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河水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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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東過平縣北,湛水從北來注之。
    河水又東,逕河陽縣故城南。《春秋經》書天王狩於河陽。壬申,公朝於王所。晉侯執衛侯,歸於京師。《春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冬,會於溫,執衛侯。是會也,晉侯召襄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
    故書曰天王狩於河陽,言非其狩地。服虔、賈逵曰:河陽,溫也。班固《漢書·地理誌》、司馬彪、袁山鬆《郡國誌》、《晉太康地道記》、《十三州誌》:河陽,別縣,非溫邑也。漢高帝六年,封陳涓為侯國,王莽之河亭也。《十三州誌》曰:治河上,河,孟津河也。郭緣生《述征記》曰:踐土,今冶阪城,是名異《春秋》焉,非也。今河北見者,河陽城故縣也,在冶阪西北,蓋晉之溫地,故群儒有溫之論矣。《魏土地記》曰:冶阪城舊名漢祖渡,城險固,南臨孟津河。
    河水右逕臨平亭北。《帝王世紀》曰:光武葬臨平亭南,西望平陰者也。河水又東逕洛陽縣北。河之南岸有一碑,北麵題雲:洛陽北界,津水二渚分屬之也。上舊有河平侯祠,祠前有碑,今不知所在。郭頒《世語》曰:晉文王之世,大魚見孟津,長數百步,高五丈,頭在南岸,尾在中渚河平侯祠。即斯祠也。河水又東,逕平縣故城北。漢武帝元朔三年,封濟北貞王子劉遂為侯國,王莽之所謂治平矣。
    俗謂之小平也。有高祖講武場。河北側岸有二城相對,置北中郎府,徙諸徒隸府戶並羽林、虎賁領隊防之。河水南對首陽山,《春秋》所謂首戴也。夷齊之歌,所矣曰登彼西山。上有夷齊之廟,前有二碑,並是後漢河南尹廣陵陳導、雒陽令徐循與處士平蘇騰、南陽何進等立,事見其碑。又有周公廟。魏氏起玄武觀於芒垂。張景陽《玄武觀賦》所謂高樓特起,竦跱岧嶢,直亭亭以孤立,延千裏之清飆也。朝廷又置冰室於斯阜,室內有冰井。《春秋左傳》曰:日在北陸而藏冰。
    常以十二月采冰於河津之隘,峽石之阿,北陰之中。即《邠詩》:二之日鑿冰衝衝矣。而內於井室,所謂納於淩陰者也。河南有鉤陳壘。世傳武王伐紂,八百諸侯所會處,《尚書》所謂不期同時也。紫微有鉤陳之宿,主鬥訟兵陣,故遁甲攻取之法,以所攻神與鉤陳並氣,下製所臨之辰,則秩禽敵,是以壘資其名矣。河水於斯,有盟津之目。《論衡》曰:武王伐紂,升舟,陽侯波起,疾風逆流,武王操黃鉞而麾之,風波畢除。中流,白魚入於舟,燌以告天,與八百諸侯,鹹同此盟,《尚書》所謂不謀同辭也。故曰孟津,亦曰盟津。《尚書》所謂東至於孟津者也。又曰富平津,《晉陽秋》曰:杜預造河橋於富平津,所謂造舟為梁也。
