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紈絝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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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客室裏落坐後,秦珊便將剛沏好的茶水端了上來。
    鄧訓很自然接過茶杯,輕啜一口道:“伯母,這處宅院太過狹小,不如搬去隔壁的私塾裏住,寬敞一些。”
    我娘冷然拒絕道:“謝謝鄧公子,這處宅子雖小,住著卻還適意。”
    不明白我娘今日說話怎麽這般冷硬,看著鄧訓尷尬端起茶杯啜茶,我便覺得氣氛有些沉悶。
    “公子出發前不是說少則三月多則五月才會回來麽?”秦珊想必也是覺得氣氛不好,便主動提了個話題。
    鄧訓順口接了話:“此事有皇上親自過問,家中諸事又有幾位哥哥打理,我便得了空閑早些回來了。”
    我正尋思鄧家是個什麽事情居然會有皇上親自過問,便聽我娘;冷道:“大漢崇孝,未及出七,鄧公子便離家出行,就不怕世人非議?”
    出七?這是說七七四十九天的守靈?難道鄧訓家在為誰辦喪事麽?
    果然便聽鄧訓道:“回伯母,前日剛好出七。此次回高密,我也請了家父的牌位……”
    竟是他的父親去世了?!
    我詫異望鄧訓,這才在他清俊的臉上看出一絲隱忍的悲傷。難怪他一身白衣,原來是在為父親守孝。
    我娘放下手裏茶杯,淡淡道:“洛陽到高密,兩千餘裏路,鄧公子兩三日就到了,真是神速。”
    秦珊忙道:“蘅姨,我家公子的馬可是日行千裏的寶馬……”
    我娘接話道:“這麽說來,卻是我這婆子孤陋了。那鄧公子這次回高密,作何打算?”
    鄧訓對我娘的冷淡態度並未計較,反到正身恭敬道:“回伯母,小侄打算定居高密,將這所私塾好好辦下去……”
    說起私塾。我娘的臉色略略緩和了一些,主動開口問起私塾裏準備開設的課程和學子們的年紀來。我知道我娘對這個話題感興趣,不過是因為我爹以前也是私塾先生的緣故。
    對我娘的這些問話,鄧訓不但聽得認真,也解答得仔細,態度極是恭謹耐心。
    又坐了一陣,便有個身著青衣的男子尋上門來,說是高密縣丞聽聞鄧公子回來了,親自率了縣衙的官員上門來接風,一幹人正等在私塾門口。
    聞言。鄧訓便起身告辭。
    我娘隻是點頭答應,卻沒作出要出門相送的表示,我便也隻能留在屋裏。秦珊看了我一眼。主動上前送鄧訓出門。
    目送鄧訓往外走,我心生疑惑:這鄧公子不過是一個私塾先生,父親去世居然有皇上親自過問,奔喪歸來還居然有縣丞親自接風……
    正心思浮動,走到門口的鄧訓卻突然停住腳步轉回頭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想給我說什麽,卻終究忍住,轉回身大步邁出院門去了。
    送走鄧訓,我便問我娘:“娘,這鄧公子是個什麽來曆?”
    我娘抬首瞥了眼正在關院門的秦珊。淡然道:“不過是個出身望族的紈絝公子罷了。”
    紈絝公子?看鄧訓言行舉止穩重得體,衣著服飾清樸簡潔,我還真沒看出他有半絲紈絝的氣質啊?
    我好奇道:“那他父親是誰啊。怎麽皇上都要親自過問喪事?”
    我娘歎了口氣,臉色肅然道:“太傅鄧禹鄧大人。”
    雖不認識這個叫鄧禹的人,但我卻知道太傅這個職位是位列百官之首的。這也難怪皇上會親自過問喪事,那些縣衙的官員對他趨之若鶩了!
    在恍然大悟的同時,我也有些不解:這鄧公子既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官二代。他又為何會來這個寂靜的高密小城做一個普通的私塾先生?按照我娘“紈絝公子”的說法,他不是應該留在帝都。每日過著繁華三千、醉生夢死的生活才對麽?
    我娘卻已起身,幾步走回窗前的大木桌前,往鐵炭盒裏加了新炭,繼續熨燙起繡品來。
    看著我娘躬身熨燙的背影,我越發疑惑:我和我娘不過是開了商鋪的尋常市井人家,這太傅家的貴公子又怎會與我們有所交集?
    我走到木桌前繼續追問:“娘,我是怎麽認識鄧公子的?”
    我娘端著炭盒的手頓了頓,好一陣才又平推開去:“往日你也沒跟我說過,我怎會知道?還是那日他將昏迷的你送回來時,我才知道他是誰。”
    “這麽說來,我失足跌倒前後的情形,隻有他知道?”
