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色的女人(2)

字數:8370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蕭十一郎 !
    思娘凝注著匣中的刀,喃喃道:“蕭十一郎,蕭十一郎,你以為我一個人就奪不到這把刀?你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女人了,女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男人隻怕永遠也想不到……”
    唉,了不起的女人!
    風四娘可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但風四娘畢竟還是個女人。
    女人看到自己喜歡的東西時,就看不到危險了。
    ——世上大多數色狼,都知道女人這弱點,所以使用些炫目的禮物,來掩護自己危險的攻擊。
    風四娘全副精神都已放在這把刀上,竟未看到獨臂鷹王麵上露出的獰笑。
    等她要走的時候,已來不及了!
    獨臂鷹王猿猴般的長臂,突然間閃電般伸出,擒住了她的腕子,她半邊身子立刻發了麻,手裏的刀“當”地掉到地上!
    這一招出手之快,竟令她毫無閃避的餘地。
    獨臂鷹王咯咯笑道:“你若認為我真是呆子,就不但小看了我,也太小看男人了,男人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女人隻怕永遠也想不到!”
    風四娘的一顆心已沉到了底,但麵上卻仍然帶著微笑,因為她知道自己此刻剩下的唯一武器,就是微笑。
    她用眼角瞟著獨臂鷹王,甜笑著道:“你何必發脾氣?男人偶然被女人騙一次,豈非也蠻有趣的,若是太認真,就無趣了。”
    獨臂鷹王獰笑道:“女人偶然被男人強奸一次,豈非也蠻有趣的?”
    他的手突然一緊,風四娘全身都發了麻,連半分力氣都沒有了,再被他反手一掌摑下來,她的人就被摑倒在床上。
    隻見獨臂鷹王已獰笑著向她走過來,她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氣,飛起一腳向他踢了過去。
    但這一腳還未踢出,就被他鷹爪般的手捉住。他的手輕輕一擰,她腳踝就像是要斷了,眼淚都快疼了出來。
    那雙薄薄的青布鞋,也變成了破布,露出了她那雙纖巧、晶瑩、完美得幾乎毫無瑕疵的腳。
    獨臂鷹王看到這雙腳,竟似看得癡了,喃喃道:“好漂亮的腳,好漂亮……”
    他居然低下頭,用鼻子去親她的腳心。
    世上沒有一個女人的腳心不怕癢的,尤其是風四娘,獨臂鷹王那亂草般的胡子刺著她腳心,嘴裏一陣陣熱氣似已自她的腳心直透入她心底,她雖然又驚、又怕、又憤怒、又惡心……但這種刺激她實在受不了。
    她的心雖已快爆炸,但她的人卻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笑出了眼淚,她一麵笑,一麵罵:“畜生,畜生,你這老不死的畜生,快放開我……”
    她將世上所有最惡毒的話都罵了出來,卻還是忍不住要笑。
    獨臂鷹王瞪著她,眼睛裏已冒出了火,突又一伸手,風四娘前胸的衣襟已被撕裂,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
    她幾乎暈了過去,隻覺得獨臂鷹王的人已騎到她身上,她隻有用力絞緊兩條腿,死也不肯鬆開。
    隻聽獨臂鷹王喘息著道:“你這臭女人,這是你自己找的,怨不得我!”
    他的手已捏住了她的喉嚨。
    風四娘連氣都透不過來了,哪裏還有力氣掙紮反抗,她的眼前漸漸發黑,身子漸漸發軟,兩條腿也漸漸地放鬆……突然間,“砰”的一聲,窗子被撞開了。
    一個青衣人箭一般躥了進來,去掠取落在地上的刀!
    獨臂鷹王果然不愧是久經大敵的頂尖高手,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沒暈了頭,淩空一個倒翻,長臂直抓那人的頭頂!
    那人來不及拾刀,身子一縮,縮開了半尺。
    隻聽“咯”的一響,獨臂鷹王的手臂竟又暴長了半尺,明明抓不到的地方,現在也可抓到了。
    這就是獨臂鷹王能縱橫武林的絕技,若是換了別人,無論如何,也難再避得開這一抓。
    誰知這青衣人的身法也快得不可思議,突然一個旋身,掌緣直切獨臂鷹王的腕脈,腳尖輕輕一挑,將地上的刀向風四娘挑了過去。
    風四娘左手掩衣襟,右手接刀,嬌笑著道:“謝謝你們……”
    笑聲中,她的人已飛起,躥出窗子。
    青衣人歎了口氣,反手一揮,就有一條雪亮的刀光匹練般劃出,削向獨臂鷹王的肩胛。
    這一刀出手,當真快得不可思議。
    獨臂鷹王縱橫數十年,實未看過這麽快的刀法,甚至也未看清他的刀是如何出手的,大驚之下,翻身後掠,厲聲喝道:“你是什麽人?”
    青衣人也不答話,招招搶攻,隻見刀光繚繞,風雨不透,獨臂鷹王目光閃動,避開幾刀,突然縱聲狂笑道:“蕭十一郎,原來是你……”
    青衣人也大笑道:“鷹王果真好眼力!”
