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錦香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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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早就入朝廷試,對了一道策,作了四首應製律詩,交卷出朝回寓。時方晌午,吃了些點心。思量明霞小姐之事,昨日就該去的,卻因報中了,耽擱了一日。明日隻恐又被人纏住,趁今天色未晚,不免走一遭。叫蒼頭吩咐道:“你在房看守,我要往一個所在,去了就來。”蒼頭道:“大爺如今中了進士,也該尋個馬兒騎了,待蒼頭跟了出去,才像禮麵。”景期道:“我去訪個故人,不用隨著人去,你休管我。”蒼頭道:“別人家新中了進士,作成家人跟了轎馬,穿了好衣帽,滿街搖擺點頭,哪有自家不要冠冕的?”景期也不去睬他,袖了綾帕,又到蓮英兒巷中。隻見馮元提著酒壺兒,走到麵前道:“相公今日可要到園中去了?那毛老兒,我已叫在家中,如今打酒回去與他吃哩。”景期道:“今日你須多與他吃一回,我好盡情玩耍。”馮元應著去了。景期走進園門,直到錦香亭上,四顧無人。見那廂一個朱紅架子上,高高掛著石磬。景期將槌兒輕輕敲了一下。果然聲音清亮,不比凡樂。
    話休絮繁,卻說那日紅於看景期去了,回到房中與小姐議論道:“那鍾秀才一定要與小姐相見,不過要麵訂鸞鳳之約,並無別意,照紅於看來,那生恰好與小姐作一對佳偶,不要錯過良緣,料想紅於眼裏看得過的,決不誤小姐的事。明日他送原帕來時,小姐休吝一見。”小姐微笑不答。次日紅於靜靜聽那石磬不見動靜。又過一日,直到傍晚,忽聽得磬聲響。知是景期來了,連忙抽身出去。見了景期道:“為何昨日不來?”景期道:“不瞞小娘子說,小生因僥幸中了,昨日被報人纏了一日。今早入朝殿試過了,才得偷閑到此。”紅於聽見說他中了,喜出望外,叫聲“恭喜”。轉身進內,奔到明霞房裏道:“小姐,前日進來還帕的鍾秀才,已中進士了。紅於特來向小姐報喜。”明霞啐一聲道:“癡丫頭,他中了與我什麽相幹?卻來報喜。”紅於笑道:“小姐休說這話,今早我見錦香亭上玉蘭盛開,小姐同去看一看。”明霞道:“使得。”便起身與紅於走將出來,步入錦香亭上。隻見一個俊雅書生站在那邊,急急躲避不迭,便道:“紅於,那邊有人,我們快些進去。”紅於道:“小姐休驚,那生就是送還綾帕的人。”小姐未及開言,那鍾景期此時魂飛魄蕩,大著膽走上前來,作了一揖道:“小姐在上,小生鍾景期拜揖。”明霞進退不得,紅了臉隻得還了萬福,嬌羞滿麵,背著身兒立定。景期道:“小生久慕小姐芳姿,無緣得見。前日所拾綾帕,因見佳作,小生不恥效顰,續貂一首,並呈在此。”說罷,將綾帕遞去。紅於接來,送與小姐。小姐展開看了和詩,暗暗稱讚,將綾帕袖了。景期又道:“小生幸遇小姐,有句不知進退的話兒要說。我想小姐遲歸,小生正在覓配。恰好小姐的綾帕又是小生拾得。此乃天緣,洵非人力。倘蒙不棄,願托絲蘿,伏祈小姐麵允。”明霞聽了,半晌不答。景期道:“小姐無言見答,莫非嫌小生寒酸側陋,不堪附喬麽?”明霞低低道:“說哪裏話,盛蒙稚意,豈敢吝諾。君當速遣冰人便了。”景期又作一揖道:“多謝小姐。”隻這一個揖還未作完,忽聽得外麵廊下,一聲吆喝,許多人雜踏踏走將進來。嚇得小姐翠裙亂抖,蓮步忙移,急奔進去。紅於道:“不好了,想是我家老爺進園來了。你可到假山背後躲一會兒,看光景溜出去罷。”說完也亂奔進去。丟下鍾景期一個,急得冷汗直淋,心頭小鹿兒不住亂撞,慌忙躲在假山背後。那一班人,已俱到亭子上坐定。畢竟進來的是什麽人?鍾景期如何出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瓊林宴遍覓狀元郎詩曰:
