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要理解領導話外的意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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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認識社會大哥
    侯衛東正與交通局劉維在益楊賓館喝酒,就接到了項目經理梁必發的電話。
    “衛東,你到新天地來,我介紹幾個朋友。”
    “我正在益楊賓館喝酒。”
    “你做石場生意,各種人都要認識。今天介紹一位大哥,少囉唆,趕緊過來。”梁必發很江湖地下了命令。
    侯衛東這才趕到了益楊新天地酒店。剛下車,一位短發年輕人走了過來,恭敬地道:“你是瘋子哥?老大讓我來接你。”
    此人神態和動作就如香港電影中的黑社會馬仔,侯衛東心裏存了幾分疑惑。進門見裏麵是一張大桌子,足足坐了二十人。除了梁必發和工程部的人,另外還有幾個神情陌生的年輕人。
    梁必發滿臉紅光,揮手道:“瘋子,過來坐。”他身邊坐著一個神情有些陰鬱的短發人,等到侯衛東進來,發了話:“老七,給瘋子騰一個位置。”
    梁必發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站了起來,道:“瘋子哥,裏邊坐。”
    看到這種場麵,侯衛東在心裏打鼓,心道:“這是些什麽人?”
    梁必發端起兩杯酒,道:“黑娃,這是我的好兄弟,瘋子。”
    黑娃是益楊縣大名鼎鼎的人物,讀高中時打架不要命,被開除以後就混社會,也算是益楊江湖上的一號人物。
    “真是黑社會。”侯衛東心裏很有些吃驚。
    黑娃很有社會大哥的氣質,道:“瘋子是梁哥的朋友,那沒有話說。今天第一次見麵,換大杯。”
    服務員拿了兩個高腳玻璃杯子,黑娃倒了兩杯酒,他舉起一杯道:“第一次見麵,喝大杯,加深印象。”
    黑娃仰頭喝了以後,幾個光頭年輕人就盯著他。侯衛東一咬牙,將這酒利索地倒進肚子。
    兩人的爽快,贏得滿堂喝彩聲。
    在益楊賓館,侯衛東已經喝了六七兩白酒。這接近三兩白酒喝下去,頭開始暈眩了,也放鬆了警惕,很高興地與眾人喝酒。酒宴結束,梁必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瘋子,上去。”
    侯衛東迷迷糊糊跟著梁必發轉著圈子。上了樓,梁必發將他朝床上一推,就關門離開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幫侯衛東脫下衣服以後,麻利地脫得精光,開始為醉倒在床上的侯衛東服務。
    昏頭昏腦的侯衛東突然感到胸腹中一陣排山倒海,他跳起來就找廁所。低頭看自己赤條條的,剛拿起衣服,就控製不住自己,跪在垃圾桶旁邊,一陣狂吐。
    吐完之後,侯衛東頭腦反而清醒了。這種香豔場麵經曆了數次,他早已不是吳下阿蒙,因此並不吃驚,頭腦中立刻浮起了黑娃兩個字。由於家中父兄都是公安,他深知黑社會沾不得,便將這個漂亮女子視若無物。
    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害怕的神情道:“黑哥打了招呼,如果沒有陪好你,我要挨打。”
    侯衛東不理她,穿上衣服,轉身就走。
    出了房間,見拐角處坐了兩個黑衣年輕人。他們見侯衛東出來,便道:“瘋子哥,這麽快就出來了?”
    侯衛東道:“喝得這樣麻,在她身上頂來頂去,就是硬不起來,媽的,下次來耍。”
    黑衣年輕人笑了幾聲,陪著東倒西歪的侯衛東下了樓,道:“瘋子哥,有車送你回去。”坐上桑塔納,侯衛東不願意這些人知道他的去處,靈機一動道:“把我送到沙州學院大門。”
    沙州學院沉浸在夜色中,綠樹也隻剩下剪影。隔了十幾米,便有一盞路燈,在路麵形成一個光亮的圓圈。學生們一如往常,在校園內穿梭,一對一對的情侶在樹影之下或是牽手或是相擁。
    侯衛東是以一個醉漢的身份穿行在校園內,腳步踉蹌,酒勁不斷往上湧。他在路邊尋了一個黑暗處,扶著一株樹就是一陣狂吐,驚起了樹下一對情侶。女的道:“這人太沒素質,你不準這樣喝酒,否則不要你。”男的驕傲地道:“我是法政係的,怎麽會幹這種事情?”
    吐完之後,侯衛東買了一板樂百氏。樂百氏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平時他是不喝的,今天喝起來覺得味道不錯,他坐在石凳子上接連喝了四瓶。
    坐了一會兒,感覺才稍好一些,他憑著感覺朝招待所走。路過小書店的時候,他頭腦越來越迷糊,下意識就拐了進去。他隨手抽了一本交通方麵的書,打開去看卻是花麻麻一片。
    “侯衛東,你怎麽在這裏看書?”一個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
    侯衛東手中書沒有拿穩,“啪”地掉了下去,他扶著書拒就彎下腰揀書,起來之時,胸口又是一陣酒湧,差點吐了出來。他抬起醉眼看了一眼,眼前是一位很安靜的短發佳人。他直起腰,竭力保持著鎮靜,道:“郭蘭,你怎麽跑這裏來玩?”
