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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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點點飄落著雪花,時而涼風吹過,拂動著空中的精靈,奏出一道悅耳的滄桑。鉛色烏雲遮蓋了溫暖,在冰涼的冬天,淋下了透徹心扉的寒冷。地麵幹燥,初下的雪並不能掩蓋喧囂的塵土,風吹過的街道,會揚起漫天灰塵,彌漫在寧靜的冬日,在這個四季裏最讓人沉靜的節氣。
天空中的雪花,打著旋飄落,如一隻隻起舞的蝴蝶,房屋披滿銀霜,少了幾分喧嘩,多了幾分空靈,地上的積雪還未散去,銀裝素裹,少了幾分活力,卻越發顯得神秘。初下雪時,往往雪片並不大,也不太密,如柳絮隨風輕飄,隨著風越吹越猛,雪越下越密,雪花也越來越大,像織成了一麵白網,丈把遠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冬天不是繁忙的日子,特別是大雪紛飛的時候。大多數人都聚在家裏,守著火爐,溫一壺熱酒,樂嗬嗬的談著一年的囧事,放下了平時的疲倦,在一年之末去享受著最後的心靜。
漸漸的,雪,蓋滿了屋頂,街道,壓斷了樹枝,隱沒了種種物體的外表,阻塞了道路與交通,漫天飛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體。
突然間,一聲聲咒罵,打破了天地都在享受的寧靜。忽然傳來一陣喧嘩,依稀聽到有人叫道:“老子今天就揍死你這個兔崽子,看你還敢偷東西!”
“一定又是那小子”,所有人都如是想。這麽冷的天,倒是苦了這個孩子。他是芙蓉街有名的小混混,倒不是整日遊手好閑不幹正經活,隻是他天生啞巴,而且為人木訥,曾有好心人雇傭他當夥計打打雜,算是混口飯吃,可是他不是砸了盤子就是傷了自己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在收留他。不過街上人看他可憐就施舍點吃的給他,倒也餓不死他。甚至有好心人送他幾件舊衣服,日子雖然清苦,倒也無憂無慮,活得滋潤。
隻是不知道為何今天這小子會偷東西,這可是傷了全街人的心。漸漸的,外麵的聲音越來越響,門口都有不少想看熱鬧又擠不進去的人站在了台階上踮著腳朝裏瞧,有人還不停的喝彩起哄道:“打的好,打死他!”
也有幾個看不下去的輕聲歎息說:“作孽啊,這麽還不把人給打死了?”但到底沒有出麵攔著,想起平時對著小子的好,心裏總覺得熱心腸讓狗給吃了。
那孩子衣衫襤褸,腳下的破鞋露著髒兮兮的腳趾,幹燥的手早已經皸裂,滲著絲絲血汁。身子很是消瘦,幹癟癟似乎被風一陣就吹跑了。此時他正被按在地上,臉深深的陷在雪中,一動不動的忍受著痛打,嘴角已經流出血。可是他依然蜷著身子,雙手抱在胸前,將偷來的東西死死的保護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氣消了,那打人的夥計大口的喘著氣:“再讓我看到你偷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雪依然飄灑著,彌蓋了整個小城,街道上已然變得寧靜起來,沒有了熱鬧可看,人們也就回到家裏守著火爐,隻是昏倒在地的孩子早已成了酒後茶飯的遺忘,誰還會記得曾經不屑一顧的小人物,哪怕是死了,也隻會笑一笑逢人便說:“那個誰誰誰已經死了。”來彰顯自己的消息精通,賺取片刻的驕傲。
少年的頭吃力的從泥地裏抬起,露出一張混合著泥土與鮮血的英俊麵龐。可惜,臉上已是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和嘴角邊的血絲還不停朝外滲出。但是他的眼睛卻依然明亮,未有一絲仇恨的嫉妒,隻是流漏著頗多的著急。
“撲通!”少年的手一軟,無力的趴倒,口中發出低低的呻吟,一滴鮮血落在了雪地裏,變成了震懾人心的紅色畫張。雙手顫抖著,狠狠的撐起瘦弱不堪的軀體,但全身的疼痛,讓所有的努力,頃刻化為泡影。
天很冷,隻是少年卻汗流浹背,是來自痛徹心扉的傷,更是那不可等待的著急。天地漫漫,布滿蒼穹的大雪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開闊,沒有鳥獸蟲魚的寂靜中,白茫茫的大雪下,隻是一個嬌小的身軀在爬動。一雙脆弱不堪的手,支撐的不僅僅是身體,還是一往無前的信念。
小街上,留下了一道爬過的痕跡,隻是片刻又被大雪埋葬在時間裏,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沒有人再去管少年的生死,雖然曾經他們覺得自己對這少年很好,其實他們隻是滿足了自己可以憐憫他人的虛榮之心罷了。
…………
郊外的田野中,一條小河橫亙在路邊,隻是大雪覆蓋的時候,已經結上了厚厚的冰層。同樣是雪景,野外的景色就是多了一絲靈氣。看上去也是那麽令人心曠神怡。光禿禿的枝幹上壓著白色的雪花,宛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雪把整個世界裝扮的更加的純潔,卻掩蓋不了某人內心的憂傷!獨自在曠野中來回的走著,看著腳下那串或深或淺的腳印!寒風吹過漫天飛舞的雪花,猶如翩翩起舞的精靈,好美!好美!但卻是那麽的冰冷,萬物蕭條,在這個季節總是感覺到那麽一絲絲的悲涼.....