    又謂之曰陶河,魏尚書仆射杜畿以帝幸許,試樓船,覆於陶河,謂此也。昔禹治洪水,觀於河,見白麵長人魚身,出曰,吾河精也,授禹《河圖》而還於淵。及子朝篡位,與敬王戰,乃取周之寶玉沈河以祈福。後二日,津人得之於河上,將賣之,則變而為石。及敬王位定,得玉者獻之,複為玉也。河水又東,湨水入焉。《山海經》曰:和山,上無草木而多瑤碧,實惟河之九都。是山也五曲,九水出焉,合而北流,注於河。其陽多蒼玉,吉神泰逢司之,是於萯山之陽,出入有光。《呂氏春秋》曰:夏後氏孔甲田於東陽萯山,遇大風雨,迷惑入於民室。
    皇甫謐《帝王世紀》以為即東首陽山也。蓋是山之殊目矣。今於首陽東山,無水以應之,當是今古世懸,川域改狀矣。昔帝堯修壇河洛,擇良議沈,率舜等升於首山,而遵河渚,有五老遊焉,相謂《河圖》將來,告帝以期,知我者重瞳也。
    五老乃翻為流星而升於昴,即於此也。又東,泲水注焉。
    又東,過鞏縣北。
    河水於此,有五社渡,為五社津。建武元年,朱鮪遣持節使者賈強、討難將軍蘇茂,將三萬人,從五社津渡,攻溫。馮異遣校尉與寇恂合擊之,大敗,追至河上,生擒萬餘人,投河而死者數千人。縣北有山,臨河,謂之崟{山原}邱,其下有穴,謂之鞏穴,言潛通淮浦,北達於河。直穴有渚,謂之鮪渚。成公子安《大河賦》曰:鱣、鯉、王鮪,暮春來遊。《周禮》:春薦鮪。然非時及佗處則無。故河自鮪穴已上,又兼鮪稱。《呂氏春秋》稱:武王伐紂至鮪水,紂使膠鬲候周師。即是處也。
    洛水從縣西,北流注之。
    洛水於鞏縣東逕洛汭,北對琅邪渚,入於河,謂之洛口矣。自縣西來,而北流注河,清濁異流,皦焉殊別。應瑒《靈河賦》曰:資靈川之遐源,出昆侖之神邱,涉津洛之峻泉,播九道於中州者也。
    又東過成皋縣北,濟水從北來注之。
    河水自洛口又東,左逕平皋縣南。又東,逕懷縣南,濟水故道之所入,與成皋分河。河水右逕黃馬阪北,謂之黃馬關。孫登之去楊駿,作書與洛中故人處也。
    河水又東,逕旋門阪北,今成皋西大阪者也。升陟此阪而東趣成皋也。曹大家《東征賦》曰:望河洛之交流,看成皋之旋門者也。河水又東,逕成皋大伾山下,《爾雅》曰:山一成謂之伾。許慎、呂忱等並以為丘一成也。孔安國以為再成曰伾,亦或以為地名。非也。《尚書·禹貢》曰:過洛汭至大伾者也。
    鄭康成曰:地肱也。沇出伾際矣。在河內修武、武德之界。濟沇之水與熒播澤出入自此,然則大伾即是山矣。伾北即《經》所謂濟水從北來注之者也。
    今泲水自溫縣入河,不於此也。所入者奉溝水耳,即濟沇之故瀆矣。成皋縣之故城在伾上,縈帶伾阜,絕岸峻周,高四十許丈,城張翕嶮,崎而不平。
    《春秋傳》曰:製,岩邑也,虢叔死焉。即東虢也。魯襄公二年七月,晉成公與諸侯會於戚,遂城虎牢以逼鄭,求平也。蓋修故耳。《穆天子傳》曰:天子射鳥獵獸於鄭圃,命虞人掠林,有虎在於葭中。天子將至,七萃之士高奔戎,生擒虎而獻之。天子命之為柙,畜之東虢,是曰虎牢矣。然則虎牢之名,自此始也。秦以為關,漢乃縣之。城西北隅有小城,周三裏,北麵列觀,臨河,苕苕孤上。景明中,言之壽春,路值茲邑,升眺清遠,勢盡川陸,羈途遊至,有傷深情。河水南對玉門,昔漢祖與騰公潛出,濟於是處也。門東對臨河,澤岸有土穴,魏攻宋司州刺史毛德祖於虎牢,戰經二百日,不克。城惟一井,井深四十丈,山勢峻峭,不容防捍,潛作地道取井。餘頃因公至彼,故往尋之,其穴處猶存。河水又東,合汜水。水南出浮戲山,世謂之曰方山也。北流合東關水。水出蒿渚之山,泉發於層阜之上,一源兩枝,分流瀉注,世謂之石泉水也。東流為索水,西注為東關水。西北流,楊蘭水注之。水出非山,西北流,注於東關水。又西北,蒲水入焉。