    紅杏蕭牆翠柳遮,重門深鎖屬誰家。
    日長亭館人初散,風細秋千影半斜。
    滿地綠蔭飛燕子,一簾晴雪卷楊花。
    玉樓有客房中酒,笑撥沉煙索煮茶。
    話說鍾景期與明霞小姐,正在說得情濃。忽聽得外麵許多人走進來,嚇得明霞、紅於二人,往內飛奔不迭。原來那進來的人,卻正是葛禦史同了李供奉、杜拾遺二人,往郊外遊春回來,打從蓮英兒巷口走過,葛禦史就邀他們到自己園中玩耍飲酒。因此不由前門,竟從後園門裏進來,一直到錦香亭上,吩咐安排酒肴,不在話下。隻可憐那鍾景期,急得就似熱石頭上螞蟻一般,東走又不是,西走又不是,在假山背後捱了半日。思量那些從人們都在園門上,如何出去得。屁也不敢放一聲,心裏不住突突地跳,看看到紅日西沉,東方月上。那亭子上,正吃得高興,不想起身。景期越發急了,想了一會,抬頭一看,見那邊粉牆一座,牆外有一枝柳樹,牆內也有一枝柳樹。心下想道:“此牆內外俱靠著大樹,盡可扳住柳條,跳將過去。想牆外必有出路了。”慌忙撩起衣袂,爬上柳樹,跳在牆上,又從牆外樹上溜將下來。喘息定了,正待尋條走路。舉目四顧,誰想又是一所園亭,比葛家園更加深邃華麗。但見:
    巍巍畫棟,曲曲雕欄。堆砌參差,盡是瑤葩琪草;繞廊來往,無非異獸珍禽。珠簾卷處,隻聞得一陣氤氤氳氳撲鼻的蘭麝香;翠幌掀時,隻見有一圓明明晃晃耀眼的菱花鏡。樓台倒影入池塘,花柳依人窺瑣闥。恍如誤入桃源,疑是潛投月府。
    景期正在驚疑,背後忽轉出四個青衣侍婢來,一把扭住道:“在這裏了,你是什麽人,敢入園中?夫人在弄月樓上親自看見,著我們來拿你。”景期聽了,隻叫得一聲苦,想道:“這回弄決撒了。”隻得向個婢子問道:“你家是何等人家?”內中一個道:“你眼珠子也不帶的,我這裏是皇姨虢國夫人府中。你敢亂闖麽?”景期呆了,隻得跟著她們走去。看官,你道那虢國夫人是何等人?原來是楊貴妃的親姊。她姊妹共有四人,因明皇寵了貴妃,連那三位姨娘也不時召入宮中臨幸。封大姨為秦國夫人,二姨為韓國夫人,三姨為虢國夫人。也不要嫁人,竟治第京師,一時寵冠百僚,權傾朝野。三姨之中,惟有虢國夫人更加秀媚,有唐人絕句為證:
    虢國夫人承主恩,平明騎馬入宮門。
    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原來那虢國夫人平日不耐冷靜,不肯單守著一個妹夫,時常要尋幾個俊俏後生,藏在府中作樂。這日,卻好在弄月樓上望見個書生,在園中東張西望。這是上門來的生意,如何放得他過,因此叫侍女去拿他進來。景期被四個侍女挾著上樓。那樓中已點上燈火。見那金爐內焚著龍涎寶香,玉瓶中供著丈許珊瑚;繡茵錦褥,象管鸞箋;水晶簾、琉璃障,映得滿樓明瑩。中間一把沉香椅上,端坐著夫人。景期見了,隻得跪下。夫人道:“你是什麽人,敢入我園中窺伺,快說姓什名誰,作何勾當?”景期想來,不知是禍是福,不敢說出真名字來。隻將姓兒拆開含糊應道:“小生姓金名重,忝列泮宮。因尋春沉醉,誤入潭府,望夫人恕罪。”虢國夫人見他舉止風流,已是十分憐愛。又聽他言談不俗,眼中如何不放出火來。便朱唇微綻,星眼雙鉤,伸出一雙雪白的手兒,扶他起來道:“既是書生,請起作揖。”景期此時,一天驚嚇變成歡喜。站起來,深深作了一揖,夫人便叫看坐。景期道:“小生得蒙夫人海涵,已出萬幸,理宜侍立,何敢僭越。”夫人道:“君家氣宇不凡,今日有緣相遇,何必過謙。”景期又告了坐。方才坐下,侍兒點上茶來。銀碗金匙,香茗異果。一麵吃茶,一麵夫人吩咐擺宴。侍女應了一聲,一霎時就擺列上來。簾外咿咿啞啞地奏起一番細樂。夫人立起身來,請景期就席。景期要讓夫人上坐,自己旁坐。夫人笑著,再三不肯。