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密行昌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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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山陽王府偷聽來的話裏,雖然得不出劉荊帶貓進殿的理由,但憑王齊傳話提醒劉荊要謹慎這事,就知道這裏麵一定有貓膩。更何況,劉荊之前還提到了西北的戰事,提到了羌王滇吾和竇固將軍。
    不難推斷,鄧訓是去了山陽王封國所在的昌邑。
    我有羽林騎的令符,可以無償征用官驛的快馬。但從洛陽到昌邑,路途遙遠,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抵達昌邑最快也得五天。
    鄧訓若是騎了他的朱雀去昌邑,那我就是怎麽追也追不上他了。倒是劉荊說是今日攜帶家眷去往昌邑,路上車多人多,行程自然快不了,我不如直接尾隨劉荊。若是能混進他的車隊裏,那就更方便探案了。
    尋思之後,我去“四海匯”結清了房錢,帶上包裹便去城外驛站征借馬匹。沒想到拿出羽林騎的令符借馬也不是那麽容易,那負責管理驛馬的釋長見我身著尋常服飾,且身材不如他往日見過的羽林騎高大魁偉,便懷疑起我的身份來。
    我將包裹裏羽林騎的甲衣和辦案的標準配備翻給他看了,他仍然有些猶豫,皺眉道:“那個,你不會是偷了誰的包袱吧?”
    “誰不想活了,敢偷羽林騎的東西?!”我怒道。
    “公子,你,你確實長得太不像羽林軍的兵爺了啊。要不這麽著,你既然說你是弓箭手,你若站在這裏,能將對麵房頂那隻灰鴿子射下來,我就把馬給你牽來。”
    我和釋長站的位置,距離那隻灰鴿子至少在一百步以上,這個距離讓我用弓箭射擊,並不是特別困難的。隻是,我此刻身上隻有袖箭。且不說袖箭不適合遠距射擊,最重要的還是我一共也隻有十枚箭鏃,若是隨便射隻鴿子就浪費了,遇到關鍵時刻又怎麽辦?
    “你若是能替我找把弓箭來,別說是一隻鴿子,一群鴿子也沒問題。”尋思之後,我想用氣勢說服釋長,便誇口道。
    “哦?公子這般厲害?我這驛站裏還真備有一把弓箭,我這就去給你拿來,你多射幾隻下來。我們中午好燉鴿子湯!”說罷,釋長便轉身走進了馬廄旁的一間屋子。
    看著釋長拿著一把二石重弓提著箭囊走回來,我便感覺頭皮發麻。若不是為了替國庫節省銀兩。我直接就用銀子租賃馬匹了,也不必自討苦吃啊。
    在營地訓練時,因我身型和體力原因,竇固將軍網開一麵,允許我從一石弓練起。半年多的時間。我的臂力也有了些長進,可以拉到一石半的重弓。這二石的弓,對我來說卻是超負荷了。
    但如今海口既已誇下,我又出示了羽林騎的令符,不真的射下幾隻鴿子來,還真是給羽林軍抹黑了啊。我咬牙接過弓。隻得硬著頭皮搭箭挽弓。
    或許這把弓箭擱置時間太長,弓弦上的牛筋有些回潮,我一咬牙竟然就拉開了弓弦。瞄準了房頂的鴿子。我正要鬆弦,那鴿子居然拍拍翅膀“嘩啦”一聲飛走了。
    我轉頭看看釋長,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想必是鴿子湯沒有了著落,釋長臉上也有些失望。卻正在這時,那被我拉到極致的牛筋弓弦“啪”的一聲就掙斷了。斷了的牛筋“嗖”一下就彈射到了釋長的臉頰上,力度太大。生生將他的臉頰鞭出一道紅印來。
    “對不起啊,我沒想這弓弦會斷……”我忙忙道歉。
    釋長摸著臉看著我,竟是哭笑不得:“是我自找的,自找的。我這就給兵爺牽馬去!”
    看著釋長捂臉走進馬廄,我心裏一陣僥幸:這鴿子飛得好!這弓弦斷的好!
    慶幸中,我聽見馬廄那邊傳來一陣對話。
    “將那匹最快的河曲馬牽出來!”
    “那匹馬不是釋長你平日的坐騎麽?你舍得讓它去吃苦?!”
    “今日這個兵爺忒厲害了,看他個子小,居然能把那張二石弓的弓弦給拉斷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提說要快馬,我方才又為難了他,若是給的馬又慢了,隻怕他回頭來找我生事……”
    我捂著嘴忍不住想笑:今日這是什麽好日子啊,這麽適合出門遠行!
