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甘羅童年取高位嫪毐偽腐亂秦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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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王翦退軍十裏,吩咐深溝高壘,分守險阨,不許出戰。卻發軍二萬,往助桓伕王賁,催他早早收功。樊於期連日悉銳出戰,秦兵隻是不應。於期以王翦為怯,正想商議分兵往救長子壺關二處,忽哨馬報道:“二城已被秦兵攻下!”於期大驚,乃立屯於城外,以安長安君之意。
    卻說桓伕王賁聞王翦移營伏龍山,引兵來見,言:“二城俱已收複,分兵設守,諸事停妥。”王翦大喜曰:“屯留之勢孤矣!隻擒得樊於期,便可了事。”言未畢,守營卒報道:“今有將軍辛勝,奉秦王之命來到,已在營外。”王翦迎入帳中,問其來意。辛勝曰:“一者,以軍士勞苦,命齎犒賞頒賜;二者,秦王深恨樊於期,傳語將軍:‘必須生致其人,手劍斬首,以快其恨!’”王翦曰:“將軍此來,正有用處。”遂將來物犒賞三軍。然後發令,使桓伕王賁各引一軍,分作左右埋伏,卻教辛勝引五千人馬,前去搦戰,自己引大軍準備攻城。
    再說成嶠聞長子壺關二城不守,使人急召樊於期入城商議。樊於期曰:“隻在旦晚,與決一戰,若戰而不勝,當與王子北走燕趙,連合諸侯,共誅偽主,以安社稷。”成嶠曰:“將軍小心在意。”樊於期複還本營。哨馬報:“秦王新遣將軍辛勝,今來索戰。”樊於期曰:“無名小卒,吾先除之。”遂率軍開營出迎。略戰數合,辛勝倒退。樊於期恃勇前進,約行五裏,桓伕王賁兩路伏兵殺出,於期大敗。急收軍回,王翦兵已布滿城下。於期大奮神威,殺開一條血路,城中開門接應入去了。王翦合兵圍城,攻打甚急。樊於期親自巡城,晝夜不倦。
    楊端和在城中,見事勢甚危,乘夜求見長安君成嶠,稱:“有機密事求見。”成嶠見是舊日門下之客,欣然喚入。端和請屏左右,告曰:“秦之強,君所知也。雖六國不能取勝,君乃欲以孤城抗之,必無幸矣。”成嶠曰:“樊於期言:‘今王非先王所出。’導我為此,非吾初意也。”端和曰:“樊於期恃匹夫之勇,不顧成敗,欲以君行僥幸之事。今傳檄郡縣,無有應者,而王將軍攻圍甚急,城破之後,君何以自全乎?”成嶠曰:“吾欲奔燕趙,‘合從’諸國,足下以為可否?”端和曰:“‘合從’之事,趙肅侯、齊湣王、魏信陵、楚春申俱曾為之,方合旋散,其不可成明矣。六國誰非畏秦者?君所在之國,秦遣一介責之,必將縛君以獻,君尚可望活乎?”成嶠曰:“足下為吾計當如何?”端和曰:“王將軍亦知君為樊於期所誘,有密書一封,托致於君。”遂將書呈上。成嶠發而觀之,略曰:
    君親則介弟,貴則侯封,奈何聽無稽之言,行不測之事,自取喪滅,豈不惜哉?首難者樊於期,君能斬其首,獻於軍前,束手歸罪,某當保奏,王必恕君,若遲回不決,悔無及矣!
    成嶠看畢,流淚而言曰:“樊將軍忠直之士,何忍加誅?”端和歎曰:“君所謂婦人之仁也!若不見從,臣當辭去。”成嶠曰:“足下且暫勞作伴,不可遠離,所言俟從容再議。”端和曰:“願君勿泄吾言也。”
    次日,樊於期駕車來見成嶠曰:“秦兵勢盛,人情惶懼,城旦暮不保,願同王子出避燕趙,更作後圖。”成嶠曰:“吾宗族俱在鹹陽,今遠避他國,知其納否?”樊於期曰:“諸國皆苦秦暴,何愁不納?”正話間,外報:“秦兵在南門索戰。”樊於期催並數次曰:“王子今不行,後將不可出矣。”成嶠猶豫不決。樊於期隻得綽刀登車,馳出南門,複與秦兵交鋒。楊端和勸成嶠登城觀戰。隻見樊於期鏖戰良久,秦兵益進,於期不能抵當,奔回城下,高叫:“開門!”楊端和仗劍立於成嶠之旁,厲聲曰:“長安君已全城歸降矣!樊將軍請自便。有敢開門者斬!”袖中出一旗,旗上有個“降”字。左右皆端和親戚,便將降旗豎起,不由成嶠做主,成嶠惟垂泣而已。樊於期歎口氣曰:“孺子不足輔也!”