景期又推讓了一回,方才對麵坐了。侍女們輪流把盞。那吃的肴饌,通是些猩唇熊掌,象白駝峰;用的器皿,通是些玉斝金甌,晶盞象箸。奏一通樂,飲一通酒。夫人在席間,用些勾引的話兒撩撥景期,景期也用些知趣的話兒酬答夫人。一遞一杯,各行一個小令,直飲到更餘撤宴,虢國夫人酒興勃發,春心蕩漾,立起身來,向景期微微笑道:“今夜與卿此會,洵非偶然,如此良宵,豈堪虛度乎?”景期道:“盛蒙雅愛,隻恐蒲姿柳質,難陪玉葉金枝。”夫人又笑道:“何必如此過謙。”景期此時,也是心癢魂飛,見夫人如此俯就,豈有不仰攀之理,便走近身來,摟住夫人親嘴。夫人也不避侍兒的眼,也不推辭,兩個互相遞過尖尖嫩嫩的舌頭,大家吮咂了一回,才攜手雙雙擁入羅幃。解衣寬帶,鳳倒鸞顛。我做小說的,寫到此際,也不覺魂飛魄蕩,不要怪看官們垂涎咽唾。待在下再作一支《黃鶯兒》來摹擬他一番,等看官們一發替他歡喜一歡喜:
    錦帳暖溶溶。髻斜欹,雲鬢鬆,枕邊溜下金釵風。陽台夢中,襄王興濃。正歡娛,生怕晨鍾動。眼朦朧,籲籲微喘,香汗透酥胸。
    兩人雲雨已罷,交頸而睡。次早起來,虢國夫人竟不肯放他出去,留在府中飲酒取樂。同行同坐,同臥同起,一連住了十餘日。正值三月十五日,虢國夫人清早梳妝,進宮朝賀,是日去了一日,直到傍晚方回。景期接著道:“夫人為何去了一日?”夫人道:“今日聖上因我連日不進朝,故此留宴宮中,耽擱了一日,冷落了愛卿了。”景期道:“不敢。”夫人道:“今日有一樁絕奇的新事,我說與你聽,也笑一笑。”景期道:“請問夫人有什奇聞?”夫人道:“今日午門開榜,賜宴瓊林,諸進士俱齊,單單不見一個狀元,聖上著有司四散尋覓並無蹤跡,我方才出宮時,見聖上又差了司禮監公公高力士,親自出來尋了。你道奇也不奇?”景期道:“今科狀元還是誰人?”夫人道:“狀元是鍾景期,係武陵人入籍長安的。”這句話,景期不聽便罷,聽了便覺遍體酥酥,手足俱軟。喝了一杯熱茶之後,才漸漸有一般熱氣,從丹田下一步步透將起來,直繞過泥丸宮,方始蘇醒,連忙跪下說道:“夫人救我則個。”夫人扶起道:“愛卿為何如此?”景期道:“不瞞夫人說,前日闖入夫人園內,恐夫人見罪,因此不敢說出真名字。隻將鍾字拆開,假說姓金名重。其實卑人就是鍾景期。”夫人道:“若如此說,就是殿元公了。可喜可賀。”景期道:“如今聖上差了高公公出來尋訪,這樁事弄大了。倘然聖上根究起來,如何是好?”夫人心內想一想道:“不妨,我與你安排便了。如今聖上頗信神仙道術,你可托言偶逢異人,攜至終南山訪道,所以來遲。你今出去後,就步到瓊林去赴宴。我一麵差人打關節與高力士,並吾兄楊國忠、吾妹楊貴妃處,得此三人在聖上麵前周旋,就可無虞了,你放心出去。”景期撲地拜將下去道:“夫人如此恩山義海,叫卑人粉骨難報矣。”夫人也回了一禮道:“與卿正在歡娛,忽然分袂,本宜排宴敘別,隻是瓊林諸公,盼望已久,不敢相留了。侍女們,取酒過來,待我立奉一杯罷。”侍女們忙將金杯斟上一杯酒來。夫人取酒在手,那淚珠兒撲簌簌掉將下來道:“愛卿滿飲此杯。你雖是看花得意,不可忘卻奴家恩愛也。”景期也不勝哽咽,拭著淚兒道:“蒙夫人聖恩,怎敢相忘,卑人麵聖過了,即當踵門叩謁,再圖佳會便了。”說罷,接過酒來吃了,也回敬了夫人一杯。兩雙淚眼兒互相覷定,兩人又偎抱了一回。隻得勉強分開,各道珍重而別。