    片刻後,一匹毛色純正皮毛光亮的棕色河曲馬,便由那釋長親自送到了我的眼前。
    我上下打量一番,誇讚道:“釋長大人盡職盡責,將馬匹照料得這麽好,回頭案子辦完了,這軍功裏也少不得有你的功勞。”
    “哪裏,哪裏,隻要不影響辦案就好!”那釋長賠笑道。
    在驛站帶上幹糧灌滿水囊後,我便策馬沿官道往昌邑行進了。
    這馬果然是匹好馬,一路上馬蹄翻騰,奔走如風,不到傍晚,我便在驛道轉角處望見了前麵的一隊車馬。從那駟馬高車、旗幡雲簇的隊列上,我便認出這是山陽王劉荊的行仗。
    和山陽王府裏那些絹花緞樹一樣,劉荊的行仗也是如此的高調奢華。一路上視線被前麵的林蔭遮擋,我竟數不清這行隊列中有多少車馬,也推算不出來有多少侍衛和仆從。
    我遠遠跟在行仗之後,一直在想應該怎麽混進他們的隊列而不被人識破。在山道上又行進了半個多時辰,便到了一處車馬休息的驛站。待我策馬走到驛站時,館驛外的柱廊上便已豎起了客滿的旗幡。
    冬日本就寒涼,入夜後更是徹骨,一想著要露宿,我便有些膽怯。尋思一番,我決定趕到下一個驛站入住。
    這一段通往東海的官道,因平日往來的郡國使臣、官商客旅較多,驛站分布得也比較多。借著這匹快馬,在天黑之前,我便趕到了三十裏外的另一處驛站入住。
    出示令符讓驛卒安排了住宿,去後院卸鞍落轡喂飽了馬匹,我才到前堂要了熱飯菜,選了個靠窗的僻靜座椅吃起來。卻剛吃了幾口,門口便湧來一波嘲雜的人聲。
    透過窗欞縫隙。瞥見院中停放著的富麗馬車,我便明白這是劉荊的隨從們。想必是行仗中車馬太多,上一個驛站接待不下,這才分流了一些過來。
    驛長和驛卒們都忙碌起來,又是接待車馬,又是安排食宿,驛站內一時竟比金市街裏的“四海匯”客棧還要熱鬧。我邊埋首吃飯,邊尋思怎麽混入他們之中打探消息。
    “兵爺,有件事情想給你商量一下。”身邊突然響起早先接待我的那名驛卒的聲音。
    “什麽事兒?”我停箸問道。
    驛卒愁眉道:“兵爺也看見了吧,方才進站的是山陽王的親隨和家丁們。驛站裏客房不夠,兵爺可否……”
    這驛卒是要下逐客令?這天都擦黑了,我可沒有精力再冒黑往下一個驛站跑了。我當即打斷:“我此行是奉命辦案。先前已經連續趕路兩日,今日疲憊之極,隻能留宿於此。”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能否委屈兵爺與人同寢一室。將就一夜?大家出門在外,這天寒地凍的,都互相體諒一下。”
    我不過是羽林騎的普通兵士,也沒有獨宿驛館的特權,驛卒提出的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隻要不是讓我為劉荊的親隨讓出房間,我倒也能接受。我點頭道:“這個沒問題。隻是我此行辦理的案件特殊。我的身份不能告知別人。”
    “這個請兵爺放心,你進驛站就是便裝出行,我們自然知道深淺。”
    見這驛卒說話有分寸。我便點頭默許了他的說辭。
    用罷這一天裏唯一一餐熱飯菜,去水房梳理一番後,我便打著嗬欠上了二樓的客房。推開房門,我之前選下的靠窗床鋪前,便有一個彪型大漢在卸甲脫衣。
    聽見開門的聲音。那名大漢匆忙回過頭來,一臉歉意道:“這位小哥。我有個癖好,夜裏不睡在窗戶下,就會出不來氣,就會通宵失眠,你不介意和我換個床吧?”
    我一掃房間,才發現自己的包裹已經被移到了進門的鋪位上。我雖心下不悅,但一看他那膀圓腰粗的體型,我的介意也隻能壓在心底了。我假裝大度道:“不介意,不介意,這冬夜寒涼,我睡裏邊還暖和些。”
    “小哥這般通情達理,著實讓我感動。”這大漢一邊致謝一邊旁若無人的脫了衣服,換上就寢的常服。
    若非是平時在營地見慣了漢子們換衣,我這一刻定然是坐不住了。如今,我已經可以做到熟視無睹目中無人的境界了。我將包袱放進床內側,脫了靴子便準備上床休息了。
    “我叫趙滿,是山陽王府上的護院。小哥怎麽稱呼?”
    “在下李子林,問好趙大哥。”
    “李小哥那包袱挺重的,裝的什麽啊?”
    我的腦袋剛剛沾著枕頭,聽了這話,心裏竟有些緊張:他若是早先就翻了我的包袱,看見我羽林軍的甲衣,定然就清楚了我的身份。我此刻若再撒謊,他定然要起疑。
    尋思後,我便道:“裝的是護甲。”
    “護甲?李小哥也是幹我們這行的?”趙滿看著我詫異道。
    從他那表情中,我推測他應該沒有打開過我的包袱,我便含糊道:“差不多算是吧,我是去東海郡辦案的。”
    “你是朝廷的官差啊?嗬嗬,去東海的話,我們可以走一路呢。”
    “同行?不好吧,這畢竟是王爺的行仗,我一個小官差……”
    “有啥不好呢?你一個人上路,連個說話聊天兒的人都沒有,你案子不急的話,就一起走吧?”
    沒想到這個莽漢子內心裝著一顆堪比女人的同情心。也沒想到一直困擾我的如何混入劉荊車隊的問題,居然因為讓了個鋪位,就這麽輕易解決了。我不禁再次感歎今天是個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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