    笑聲中,他的人與刀突似化而為一。
    刀光一閃,穿窗而出。
    獨臂鷹王大喝一聲,追了出去。
    窗外夜色沉沉,秋星滿天,哪裏還有蕭十一郎的人影!
    風四娘一麵在換衣裳,一麵在嘴裏低低地罵,也不知咒罵的是誰,也不知在罵些什麽。
    隻不過她麵上並沒有怒容,反有喜色,尤其當她看到床上那刀匣時,她臉上就忍不住要露出春花般的微笑。
    這把日思夜想的割鹿刀,終於還是到手了。
    為了這把刀,風四娘可真費了不少心思,很多天以前,她就到這鎮上來了,因為她算準這是趙無極他們的必經之路。
    在鎮外,她租下了這幽靜的小屋,再找到馬回回;馬回回是個很夠義氣的人,以前又欠過她的情,當然沒法子不幫她這個忙。
    但獨臂鷹王可實在是個紮手的人物,到最後她險些功虧一簣,偷雞不成反要蝕把米,若不是蕭十一郎……想起蕭十一郎,她就恨得牙癢癢的。
    她剛扣起最後一粒扣子,突聽窗外有人長長歎了口氣,悠悠道:“奉勸各位千萬莫要和女人交朋友,更莫要幫女人的忙,你在幫她的忙,她自己反而溜了,將你一個人吊在那裏。”
    聽到這聲音,風四娘的臉就漲紅了,不知不覺將剛扣好的那粒扣子也擰斷了,看樣子似乎恨不得一腳將窗戶踢破。
    但眼珠子一轉,她又忍住,反而吃吃地笑了起來,道:“一點也不錯,我就恨不得把你吊死在那裏,讓獨臂鷹王把你的心掏出來,看看究竟有多黑。”
    窗子被推開一線,蕭十一郎露出半邊臉,笑嘻嘻道:“是我的心黑,還是你的心黑?”
    風四娘道:“你居然還敢說我?問我?我誠心誠意要你來幫我的忙,你推三推四地不肯。我來了,你又偷偷地跟在後麵,等我眼見就要得手,你才突然露麵,想白白地撿個便宜,你說你是不是東西?”
    她愈說愈火,終於還是忍不住跳了過去,“砰”地將窗子打破了一個大洞,恨不得這窗子就是蕭十一郎的臉。
    蕭十一郎卻早已走得遠遠的,笑道:“我當然不是東西,我明明是人,怎會是東西?”
    他歎了口氣,喃喃道:“也許我的確不該來的,就讓那大頭鬼去嗅你的臭腳也好,臭死他更好,也免得我再……”
    風四娘叫了起來,大罵道:“放你的屁,你怎麽知道我腳臭,你嗅過嗎?”
    蕭十一郎笑道:“我可沒有那麽好的雅興。”
    風四娘也發覺自己這麽說,簡直是在找自己的麻煩,漲紅了臉道:“就算你幫了我一個忙,我也不領你的情,因為你根本不是來救我的,隻不過是為了這把刀。”
    蕭十一郎道:“哦!”
    風四娘道:“你若真來救我,為何不管我的人,先去搶那把刀?”
    蕭十一郎搖搖頭,苦笑道:“這女人居然連聲東擊西之計都不懂……我問你,我若不去搶那把刀,他怎會那麽容易就放開你?”
    風四娘聽了蕭十一郎的分析,不由怔住了。
    她想想也不錯,蕭十一郎當時若不搶刀,而先擊人,他自己也免不了要被獨臂鷹王所傷。
    蕭十一郎道:“若有個老鼠爬到你的水晶杯上去了,你會不會用石頭去打它?你難道不怕打碎你自己的水晶杯嗎?”
    風四娘板起臉,道:“算你會說話……”
    蕭十一郎失笑道:“我知道你心裏也明白自己錯了,但嘴裏卻是死也不肯認錯的!”
    風四娘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心思,難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蕭十一郎道:“就因為你心裏已認了錯,已經很感激我,所以才會對我這麽凶,隻要你心裏感激我,嘴裏不說也沒關係。”
    風四娘雖然還想板著臉,卻已忍不住笑了。
    女人的心也很奇怪,對她不喜歡的男人,她心腸會比鐵還硬,但遇著她喜歡的男人時,她的心就再也硬不起來。
    蕭十一郎一直在看著她,似已看得癡了。
    風四娘白了他一眼,抿著嘴笑道:“你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
    蕭十一郎道:“這你就不懂了,一個女人最好看的時候,就是她雖然想板著臉,卻又忍不住要笑的時候,這機會我怎能錯過?”
    風四娘笑啐道:“你少來吃我的老豆腐,其實你心裏在打什麽主意,我都知道。”
    蕭十一郎道:“哦!你幾時也變成我肚子裏的蛔蟲了?”