    郭蘭已經聞到了撲麵的酒味,道:“我住在學院裏麵。”
    “我是沙州學院畢業的,以前怎麽沒有見過你?”
    “我家在裏麵,但是沒有在沙州學院讀書。”這些事,互相都說過,郭蘭見他說話不清,知道他是徹底醉了。
    “我知道你的父母是學院的,我考進沙州學院,你就考了出去,我畢業,你又回來了,看來我們兩人總是擦身而過。”酒精上腦,侯衛東在美女麵前開起了玩笑。
    在最痛苦的時候,郭蘭偶然接受了侯衛東的無意幫助。由於那一次經曆,她對侯衛東一直心存好感,見他醉得不行,道:“你喝醉了,跑到學院裏來幹什麽,快回家。”
    “我家在吳海縣,益楊沒家,等會兒我住在學院招待所。”
    “原來如此。”郭蘭明白了為什麽能在後麵的舞廳遇見侯衛東,她兩條眉毛彎在了一起,勸道:“你書都拿不穩了,快去休息了。”
    侯衛東跟著郭蘭朝外走,小書店門外有幾步梯子,下梯的時候,他差點摔倒在地上。郭蘭見他實在太醉,上前扶著他,責怪道:“喝這麽多酒幹什麽嘛?走,我送你到招待所。”
    “酒是好東西,古人說得好,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你有什麽憂愁,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在組織部,當然體會不到我的痛苦。”
    好不容易將侯衛東拖到了招待所,郭蘭讓他躺在床上,扯了一床被子蓋在他身上,捂著鼻子將皮鞋給他脫下來,然後匆匆離開了。她回到家裏,覺得自己也有一身酒味,洗了個澡,才將這難聞的味道去掉。
    第一次安全事故
    到第二天10點鍾,侯衛東才從沉睡中醒來,醒來之時,愣是半天也不知自己在哪裏,看到了桌子上的沙州學院招待所七個字,這才明白身處何方。他隻能想起從桑塔納車上出來的情景,進入學院這一段,他居然完全遺忘了。
    “是誰送我進來的?”
    服務員也是沙州學院教師的家屬,她認識郭蘭,此時毫不客氣地打量了侯衛東一會兒,道:“你醉得走不動,是郭蘭幫你訂的房間。”
    “郭蘭,怎麽是她?”侯衛東苦苦地想著昨天的事情,這一段時間如真空一樣,沒有絲毫蹤影。他用力地拍了拍頭,心道:“看來以後還是少喝醉,黑娃這種酒,更不能喝。這個梁必發,怎麽跟黑社會搞在一起?”
    正在這時,傳呼機響了起來,侯衛東接過來一看,頓時跳了起來。這是一句短短的留言:“田大刀石場砸死人,速回,何紅富。”
    雖然不是自己的石場出了事故,卻是上青林石場的第一次事故。侯衛東不敢怠慢,招了一輛出租車,匆匆趕回上青林。
    到了小院,就見到滿院子的人,這些人群情激昂,在院子裏大吼大叫。好幾個人認識侯衛東,抓住侯衛東就道:“侯瘋子,你是政府的人,要給我們做主。”一些後來進院子的人,看見幾個人圍住了侯衛東,衝上來道:“打死了人,你他媽的還要跑?!”一個年輕人飛起一腳向侯衛東踢了過來。
    有人喊:“這是侯瘋子,打錯人了。”
    侯衛東扯過一位熟識的村民,道:“到底怎麽回事?”村民道:“田大刀的石場砸死了人,一塊石頭從采石台上碰了下來,將劉家二娃腦袋碰開了花,當場就死了。田大刀說去找錢,跑了。”
    侯衛東臉色蒼白,暗道:“被我不幸言中,還是出了安全事故,幸好不是狗背彎。”他又問道:“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幹什麽?”
    村民道:“田大刀的老婆住在這裏,他們將劉二娃抬了過來,如果鎮政府不解決,他們要將劉二娃抬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道:“田大刀石場是私營企業,又不是鎮政府的企業,和政府有什麽關係?”
    那村民道:“他們不管這些,鎮政府不管,就到縣政府去。”
    侯衛東撥開人群走了進去,一副門板放在地上,上麵躺著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那漢子渾身是血,特別是頭頂上有一個大洞,足有拳頭大小。石頭把那漢子的頭顱碰變形了,血肉模糊,頗為嚇人。
    一個半大孩子蹲在旁邊哭,另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孩子,坐在一旁玩著地下的小石頭。三歲小孩子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玩得津津有味。裏屋傳來一陣吵鬧聲,過了一會兒,幾個女子拉扯著從夥食團的大門走了出來。池銘頭發散亂著,鼻子被打破了,鮮血直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你們找田大刀,找我幹什麽,我又沒開石場。”池銘不停地掙紮。
    習昭勇臉色鐵青,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有問題就解決,政府馬上派人上來了。喂,不許打人!”