    我娘點點頭:“他送你回來那日如此解釋,我起初是相信的。可我托人四處打聽之後,才知道他是個出入青樓妓館整日花天酒地的浪蕩公子。而如今,太傅大人剛剛仙去,他守孝不足百日便倉促離家,實屬不孝……”
    我娘不仔細說來,我還真是看不出來,他竟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浪蕩公子!我差一點就被他好看的皮相給蒙蔽了。
    我娘又道:“悅兒,我早看出他對你存有心思。你今日既是主動問起,娘便想提醒你一句,他這樣的貴族公子,我們這樣的人家是招惹不起的。”
    他對我存有心思?!回想起方才進門時他不避男女伸手扶我手臂,之後又威脅我不許忘了他的情形,我便警惕起來。
    “小姐,我方才聽蔣勇說,公子騎著朱雀千裏疾奔,一回到高密,第一件事就是趕來看你。”秦珊關了院門,一走回屋子,開口便是替她家公子表起功來。
    我娘瞥了秦珊一眼,不再說話,隻埋首專注熨燙起繡品來。
    我心下歎道:他帶著父親的靈位不遠千裏返回高密,第一件事不是替父親上香祭奠,卻無故跑來看我,若我沒聽我娘揭出他的底細,隻怕此刻就會被他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這麽一尋思,我便覺得此人心機叵測。我抬手摸了摸並未傷疤的後腦,心裏漸漸起疑:我若真是踩著了石頭絆倒,怎麽身上會沒有一點瘢痕?
    連我自己都要疑惑這昏迷失憶之事,也怨不得我娘要多疑打聽了。看來,要知道我跌倒昏迷的真正原因,還是得從他身上入手。這秦珊既是他的丫環,我與他相識的往昔,她多少應該會知道一些的。
    尋思後,我便往院子裏走去:“方才的連理結還沒繡完,三妹來幫幫我接接線頭。”
    秦珊便道:“這女紅費心費神,又最傷脖子,小姐大病初愈,還是要多多歇息。我家公子方才走時,還一再叮囑我要照顧好小姐……”
    看來,在秦珊的心目中,她家公子卻是再好不過的人了!我無奈搖搖頭,便徑直往那處石凳走去了。
    秦珊見狀,果然便跟了上來,替我將一塊軟墊鋪在了我先前坐過的石凳上:“日頭斜了,氣溫降得快,仔細這石凳子坐久了受寒。”
    拿起早先擱在石桌上的花繃子,我一邊走線一邊假裝不經意問道:“你家公子是怎麽認識我的?”
    秦珊看我一眼,笑道:“我不過是府裏的一個小丫環,公子怎麽認識小姐的,我怎會知道?既然公子打算定居在高密,這往後多的是時間,小姐自己問他得了。”
    秦珊這番話,竟說得這般滴水不漏。我不甘心道:“那你以前在他家見過我麽?”
    秦珊拿起她自己的花繃子,在我對麵坐下來:“見過。”
    我便來了興致:“那你說說我們那時見麵的情形吧。”
    秦珊將手裏的繡針紮進緞麵,一麵垂首拉線,一邊尋思道:“我們隻見過一次,那時我隻覺得你麵熟,卻並不知道你是我小時的夥伴……”
    “哦?”我有些驚訝。
    “我們見麵那次,還是兩年前的春日,你落水受寒被我家公子從水裏救出來。怕你聲譽受損,公子將你送到鄧府的夏宅裏養病。我是那天半夜被公子從府裏帶去夏宅照顧你的……”
    落水被救?我越發詫異,我竟是這麽莽撞多事的一個人麽?不是落水受寒,就是失足跌倒?!
    “我那次是怎麽落水的?”
    秦珊搖頭道:“我不太清楚。不過聽公子對替你看病的大夫說,好像是你和公子一起參加一位朋友的聚會,不小心從竹筏上落進了水裏。”
    “你當時看著我麵熟,也沒問我的名字麽?”想起秦珊照顧受寒生病的我,卻不知道我是她的朋友,我就覺得這事有些糊塗。
    “公子平日結交的朋友,都是洛陽的貴族公子小姐,我哪裏能想到是你呢?再說,公子接我出府時就再三叮囑,不讓我將去夏宅照顧你的事情說出去,我哪裏還敢多問……”
    “我們就見過這麽一次?”我追問道。
    秦珊點頭道:“嗯。第二次,就是公子夜裏抱著昏迷不醒的你回府,他讓我打包了衣物銀兩,和他一道送你去吉慶堂找蘅姨。我也是見了蘅姨,才知道你就是蘇悅。”
    從秦珊嘴裏打聽不出來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我不免有些失望。
    側首望向私塾所在的位置,越過高高的圍牆,那株綠白交織的茂盛槐樹,正卓然盛開在金色的夕光中,間或有風掠過,拂來一陣陣沁人心脾的幽香。
    看來,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必須找他親自詢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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