個挑選出來的,就連那些布菜斟酒的小廝。也都是一個個反複叮囑過的,我要混進去還真有難度。
    正是糾結之時,我便看見了先前在客堂內被管事叱責的那名聽差。他正揪著一個端茶水的丫環。企圖說服丫環頂替舞伎應個急。
    那丫環卻連連搖頭:“我不會跳啊,我真的不會。”
    “沒關係啊,我讓領舞教你,現在離開席還有一陣子,你這麽聰明伶俐。學得會的……”
    “真的不行,我一進場子就會手抖……”
    聽到這裏。我不由心思一動:若是能混入舞伎隊列裏,我便能光明正大進入晚宴。雖然我沒有正式學過巾舞,但前些年在洛陽貴族府邸的宴席上,沒少看過這種舞蹈。動作上,其實沒什麽難度,就是得踩準了節拍,揮袖折腰,跟著領舞轉圈造型罷了。
    尋思後,我將馬匹送回馬廄,趁前院忙碌之際,摸進後院的浣衣房,收了一套丫環的衣服換下,學著丫環們拘手拘腳的步子,找到了那名聽差跟前。
    我毛遂自薦說自己打小就喜歡舞蹈,方才聽侍候茶水的姐姐說起舞樂班急需巾舞舞者,就特意來問問還需要人麽。
    那名聽差早就急得額頭冒汗,聽我這麽一說,當即就道:“就你了。你跟我去側院的舞樂班,我讓領舞的教教你。”
    得益於以前在竇家學堂學琴理樂,我對節拍的拿捏是沒有問題的,加之在羽林軍中的體能訓練,揮袖折腰這些動作對我來說也完全沒有問題。眼前最大的問題,是我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記住隊列和隊形變幻。
    領舞教了我一次後,我想起營地裏的精武操,也是有隊形隊列變化的,要不出錯,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腦子裏形成立體的點位圖,記住每個節拍人應該出現的點位。
    我請領舞放慢動作再演示一次,自己則拿了炭條在她落足的位置記下數字點位,待她一遍舞完後,地磚上便出現了四五種不同的隊形圖案。我跟著數字序號,在點位上走了兩次,又閉上眼睛在心裏默記了一番。
    我感覺記得差不多了,便告訴領舞可以和大家一起彩排一次。在配樂排演中,除了最後的造型我踩的點位偏移了半尺,其他的動作和節奏都沒問題。
    排演結束,不但那名聽差看得愣了眼,就是領舞的那名女子也十分震驚:“你很有天份!這麽短的時間,你就能跟上我們排演了上百次的舞蹈,真是太厲害了!”
    我聽了有些汗顏,這哪裏是什麽天份,分明是記憶和經驗的產物。若是讓我去跳其他那些動作繁複的柔曼舞蹈,我也是沒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