    人群中傳來一陣吼聲:“她和田大刀是一家的,田大刀跑了,她要賠錢!”
    高長江也在人群中,他高舉著雙手,道:“你們這麽多人圍在這裏幹什麽?不是劉家的人全部出去。二娃家裏的,找點水給劉二娃洗洗,再找件新衣服換上。”
    在習昭勇和高鄉長的招呼之下,眾人慢慢地朝外院退去。忽然,一陣驚天的哭聲響起,劉二娃的母親從外院衝了進來。眾人一直瞞著她,可是這麽大一件事情又怎麽瞞得了!她得知了情況,發了瘋朝老鄉政府趕了過來。
    進院以後,劉二娃母親就撲在兒子身上。哭了一陣,她突然跳了起來,速度快得驚人,撲到了池銘身前,手一揚,用力地打了下去。
    隻聽得池銘“啊”地叫了一聲,臉上冒出了血花。
    習昭勇衝上去,將她拉開,順手將其手上的尖石頭奪了過來。
    侯衛東剛開始時發了一會兒愣,這時終於清醒過來。他看見池銘頭上鮮血直流,大聲道:“不要打人,打人犯法,把池銘帶出去。”
    除了劉二娃的母親和媳婦,其他人吼得凶,動得少。此時他們見池銘滿頭是血,也不知傷得多重,便閃開了一條道,楊新春等人趁機將池銘扶了出去。
    池銘一走,兩個女人撲在劉二娃身上嚎哭,兩個小孩也跟著大哭起來。
    正在混亂之時,院子外麵響起了幾聲喇叭聲,晁胖子和企業辦李國富等人走了進來。下青林鎮有好幾個煤礦,死人之事難免,企業辦應對這些事情,有著相當的經驗。
    企辦室主任李國富是幹瘦的中年人,他跳上了一個石墩子,道:“我是青林鎮政府企業辦公室的李國富,受領導委托,來處理這件事情。事情已經發生了,肯定要解決,你們不要堵著大門,劉家的親屬先把人抬回去,找幾個代表到小會議室。”
    李國富在部隊當過司號員,聲音極為洪亮,一下就將亂哄哄的眾人鎮住了。他們一齊伸長了脖子,看著精瘦的李國富。
    這時,何紅富、曾憲剛等人都聞訊趕到了老鄉政府小院子。這幾人與石場有關,見田大刀石場出了安全事故,都暗叫僥幸。
    何紅富站在侯衛東身邊,道:“瘋子,你倒有先見之明,回去我們把安全規則再看一遍,讓工人們必須背熟安全十二條。”
    侯衛東正有此意,道:“光靠背條例也不行,我們要在石場上設一個安全員。隻要石場開工,就要隨時檢查安全,安全要成為礦上的高壓線,無論如何都不能碰。”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的開始說怪話了:“真是想錢想瘋了,連命都不要了,我就算是天天在屋裏吃鹹菜,也不到礦上去。”有的吼道:“讓田大刀把賺的錢全部賠出來。”這些人見石場車來車往,雖然不知內情,也猜到石場老板肯定賺了錢,眼紅起來。此時見石場出事,便幸災樂禍地亂起哄。
    李國富在會議室唱起了主角,道:“礦山企業死亡賠償,縣裏麵是有規定的,我給你們讀一遍。”他取出一個發黃的小冊子,念道:“礦山類企業工傷及死亡的賠償標準,參照沙州市1993年標準製定……”
    讀完規定以後,家屬就開始大吵大鬧。劉家母親哭道:“一條人命才值兩萬塊錢,這是哪家的王法?”劉二娃媳婦則哭道:“辦喪事就要花好幾千,你們賠這點錢,讓我們孤兒寡母以後如何生話?”
    晁胖子分管企業和計劃生育,這本是鎮裏兩個美差,可是有利必有弊。近年來,隨著企業增多,事故不斷,去年下青林煤礦發生了一起重大透水事故,死了三人,他被縣裏記大過一次。今年煤礦企業倒還平安無事,石場卻死了人。
    李國富對這種事情見慣不驚,麵對哭泣吵鬧的劉家人並不退讓,道:“遇到這種事情,你們的心情我理解,也深表同情,但是企業出事故,賠多少,政策都有規定。企業隻能按照這個來賠,政府的責任是督促企業及時全額賠付。”
    憤怒的劉家人已經忍耐不住了,劉老頭使勁拍打著桌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我們不要錢,隻要我娃,把田大刀交出來我和他算賬。”
    晁胖子道:“老劉,你要講道理,我們是來幫你做工作,如果你這個態度,我們就不管你,你自己去找田大刀。”他威脅道:“剛才是誰打了池銘,如果造成了後果,要判刑。”
    劉老頭跳起雙腳罵道:“我知道你們是官官相護,不把事情解決了,我就把娃抬到縣裏去。”
    侯衛東是第一次經曆這種調解,心道:“老劉死了兒子,本就悲傷,晁鎮長這個時候去威脅老劉,可能會適得其反。”
    誰知,晁胖子發出威脅之言,劉家親戚反而沒有了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