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好啊,我等著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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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也已是閉了宮門,又是一番折騰,這才入得宮去。正好國王今夜就歇在王後宮中,倒是省了些麻煩,一同就見著了。那國王睡得還有些迷糊,聽完蕭山奏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驚道:“龍元帥竟與妖邪勾連?”
蕭山點頭,把今日發生的事概略講了一遍,又隱去了奎木狼的身份,說道:“危急關頭,幸得世外高人出手相救,公主才得平安,臣方能擒下龍嘯北及一眾黨羽。”
龍嘯北及其手下就押在殿外,連帶著那兩隻死魚與螃蟹也丟在一旁,其體型之龐大,一瞧便知不是普通水族。
國王與王後沒敢上前近看,隻站在台階上遠遠地瞄了一眼,便就嚇得趕緊回了殿內。國王向王後感歎道:“寡人活著這許多年,今天也算是開了眼,這地上跑的,水裏遊的妖怪都看到了,也就差天上飛的還沒見著。”
織娘就在我旁邊站著呢,一聽這話,不免有些緊張。
王後那裏也忍不住先瞥了一眼織娘,這才問國王道:“陛下,那妖女與白妖兩個死了正好,也算是除了禍害。這龍嘯北卻是大軍元帥,又該如何處置?”
國王苦惱地撓了撓頭,道:“眼下兩軍對陣,大軍突然易帥已是不好,萬不可再說他與妖邪勾連之事了。不如就先對外宣稱他得了病,暗中把他關押下來,待日後北疆叛軍離去,再做處置。”
王後聽得點頭,猶豫了一下,又道:“昨日臣妾與您說的那些話,您可須得仔細考量。國有儲君,後繼有人,才可江山穩固啊。”
“東宮之事,確是早該定下了。”國王應道,又不由歎了口氣,抬眼去看那王後,“這些年來,寡人鑽了牛角尖,一心想要生個兒子出來繼承王位,卻是委屈了你。”
王後忙就紅了眼圈,口裏卻是說道:“臣妾不委屈……”
眼瞅著人家夫妻就要進入煽情模式,我們再留在這裏就有些礙事了。我與蕭山對視一眼,忙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國王就下了旨意,大概意思是說平北大元帥龍嘯北於軍中忽生重病,情況凶險,朝中為了表示重視,立刻派人接他回京診治休養,同時,另派人前去接管他軍中事務。
此外,也不知王後是怎麽操作的,義安公主府那邊就給海棠報了個暴病而亡。
接到這些消息時,我仍還在床上趴窩,動一動都覺得四肢酸痛,不禁向織娘訴苦道:“老了,果然是老了,昨兒不過才忙活了一天,今兒就覺得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織娘那裏倒是活力十足,一麵給我準備著起身要穿的衣裳,一麵笑道:“公主才多大,竟然也敢說老。奴婢今年都小三百歲了呢!”
我看向織娘,認真說道:“織娘,咱們兩個不能比好麽?你是妖,我是人。”
織娘捂著嘴笑了一笑,“那公主還是天女轉世呢。”
我現在一聽“天女轉世”四個字便覺頭大,這名頭除了好聽,半點用處沒有,倒是害我吃虧不少。我頗為懊惱地擺手,道:“莫提這個,一點便宜沒沾著,這半輩子光挨坑了。”
正說著,外麵有宮女稟報說柳少君回來了。我聽得一怔,忙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忙喊織娘給我穿衣,不想話還沒落地,就瞧著眼前人影一晃,再定睛看去,眼前哪裏還有織娘的影子。
“衣裳!把衣裳給我留下!”我忙大喊。
等得片刻也不見織娘回應,我隻得認命地歎了口氣,忍著腰酸腿痛爬下了床,自己又從衣櫃裏翻了身衣裳出來,胡亂地套在身上,也趕緊往前殿而去。
柳少君身上又添了幾處傷,不僅頭上綁了繃帶,就連兩隻膀子也都被吊了起來,模樣甚是狼狽,可見昨日也經曆了頗多凶險。
我到門口的時候,織娘正對著他抹眼淚,低聲埋怨道:“我還以為你有多機靈,不想卻也笨成這樣,一瞅人多就不該和他們打,早早跑回來送信多好,也省得我們遭那凶險。”
柳少君想去給織娘拭淚,可惜兩隻手都不方便,擺弄半天都沒碰到織娘臉頰,隻能哄她道:“事發突然,我被他們發現了行蹤,想走已是來不及,隻得硬著頭皮和他們打了。你莫哭,我這不是好好的麽?”