秦兵圍於期數重,因秦王之命,欲生致於期,不敢施放冷箭。於期複殺開一條血路,遙望燕國而去。王翦追之不及。楊端和使成嶠開門,以納秦兵。將成嶠幽於公館,遣辛勝往鹹陽報捷,兼請長安君發落。秦太後脫笄代長安君請罪,求免其死,且轉乞呂不韋言之。秦王政怒曰:“反賊不誅,骨肉皆將謀叛矣!”遂遣使命王翦即梟斬成嶠於屯留。凡軍吏從嶠者,皆取斬。合城百姓,盡遷於臨洮之地。一麵懸賞格購樊於期:“有能擒獻者,賞以五城。”使者至屯留,宣秦王之命。成嶠聞不蒙赦,自縊於館舍。翦仍梟其首,懸於城門。軍吏死者凡數萬人。百姓遷徙,城中一空。此秦王政七年事也。髯翁有詩雲:
    非種侵苗理合鋤,萬全須看勢何如?屯留困守終無濟,罪狀空傳一紙書。
    是時秦王政年已長成,生得身長八尺五寸,英偉非常,質性聰明,誌氣超邁,每事自能主張,不全由太後、呂不韋做主。既定長安君之亂,乃謀複蒙驁之仇,集群臣議伐趙。剛成君蔡澤進曰:“趙者,燕之世仇也,燕之附趙,非其本心。某請出使於燕,使燕王效質稱臣,以孤趙之勢。然後與燕共伐趙,我因以廣河間之地,此莫大之利也。”秦王以為然,即遣蔡澤往燕。澤說燕王曰:“燕趙皆萬乘之國也,一戰而栗腹死,再戰而劇辛亡,大王忘兩敗之仇,而與趙共事,西向以抗強秦,勝則利歸於趙,不勝則禍歸於燕,是為燕計者過也。”燕王曰:“寡人非甘心於趙,其奈力不敵何?”蔡澤曰:“今秦王欲修五國‘合從’之怨,臣竊以為燕與趙世仇,其從兵殆非得已,大王若遣太子為質於秦,以信臣之言,更請秦之大臣一人,以為燕相,則燕秦之交,固於膠漆,合兩國之力,於以雪恥於趙不難矣。”燕王聽其言,遂使太子丹為質於秦,因請大臣一人,以為燕相。呂不韋欲遣張唐,使太史卜之,大吉。張唐托病不肯行。不韋駕車親自往請,張唐辭曰:“臣屢次伐趙,趙怨臣深矣!今往燕,必經趙過,臣不可往。”不韋再三強之,張唐堅執不從。
    不韋回府中,獨坐堂上納悶。門下客有甘羅者,乃是甘茂之孫,時年僅十二歲;見不韋有不悅之色,進而問曰:“君心中有何事?”不韋曰:“孺子何知,而來問我?”甘羅曰:“所貴門下士者,謂其能為君分憂任患也。君有事而不使臣得聞,雖欲效忠無地矣。”不韋曰:“吾向者令剛成君使燕,燕太子丹已入質矣。今欲使張卿相燕,占得吉,而彼堅不肯行,吾所以不快者此耳!”甘羅曰:“此小事,何不早言?臣請行之。”不韋怒,連叱曰:“去,去!我親往請之而不得,豈小子所能動耶?”甘羅曰:“昔項橐七歲為孔子師。今臣生十二歲,長於橐五年,試臣而不效,叱臣未晚。奈何輕量天下之士,遽以顏色相加哉?”不韋奇其言,改容謝之曰:“孺子能令張卿行者,事成當以卿位相屈。”甘羅欣然辭去,往見張唐。唐雖知為文信侯門客,見其年少輕之,問曰:“孺子何以見辱?”甘羅曰:“特為吊君耳!”張唐曰:“某有何事可吊?”甘羅曰:“君之功,自謂比武安君何如?”唐曰:“武安君南挫強楚,北威燕趙,戰勝攻取,破城墮邑,不計其數,某功不及十之一也。”甘羅曰:“然則應侯之用於秦也,視文信侯孰專?”張唐曰:“應侯不及文信侯之專。”甘羅曰:“君明知文信侯之權重於應侯乎?”張唐曰:“何為不知。”甘羅曰:“昔應侯欲使武安君攻趙,武安君不肯行,應侯一怒,而武安君遂出鹹陽,死於杜郵。今文信侯自請君相燕,而君不肯行;此武安君所以不容於應侯者,而謂文信侯能容君乎?君之死期不遠矣。”張唐悚然有懼色,謝曰:“孺子教我!”乃因甘羅以請罪於不韋,即日治裝。
    將行,甘羅謂不韋曰:“張唐聽臣之說,不得已而往燕,然中情不能不畏趙也。願假臣車五乘,為張唐先報趙。”不韋已知其才,乃入言於秦王曰:“有甘茂之孫甘羅,年雖少,然名家之子孫,甚有智辯。今者張唐稱病,不肯相燕,甘羅一說而即行。複請先報趙王,惟王遣之!”秦王宣甘羅入見,身才五尺,眉目秀美如畫,秦王已自喜歡,問曰:“孺子見趙王何以措詞?”甘羅對曰:“察其喜懼,相機而進。言若波興,隨風而轉,不可以預定也。”秦王給以良車十乘,仆從百人,從之使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