    水自東浦西流,與東關水合,而亂流注於汜。汜水又北,右合石城水。水出石城山,其山複澗重嶺,欹疊若城。山頂泉流,瀑布懸瀉,下有濫泉,東流泄注。邊有數十石畦,畦有數野蔬。岩側石窟數口,隱跡存焉,而不知誰所經始也。又東北流,注於汜水。汜水又北,合鄤水。水西出婁山,至冬則煖,故世謂之溫泉。東北流,逕田鄤穀,謂之田鄤溪水,東流注於汜水。汜水又北,逕虎牢城東。漢破司馬欣、曹咎於是水之上。汜水又北流,注於河,《征艱賦》所謂步汜口之芳草,吊周襄之鄙館者也。餘按昔儒之論,周襄所居在潁川襄城縣,是乃城名,非為水目。原夫致謬之由,俱以汜、鄭為名故也,是為爽矣。又按郭緣生《述征記》、劉澄之《永初記》,並言高祖即帝位於是水之陽,今不複知舊壇所在。盧諶、崔雲亦言是矣。餘按:高皇帝受天命於定陶汜水,又不在此也,於是求壇,故無仿佛矣。河水又東,逕板城北,有津,謂之板城渚口。河水又東,逕五龍塢北。塢臨長河,有五龍祠,應劭雲:昆侖山廟,在河南滎陽縣。疑即此祠,所未詳。
    又東過滎陽縣北,蒗蕩渠出焉。
    大禹塞滎澤,開之以通淮,泗,即《經》所謂蒗蕩渠也。漢平帝之世,河汴決壞,未及得修,汴渠東侵,日月彌廣,門閭故處,皆在水中。漢明帝永平十二年,議治汴渠,上乃引樂浪人王景,問水形便。景陳利害,應對敏捷,帝甚善之。
    乃賜《山海經》、《河渠書》、《禹貢圖》,及以錢帛。後作堤,發卒數十萬,詔景與將作謁者王吳治渠,築堤防修堨,起自滎陽,東至千乘海口,千有餘裏。
    景乃商度地勢,鑿山開澗,防遏衝要,疏決壅積,十裏一水門,更相回注,無複滲漏之患。明年,渠成,帝親巡行,詔濱河郡國,置河堤員吏,如西京舊製。景由是顯名,王吳及諸從事者,皆增秩一等。順帝陽嘉中,又自汴口以東,緣河積石為堰,通渠,鹹曰金堤。靈帝建寧中,又增修石門,以遏渠口,水盛則通注,津耗則輟流。河水又東北,逕卷之扈亭北。《春秋左傳》曰:文公七年,晉趙盾與諸侯盟於扈。《竹書紀年》:晉出公十二年,河絕於扈。即於是也。河水又東,逕八激堤北。漢安帝永初七年,令謁者太山於岑,於石門東,積石八所,皆如小山,以捍衝波,謂之八激堤。河水又東,逕卷縣北。晉楚之戰,晉軍爭濟,舟中之指可掬。楚莊祀河,告成而還。即是處也。河水又東北,逕赤岸固北而東北注。
    又東北,過武德縣東,沁水從西北來注之。
    河水自武德縣━━漢獻帝延康元年,封曹叡為侯國,即魏明帝也。━━東至酸棗縣西,濮水東出焉。漢興三十有九年,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堤,大發卒塞之。故班固雲:文堙棗野,武作《瓠歌》,謂斷此口也。今無水。河水又東北,通謂之延津。石勒之襲劉曜,途出於此,以河冰泮為神靈之助,號是處為靈昌津。昔澹台子羽齎千金之璧渡河,陽侯波起,兩蛟挾舟。子羽曰:吾可以義求,不可以威劫。操劍斬蛟,蛟死,波休,乃投璧於河,三投而輒躍出,乃毀璧而去,示無吝意。趙建武中,造浮橋於津上,采石為中濟,石無大小,下輒流去,用工百萬,經年不就。石虎親閱作工,沈璧於河。明日,璧流渚上,波蕩上岸。遂斬匠而還。
    又東,過燕縣北,淇水自北來注之。