“嘎吱,嘎吱的”腳步聲踩動著雪中的音樂,潔白的靴子走過,未留下一絲灰塵。風雪飄飄中,一位年約二八的女子在緩緩嫋嫋走著,如雪中的仙子,白色的羅裙,白色的霓裳,隨風飄灑的青絲,沾了些雪花,卻是多了些朦朧之美。
女子麵容姣好,鵝蛋臉白皙中有一絲紅潤,丹紅嘴唇,如櫻桃般嬌嫩,清澈的眼睛,流漏著一絲絲哀愁。在雪地裏,一步一步的行走,未想有來人,不看天下色。
突然間,女子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似乎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之事。順眼望去,卻看到一少年在雪中吃力的爬動。
那哆嗦的身軀和倔強的眼神,深深的觸動著女子,仿佛有什麽在不停的撓著內心。不及多想,女子快速的跑過去。
少年身上的汙垢,弄髒了身上潔白的衣服。隻是抓住那鮮血流動的雙手,女子心中滿是震驚。少年嘴唇已經發紫,渾身顫抖著,那一片片遮蓋身體的衣服根本不能阻擋半點嚴寒。身後那長長的一條路,爬過的路震驚的女子說不出話來。
少年依然倔強的走著,似乎有著什麽非做不可的事情。女子未問一句,隻是扶著少年在風雪中成為撐起他信念的唯一。
漸漸的一座破道觀出現在眼前,不知年月的廢棄,早已沒有了門和窗戶,屋頂已經半邊坍塌,根本不能遮風擋雨。
和少年一起進入,看到的隻是環堵蕭然。屋外是潔白無瑕,屋內也是落雪紛紛。一些茅草堆上,正趴著一隻髒兮兮的小狗,不住的呻吟聲傳來,似乎是生了什麽病。男孩快速的來到小狗麵前,緊張的拿出懷中那保存完好的藥包。
突然間,男孩哭了,哭的很傷心,滾滾不止的眼淚,看起來傷心欲絕,那哭聲不是疼痛,不是冤屈,而是埋在心中的悔恨。男孩看著手中的藥包,不知所措,拚著性命偷來的東西,差點死在路上的代價,換回來的卻是不知道如何去做。淚,惟有淚,那一刻隻有哭才能宣泄心中的不甘。他隻是一個孩子,一個沒有長大卻經曆世事的孩子。小心的嗬護著相依為命的小狗,去忍受小偷的罪名偷來的東西,卻隻是流下了無助的淚水。
哭,撕心裂肺;淚,流落不止。寂靜的山中,白雪皚皚,一聲聲啼哭在空蕩之中,讓人聽著心碎。
突然見,男孩一轉身,看著眼前的女子,一雙眼緊張的盯著她,不是驚豔她的姿色,而是滿眼的期待。雙手顫巍巍的將視如生命的東西舉起,然後指了指那病臥中的小狗。
女子雙手接過,看著淚眼如花的孩子,心中一番痛惜,狠狠的點了點頭。卻看見男孩雙手一軟,恰似落花,昏倒在地。
輕解羅裳,將外套披在男孩身上,溫柔的摸了摸孩子的臉,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喃喃道:“多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