“這也叫好好的?本就沒個胳膊腿腳,好容易修出幾個能用的,還都被人家打斷了。”織娘氣道,還欲再訓,一抬眼卻看到了門口的我,忙就停住了嘴,隻低下頭去抹淚。
我忙就輕咳了兩聲。
柳少君聽到動靜回頭,瞧見是我,忙掙紮著要起身行禮,“公主。”
我趕緊止住了他,道:“不用多禮,你坐好便是。”
柳少君這才又小心坐下了,很是有些愧疚說道:“都是屬下無能,害公主昨日遇險。”
“不說那些,反正我現在也好好的。”我擺手,又問他道:“倒是你,怎麽傷成了這般模樣?前一日不是還好好的,並未發現海棠有何異動麽?怎麽昨日忽然就出現了這許多北海的人?”
柳少君默了一默,道:“唉,都是屬下大意了。其實前一日,海棠就已經發現屬下監視她了。”
“她怎麽發現的?”我奇道。
柳少君沒有回答,卻是先問我道:“公主可還記得,十四年前的除夕之夜,海棠在穀內失足落崖,大夥怎麽尋她都不見,直到大王親自去找,這才在崖底尋到她的事麽?”
雖過了許多年,那事我卻還記得清楚,當時海棠有意陷害我,哄一撮毛帶她去什麽觀景亭,然後便就失蹤了,最後被人從崖底尋到時,身上各處是傷,簡直慘不忍睹。也是正是因著那事,她惹急了我,我這才賭氣決定也要惡心惡心她,就是走也要睡了黃袍怪再走。
我點頭,“記得。”
柳少君又問:“那公主可還記得她有一塊護身玉佩?”
玉佩我也記得,那是素衣贈與她防身的,當時若不是那玉佩庇護,海棠早在崖底被野獸啃食幹淨了。
“你被她發現行蹤,與那玉佩有關?”我問道。
柳少君答道:“那玉佩有示警之能,隻要我等帶有妖氣之人靠近,玉佩便會示警。想必也正是這個緣故,當年白珂帶人百般尋她不到。屬下疏忽,忘了此事,瞧著海棠表現無異,還當她不曾察覺被人監視。誰想她卻隻是假作不知,暗中卻通知那北海的人,這才有了昨日之險。”
“難怪,難怪,若是這般,之前的事倒也都解釋的通了。”瞧著柳少君與織娘兩個都麵露不解,我又與他們解釋道:“海棠可不是前日才發現柳少君,怕是再早之前便就知道了。”
“再早?”織娘奇道,“什麽時候?”
我笑了笑,問她道:“還記得之前咱們在城中造勢,說那叛軍首領如何如何好,就想著引海棠上鉤去搶。為著這事,還特意在城門口演了一場戲給她看,不料事後她卻是毫無動靜。現在想來,她那時應該就知道你們兩個在我身邊,開始心生警覺了。怕也是從那時開始,與那北海的人勾連上的。”
一事通,便就事事通了。難怪我這裏剛要誘殺白珂,海棠那裏便就知道了,不僅向龍嘯北求救,還親自跟著北海的人趕了過去。
織娘那裏也不由歎道:“海棠這人實在狡猾,得虧她自盡了,不然還不知道要作出什麽妖呢!”
柳少君認同地點了點頭,許是怕我惱他去找奎木狼,又解釋道:“屬下昨日被北海的人所傷,勉強逃出命來,待回到宮裏才知您已帶著織娘出宮,料著是去殺白珂了,慌亂之下隻得去了軍營向大王求救。”
“你沒做錯,也多虧了你,咱們這些人才得活命。”我停了一停,又道:“事已經過去,白珂與海棠也已身死,什麽仇也該消了。你與白珂兄弟一場,尋個日子,把他們兩個安葬了吧。”
柳少君默得片刻,低聲應道:“好。”
可不想這事卻不是那麽好辦。
海棠乃是國王親封的義安公主,那喪事怎麽辦都有講究,不是誰都可以插手的。柳少君為著圓白珂的心願,一心想將他兩個葬在一起,無奈之下,隻得趁著月黑風高夜去了趟公主府,偷偷撬開海棠的棺木,將白珂屍首悄悄放了進去,這才算了事。
朝中與北疆叛軍議和之事進行得頗為順利,沒多久便就簽訂了和約,朝廷許北疆自治,並派公主和親,而北疆叛軍則答應退兵,並承認與寶象國的宗藩關係,每年按時朝貢進獻。
以目前的形勢,能簽下這份和約,寶象國上下都大喜過望,簡直恨不得立刻就把我這位和親公主送出城去,好敲鑼打鼓地送叛軍離開。就連王後那裏,也變了口風,私底下與我感歎道:“隻看這份和約,奎木狼對你許是也有幾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