    夫人差兩個伶俐侍女,領景期從一個小門裏出去。那小門兒是虢國夫人私創,慣與相知後生們出入的所在。景期出得這門,踉踉蹌蹌走上街來。行不多幾步,隻見街坊上的人,三三兩兩,東一堆西一簇的在那邊傳說新聞。有的說:“怎麽一個狀元竟沒處尋,莫非走在哪裏了?”有人說:“就是路上倒屍,也須有個著落,難道總沒個影兒!”又有的道:“尋了一日,這時多應尋著了。”又有人道:“哪裏有尋著?方才朝廷又差了司禮監高公公出來查了。”又有人道:“還好笑哩,那主試的楊太師著了急,移文在羽林大將軍陳元禮處,叫他親自帶了軍士捕快人等,領了鍾家看下處的老蒼頭,在城內城外那些庵院寺觀、妓女人家、酒肆茶坊裏各處稽查,好像搜捕強盜一般。”有的取笑道:“偌大個狀元,難道被騙孩子的騙了去不成?”有的問道:“他的家在何處,如何不到他家裏去尋?”又有人說:“他家就在鄉間,離城隻有三十裏。整日的流星馬兒邊報一般地在他家來往打探哩。”有人說:“莫非被人謀害了?”又有老人家說:“那鍾狀元的父親我曾認得,做官極好。就是鍾狀元,也聞得說在家閉戶讀書,如何有誰家謀害。”那些人你猜我猜,紛紛議論不一。景期聽了,一頭走,隻管暗笑。又走過一條街,見有三四個做公的手拿朱票,滿頭大汗地亂跑。一個口裏說道:“你說有這等遭瘟的事,往年的瓊林宴是日裏吃的,今年不見了狀元,直捱到夜黑,治宴老爺立刻要通宵厚蠟的火燭七百斤,差了朱票立等要用,叫鋪家明日到大盈庫領價。你道這個差難也不難,急也不急。”那一個說道:“你的還好,我的差更加疙瘩哩。往年狀元遊街,是日裏遊的。如今狀元不知何處去了,天色已晚,儀仗官差了朱票,要著各燈鋪借用絳紗燈三百對,待狀元遊街應用哩。”又見幾個官妓家的龜子,買了些糕餅兒在手裏,互相說道:“瓊林宴上,官妓值酒,不消半日工夫。如今俟了一日,狀元還不到。我家的幾個姐姐,餓得死去活來,買這些粉麵食物與她們充充饑,好再伺候。”景期一一聽見,心裏暗暗慚愧:“因我一人,累卻許多人,如何是好!”低著頭又走。隻見一對朱紅禦棍,四五對軍牢擺導,引著一匹高頭駿馬,馬上騎著個內官,後邊隨著許多小太監,喝道而來。景期此時身子如在雲霧中,哪裏曉得什麽回避,竟向擺導裏直闖。一個軍牢就當胸扭住道:“好大膽的狗頭,敢闖俺爺的導子麽。”又一個軍牢,提起紅棍兒劈頭就打,景期慌忙叫道:“啊呀,不要打。”隻聽得那壁廂巷裏,也叫道:“啊呀,不要打。”好像深山裏叫人,空穀應聲一般。這是什麽緣故?原來是陳元禮帶著軍士們,領了鍾家的蒼頭,四處訪尋不見,正從小巷裏穿將出來。蒼頭在前望見那闖導的是自己主人,正要喊出來。卻見那軍牢要打,便忙嚷道:“啊呀,不要打!”所以與景期那一聲不約而同地相應。蒼頭見了景期,便亂喊道:“我家主人相公,新中狀元老爺在此了。”那些人聽見,一齊來團團圍住,嚇得那扭胸的連忙放手,執棍的跪下磕頭,那內官也跳下馬來。這邊陳元禮也下馬趨來,齊向景期施禮說道:“不知是殿元公台駕,多多有罪了。”景期欠身道:“不敢,請問二位尊姓?”陳元禮道:“此位就是司禮監高公公,是奉聖旨尋狀元的。”高力士道:“此位就是羽林陳將軍,也是尋取狀元的,且喜如今尋著了。但不知殿元公,今日卻在何處,遍訪不見,乞道其故。”景期就依著虢國夫人教的鬼話兒答道:“前日遇著一個方外異人,邀到終南山訪道。行至中途,他又道我塵緣未斷,洪福方殷,令我轉來,方才進城,忽聞聖恩擢取,慌忙匍匐而來,不期公公與將軍如此勞神,學生負罪深重矣,還祈公公在聖上麵前方便。”高力士道:“這個何須說得。快牽馬來與狀元騎了。咱們兩個送至瓊林宴上,然後複旨便了。”說罷,左右就牽過馬來。原來高力士與陳之禮,俱備有空馬隨著,原是防尋著了狀元就要騎的。故此說得一聲,馬就牽到了。三人齊上了馬,眾軍牢吆喝而行,來到瓊林宴上。隻見點起滿堂燈燭,照耀如同白日。眾人聽見狀元到了,一聲吹打,兩邊官妓名役,一字兒跪著。陪宴官與諸進士都降階迎接上堂。早有伺候官捧著紗帽紅袍,皂靴銀帶與景期穿戴。望闕謝恩過了,然後與各官相見。高力士和陳元禮自別了景期與諸進士,回去複旨。這裏宴上奏樂定席,景期巍然上坐。見官妓二人,拿著兩朵金花,走到麵前叩了一頭,起來將花與景期戴了。以下一齊簪花已畢,眾官托盞。說不盡瓊林宴上的豪華氣概,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