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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隻疼迷糊小愛妃 !
    什麽?青玉案還沒死?花深深心中一震,卻又是一喜。青玉案沒死,如果盡快告知夏孤臨的話,一切還有挽回的餘地!
    冷冰在門外繼續問道:“夏大哥走之前沒有說他要去哪裏?”玫瑰梅答:“沒有說。不過,公子殺氣很重。”
    殺氣很重?夏孤臨的仇人都在魔界,他是不可能重新返回魔界去殺人的。那他究竟去了人界的哪裏?那一定是對夏孤臨來說,極其重要的地方。
    難道是——
    ********
    蜀山。
    清雪綿綿,芳華如夢。白衣劍客獨坐冰封的山巔,將萬裏浮雲一眼看開。
    約定的時候,就要來了。
    他背對著一整座山的蒼翠與雪白,等著那個黑衣冷麵的人一步步走近。他眼前的浩渺雲海中養著的藍天,仿佛心中一泓碧水。黑衣人輕輕喚他:“師兄。”
    一切仿佛回到從前,那個師弟剛剛被收入門下的早晨。師弟早早醒來,卻蒙在被子裏裝睡,直到師兄起了身,在門外候了許久,他才笨拙得換好衣服,紅著臉走出房間,停在師兄背後不遠不近的地方,極不情願得叫了聲“師兄”。
    被茫茫大雪傾覆的蜀山歲月,仿佛隻因你叫我這一聲“師兄”而存在……
    晏離兮轉過身,看到了他許久未曾謀麵的師弟。曾經清冽醉人的雙眸中,現在已經沒有了靈魂。他陷入了失去愛人的瘋狂之中,內心饑渴著一場心血淋漓的廝殺。晏離兮道:“你來找我,何事?”
    “我現在隻剩不到一成功力,需你助我。”
    “有我助你,便可打敗魔尊?”
    “可。”
    晏離兮輕笑。草廬中,已經溫好孤鸞師叔珍藏的佳釀。兩人臨窗而坐,看著雪花重重覆上枯葉,枯葉不堪重負,從枝頭墜下。鮮雪崩落滿地。夏孤臨喝了口酒,說道:“說起來,我和師兄的命運,還真是相似。蜀山學藝,墮入魔道,失去心愛之人……”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找魔尊複仇麽?”
    “是。我要用天下魔族的血來祭她。”
    “你這樣做又有何意義,死者已矣。”
    “那日武府別時,師兄留話,說會在蜀山等我,難道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麽?”
    夏孤臨望著窗外茫茫的大雪。其實好多事,師父告訴晏離兮,卻瞞著他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那個關於簇水劍和西風劍的傳說。
    百年前,襄朔在取天水之精,春風之氣,滿月之神,虛無為載,於冰焱鑄劍池中鑄造得簇水。名劍冠絕天下,苦尋百年無得其主。襄朔道,與其等待用劍之人,不如創造一個用劍之主。十年之內,來自蜀山的天才少年,將會取走天下至絕,簇水劍。
    簇水劍名揚天下之時,世人未知西風。西風久貯獨家鑄劍池,一日被劍貪盜得,屠戮英雄豪傑,殺氣如西風蕭瑟,名動天下。武林人未知簇水深淺,竟將西風與簇水齊名而列。
    西風劍的來曆與實力,卻隻有襄朔一人知道。襄朔鍛造簇水千次,隻成一把,其餘九百九十九,都隻是敗作。其中一把,因誤用“西風”而使其劍性大翻大折,與設想中的簇水完全相反。性烈蝕霸道,不與別劍同室,否則侵蝕之。襄朔是以將此劍單獨擺放,反被偷盜之人誤以為絕世名劍。劍成名之後,世人皆稱西風寶劍,襄朔也並未澄清。
    除西風之外,其餘九百九十八件敗品皆被銷毀。唯有西風,令襄朔難下狠心。此劍頗有靈性,不甘充當簇水的試驗品,更不甘落於簇水之後。是以殺氣騰騰,邪氣日重。襄朔隻等待著蜀山的少年劍客將簇水取走,西風不見了簇水,或許邪戾稍安。故一直縱容不管。
    直到預想的時間,蜀山少年終於來到了獨家鑄劍池。卻來了兩個。一似簇水,衝淡恬然,雅量高致;一似西風,靜則深不可測,動則銳不可當。命運可謂精妙。
    兩人選劍之前,襄朔特意暗示道,他們今日所選之劍,將暗示他們今後的命運。
    不過數年,襄朔之言印證。取簇水的晏離兮,雖被魔將強擄入魔壇,但曆經歲月,身心不染;取西風的夏孤臨,雖被譽為六公子之首,但痛失所愛之後,卻將殺手伸向魔界無辜蒼生。兩劍暗示之命運,看似截然相反,實則殊途同歸。
    如西風簇水同根而生一般,師兄弟兩人一直不離不棄,亦敵亦友;如西風不甘落於簇水之後一般,夏孤臨一生追逐晏離兮為對手;西風簇水的劍鋒勾勒命運,夏晏二人,都經曆過蜀山學藝,誤入魔窟,痛失所愛。雖起因不同,卻是頗為相似。手中之劍,早已代表了用劍之人。所謂劍客的命運,早在他們拿劍之時,被鑄劍師一眼看破。
    夏孤臨是在晏離兮之後知道了這種種因緣。既生西風,何生簇水?若不是有師兄在,他夏孤臨本該是天地間最強的劍客。命運不容假設,夏孤臨的一生,注定要追逐著晏離兮。有時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被手中所握的利器詛咒了?劍給了他強大,也為他劃定了不可超越的界限麽?