    風四娘道:“這次你落了一場空,心裏自然不服氣,總想到我這兒撈點本回去,是不是?”
    蕭十一郎道:“那倒也不是,隻不過……”
    他笑了笑,接著道:“你既然已有了割鹿刀,還要那柄藍玉劍幹什麽?”
    風四娘失笑道:“我早知道你這小賊在打我那柄劍的主意……好吧,看在你對我還算孝順,我就將這柄劍賞給你吧。”
    她取出劍,拋出了窗外。
    蕭十一郎雙手接住,笑道:“謝賞。”
    他拔出了劍,輕輕撫摸著,喃喃道:“果然是柄好劍,隻可惜是女人用的。”
    風四娘忽然道:“對了,你要這把女人用的劍幹什麽?”
    蕭十一郎笑道:“自然是想去送給一個女人。”
    風四娘瞪眼道:“送給誰?”
    蕭十一郎道:“送給誰我現在還不知道,隻不過我總會找個合適的女人去送給她的,你請放心好了。”
    風四娘咬著嘴唇,悠悠道:“好,可是你找到的時候,總該告訴我一聲。”
    蕭十一郎道:“好,我這就去找。”
    他剛轉過身,風四娘突又喝道:“慢著。”
    蕭十一郎慢慢地轉回身子,道:“還有何吩咐?”
    風四娘眼波流動,取起了床上的割鹿刀,道:“你難道不想見識見識這把刀?”
    蕭十一郎道:“不想。”
    他回答得居然如此幹脆,風四娘不禁怔了怔,道:“為什麽?”
    蕭十一郎笑了笑,道:“因為……我若猜的不錯,這把刀八成是假的。”
    風四娘聳然道:“假的?你憑什麽認為這把刀會是假的?”
    蕭十一郎道:“我問你,趙無極、屠嘯天、海靈子,這三個人哪個是省油的燈?”
    風四娘冷笑道:“三個人都不是好東西。”
    蕭十一郎道:“那麽,他們為何要巴巴地將獨臂鷹王這老怪物找來,心甘情願地受他的氣,而且還將刀交給他,事成之後,也是他一個人露臉,像趙無極這樣的厲害角色,為什麽會做這種傻事?”
    風四娘道:“你說為什麽?”
    蕭十一郎道:“就因為他們要這獨臂鷹王做替死鬼!做箭垛子。”
    風四娘皺眉道:“箭垛子?”
    蕭十一郎道:“他們明知這一路上必定有很多人會來奪刀,敢來奪刀的自然都有兩下子,所以他們就將一柄假刀交給司空曙,讓大家都來奪這柄假刀,他們才好太太平平地將真刀護到地頭。”
    他歎了口氣,接道:“你想想,他們若非明知這是柄假刀,我們在那裏打得天翻地覆時,他們三人為何不過來幫手?”
    風四娘道:“這……這也許是因為他們生怕打擾了司空曙……而且他們本就是住在別處的,馬回回隻為司空曙一個準備了宿處。”
    蕭十一郎搖著頭笑道:“司空曙帶著的若是真刀,他們三個人能放心將他一個人留在那邊麽?”
    風四娘說不出話來了。
    她怔了半晌,突然拔出刀,大聲道:“無論你怎麽說,我也不相信這柄刀是假的!”
    刀,的確是光華奪目。
    但仔細一看,就可發覺這燦爛的刀光帶著些邪氣,就好像那些小姑娘頭上戴的鍍銀假首飾似的。
    蕭十一郎拔出了那柄“藍玉”,道:“你若不信,何妨來試試?”
    風四娘咬了咬牙,穿窗而出,一刀向劍上撩了過去。
    隻聽“嗆”的一響!
    雪亮的刀已斷成兩半!
    風四娘整個人都僵住了,手裏的半截刀也掉落在地上。假如有人說風四娘絕不會老,那麽她在這一刹那間的確像是老了幾歲。
    蕭十一郎搖著頭,喃喃道:“人人都說女人比男人聰明,可是女人為什麽總常常會上男人的當呢?”
    風四娘突又跳了起來,怒道:“你明知刀是假的,還要騙我的劍,你簡直是個賊,是個強盜。”
    蕭十一郎歎道:“我的確不該騙你,可是我認得一位姑娘,她又聰明、又漂亮、又爽直,我已有很久沒見她的麵了,所以想找件禮物送給她,也好讓她開心開心。”
    風四娘瞪大了眼睛,道:“那……那女人是誰?”
    蕭十一郎凝注著她,帶著溫暖的微笑,緩緩道:“她叫作風四娘,不知你認不認得?”
    風四娘突然覺得一陣熱意自心底湧起,所有的怒氣都已消失無蹤,全身都軟,軟軟地倚著窗戶,咬著嘴唇道:“你呀,你這個人……我認識了你,至少也得短命三十年。”
    蕭十一郎將那柄藍玉劍雙手捧過來,笑道:“你雖然沒有得到割鹿刀,卻有人送你柄藍玉劍,你豈非也應該很開心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