    河水於是有棘津之名,亦謂之石濟津,故南津也。《春秋·僖公二十八年》,晉將伐曹,曹在衛東,假道於衛,衛人不許,還,自南河濟,即此也。晉伐陸渾亦於此渡。宋元嘉中,遣輔國將軍蕭斌率寧朔將軍王玄謨北入,宣威將軍垣護之以水軍守石濟,即此處也。河水又東,淇水入焉。又東,逕遮害亭南。《漢書·溝洫誌》曰:在淇水口東十八裏,有金堤,堤高一丈,自淇口東,地稍下,堤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又有宿胥口,舊河水北入處也。河水又東,右逕滑台城北。城有三重,中小城謂之滑台城。舊傳滑台人自修築此城,因以名焉。城即故鄭廩延邑也。下有延津。《春秋傳》曰:孔悝為蒯瞆所逐,載伯姬於平陽,行於延津,是也。廩延南故城,即衛之平陽亭也。今時人謂此津為延壽津。宋元嘉中,右將軍到彥之,留建威將軍朱修之守此城。魏軍南伐,修之執節不下。其母悲憂,一旦乳汁驚出,母乃號踴,告家人曰:我年老,非有乳時,今忽如此,吾兒必沒矣。修之絕援,果以其日陷沒。城故東郡治。《續漢書》曰:延熹九年,濟陰、東郡、濟北、平原,河水清。襄楷上疏曰:《春秋》注記,未有河清,而今有之。《易乾鑿度》曰:上天將降嘉應,河水先清。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異,地吐妖,民厲疾,三者並作而有河清。《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以為異。河者,諸侯之象,清者,陽明之徵,豈獨諸侯有窺京師計也?明年,宮車宴駕,徵解瀆侯為漢嗣,是為靈帝。建寧四年二月,河水又清也。
    又東北,過黎陽縣南。
    黎,侯國也。《詩?式微》黎侯寓於衛是也。晉灼曰:黎山在其南,河水逕其東。其山上碑雲:縣取山之名,取水之陽以為名也。王莽之黎蒸也。今黎山之東北故城,蓋黎陽縣之故城也。山在城西,城憑山為基,東阻於河。故劉楨《黎陽山賦》曰:南陰黃河,左覆金城,青壇承祀,高碑頌靈。昔慕容玄明自鄴,率眾南徙滑台,既無舟楫,將保黎陽,昬而流澌冰合,於夜中濟訖,旦而冰泮,燕民謂是處為天橋津。東岸有故城,險帶長河。戴延之謂之逯明壘,周二十裏,言逯明,石勒十八騎中之一,城因名焉。郭緣生曰:城,袁紹時築。皆非也。餘案:《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三年,鄭釐侯使許息來致地平邱、戶牖、首垣諸邑,及鄭馳地,我取枳道與鄭鹿,即是城也。今城內有故台,尚謂之鹿鳴台,又謂之鹿鳴城。王玄謨自滑台走鹿鳴者也。濟取名焉,故亦曰鹿鳴津,又曰白馬濟。津之東南,有白馬城,衛文公東徙渡河,都之,故濟取名焉。袁紹遣顏良攻東郡太守劉延於白馬,關羽為曹公斬良以報效,即此處也。白馬有韋鄉、韋城,故津亦有韋津之稱。《史記》所謂下修武,渡韋津者也。
    河水舊於白馬縣南泆,通濮、濟、黃溝,故蘇代說燕曰:決白馬之口,魏無黃、濟陽。《竹書紀年》:梁惠成王十二年,楚師出河水,以水長垣之外者也。
    金堤既建,故渠水斷,尚謂之白馬瀆。故瀆東逕鹿鳴城南,又東北,逕白馬縣之涼城北。《耆舊傳》雲:東郡白馬縣之神馬亭,實中層峙,南北二百步,東西五十許步,狀丘斬城也。自外耕耘墾斫,削落平盡。正南有躔陛陟上,方軌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