    “我非打敗魔尊不可。”夏孤臨道,“我需師兄助我。雖然,師兄從來不愛廝殺,隻想浪跡天涯,逍冰自在。”
    “我學劍,不是想當什麽天下第一,也不是為了打敗任何人。”
    隻是為了你。為了不被你超越。
    這句話,晏離兮已經說了十幾年。他先於師弟來到這世上,占有了本該屬於他的一切。但這並非他所願。若一個人真可以按自己心中所想活下去,他隻是希望可以時常像今天這樣,與師弟觀雪對飲,不問世事。
    但在不問世事之前,師弟還有心願未了。
    “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話。”晏離兮默默站起身,從身側劍架之上,慢慢抽簇水出鞘,“與我斬斷這段因緣吧。”
    晏離兮手中一練江河映雪,被夏孤臨無神的雙眸反複斟酌。晏離兮的一生,失去的所有,已經不能再改變。但是如果簇水西風不再存在,那麽夏孤臨的命運是否可以重寫?
    夏孤臨還未來得及多想,水芒越過兩人身前的酒樽,已向他刺來。他拔劍一擋。西風與簇水交匯的瞬間,天上安靜的雪花在劍氣激蕩下開始狂舞。安靜的潔白中,仿佛有恢弘的讚歌在唱響。
    這將是晏離兮和夏孤臨之間,最後的一次對決。沒有勝負,沒有名劍,沒有贗品,沒有謬誤,真真正正得來一場心與心之間的較量。飄揚的雪花,見證著無數次相遇與重逢;劍鋒冷淡,命運各自歸鞘,互相牽掛的夢卻如春苗一直綠到了枕畔;與她相遇的橋頭上,深深淺淺的紫辛夷掩映著緣分;圓融無礙的月光下,她的微笑與舞蹈紛紛被野花埋沒,她在紅塵中率先早退,他卻在因果之間遲到。
    兩劍交鋒之處,他們的眼中倒映著愛人的亡靈。簇水的裂縫被白雪嘩嘩填滿,冰凍,西風的呼嘯亦被雪花纏綿。劍鋒喝飽了鮮血之後,拿劍的人便要去尋找一個祭日,寂然複活。晏離兮在雪塵中後退,高高揚起了如冰淩厲的劍,劍上如響過千軍萬馬,被他們踏破的裂痕,隨著戰鼓的奏響延伸開來。
    其實,在蜀山等待著夏孤臨的這些日子,晏離兮一直都心如止水。他獨自一人,從早到晚沉默不語,眼前卻總浮現著夏孤臨小時候的樣子。
    他也在夢中見到自己被魔將清平樂擄走那一天的情景。門派上下,長劍林立。敵人如烏雲般罩在山頂,戰鬥即將打響,五,四,三,二,一,各色火焰在敵人的身周炸響,點亮了蒼茫的戰場。那般強大的實力,好像不管怎麽攻擊都無濟於事。晏離兮手執長劍,在戰陣中單槍匹馬得奔馳。他一轉身,便看到了師弟追逐,眷戀的眼神。
    對不起,師弟,這次,我注定要離你而去。
    橙色的火焰燃燒了整個天空。雙劍相交,狂風乍靜,雪聲喑啞。隻有遠處的灰色的樹影在虛幻般得擺動。
    兩人與雙劍一齊對視。視線膠著的一瞬間,輕得如同一串竹風鈴被燕翅掃過的聲音,簇水劍化作點點晶瑩,緩緩融入大雪之中,飄飄灑灑,不見蹤影。而夏孤臨握劍的手上,開始緩緩行過綠色的流沙。西風劍被它自己掀起的強風風化,零落為塵。
    晏離兮背過身去,捂著胸口,輕輕咳出一口鮮血。
    “師兄……”
    “今日,你我折劍相誓,今後夏孤臨再無被西風與簇水主宰的命運,一切因緣,都由我晏離兮來承受。”
    “呃?”夏孤臨胸口一顫,他胸中忽寒忽熱,攤開掌心,卻發現其中有一綠一白兩束火焰在跳動,繼而消失。難道……
    晏離兮折斷兩劍形體以阻斷夏孤臨命運的軌跡,同時祭獻自身,向兩劍劍靈發願,將劍靈之力渡入夏孤臨體內,助他功力增進百倍?
    “師兄!”
    晏離兮沒有轉身看夏孤臨。他隻輕輕道:“這場戰事結束之後……你,會回蜀山來,與我共飲麽?”
    夏孤臨點點頭。他在師兄背後蹲下,看到兩滴鮮血在雪地上閃爍,如同前世的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