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高縣長說:粟部長跟我說起過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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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衛東不客氣地道:“秦大江是基層支部書記,在自家門口被槍殺,這麽久沒有見到公安局來破案;而一個流氓被砍手,就這麽緊張,你們還是不是共產黨領導下的刑警隊?”
    黑娃被砍手以後,城裏刑事案件驟然增加,接連死了兩個人,刑警大隊壓力很大,因此,李劍勇要急著破案。侯衛東一番話,把李劍勇氣得夠戧,他不顧秦鋼打圓場,甩手走出了侯衛東辦公室大門。
    李劍勇剛剛走到門口,迎麵就遇到了趙永勝。趙永勝與李劍勇也認識,見他氣鼓鼓的樣子,主動伸出手,笑道:“李大隊,來青林鎮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進了趙永勝辦公室,李劍勇道:“趙書記,侯衛東脾氣不小,我按照工作程序來調查情況,他完全不配合。”
    秦鋼在一旁解釋道:“侯衛東和秦大江是好朋友,秦大江死了,他心情不好。”
    趙永勝問道:“黑娃到底是怎麽回事?”
    李劍勇簡單地介紹了黑娃的事情,道:“我不管黑娃是什麽人,隻要是到了我手中的案子,就要認真辦。秦大江的案子不歸我負責,我管不了。侯衛東非要把兩件事情扯到一起,這是不講道理。”
    趙永勝扔了一支煙給李劍勇,道:“侯衛東人年輕,難免氣盛,別往心裏去。”
    談了一陣,李劍勇起身告辭。由於高寧副縣長即將下來,趙永勝也沒有過多挽留李劍勇,不過還是送他到了門口。
    下了樓,秦鋼對李劍勇道:“我覺得侯衛東所說不錯,秦大江是基層黨支部書記,他被殺了,也沒有見刑警隊這樣認真。黑娃這種社會混混,遭砍了也是活該,何必查得這麽認真。這上青林數千人,你光憑懷疑解決不了問題。”
    “據我的感覺和手裏的線索,作案人應該在上青林。”李劍勇是老刑警,破了不少案子,他看了材料,很相信自己的感覺。
    “李大隊,辦案是講證據,就算你的判斷沒有錯,沒有證據,你抓鬼大爺?”
    這句話不好聽,卻是事實。李劍勇說出了實情:“黑娃被砍傷以後,城裏接連死了兩個人。遊老板將刑警大隊盯得緊,要求我們盡快破案。”
    秦鋼道:“黑娃被砍手,案子就由刑警大隊一把手親自來辦。秦大江被槍殺,性質不知要嚴重多少倍,卻是由副大隊長來辦。現在的事情真他媽的說不清楚。”
    涉及局領導,李劍勇不願意多說,話題又轉到案子上,道:“那個獨眼主任叫什麽名字?”
    “曾憲剛。”
    李劍勇回想了一會兒曾憲剛的神情,道:“麻煩你注意一下上青林的動向,特別是附近老百姓有什麽傳言。”
    送走了李劍勇,秦鋼回到侯衛東辦公室,道:“黑娃的事情,你當真不知道?李劍勇看來是把上青林盯住了。”
    “李劍勇為了黑娃盯著上青林,要麽是有毛病,要麽是心存不良。”
    “如今益楊公安局,中層骨幹大部分是警校畢業的。李劍勇是警校畢業生中的佼佼者,辦了不少大案子,我會好好與他溝通,盡量說服他。”秦鋼說到這,打開手包,笑道,“這一段時間局裏麵的人經常下來,所裏招待費用了不少,能不能想辦法幫我報了?”
    侯衛東接過一疊發票,粗粗看了看,這一疊發票至少有四五千塊錢。他也不說話,就一張一張地看,過了一會兒,才道:“怎麽這麽多?”
    秦鋼叫苦連天:“現在物價漲這麽高,隨便喝瓶酒就是一兩百。為了辦好秦大江的案子,我隻能超標準招待,招待得好,那幫大爺辦案子就認真些。”
    侯衛東也沒有多追問,道:“秦所,你把這些票據分成兩部分,我讓蘇主任給你報銷一部分,碎石協會幫你報銷一部分。”
    秦鋼挑了一千七百塊生活發票,放在桌麵上。
    蘇亞軍接到電話以後,坐下來喝了幾口茶,這才慢條斯理地上了樓。屁股剛落座,侯衛東就將一疊票據遞給了他,用不容推托的口氣道:“派出所最近接待任務重,這裏有一千多的票據,你處理一下。”
    蘇主任眼睛一下就瞪大了,為難地道:“派出所的事情,社事辦肯定要支持,隻是這個月發誤工補助太多了,能不能少一點?”
    殯葬改革以後,社事辦收入迅速提高,侯衛東從頭參加了此事,對賬目一清二楚,道:“殯葬改革取得了初步成效,派出所功不可沒,你咬咬牙,將這筆錢報了。此後有什麽事,秦鋼自然會安排。”
    此事擺到了明麵,蘇亞軍沒有辦法,隻能照辦,否則不僅要得罪侯衛東,也要得罪秦鋼。“既然是派出所的事情,當然好說,等一會兒讓夏公安過來拿錢。”
    侯衛東道:“你直接給秦鋼打電話,別讓夏公安過來拿。”
    蘇亞軍就明白了,這是給秦鋼報私人單據。想到是給私人報賬,他心裏反而痛快了許多,畢竟人情做了人情在,說不定有一天就用得著秦鋼。
    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趙永勝端著茶杯來到了侯衛東門前,道:“侯鎮長,到小會議室來。”
    兩人在小會議室坐定,趙永勝主動扔了一支煙,道:“剛才李劍勇找了你?”
    侯衛東實話實說:“黑娃被砍斷手,李劍勇懷疑是上青林幹的,我頂了他幾句。”
    “李劍勇是刑警大隊長,是全縣有名的破案高手。今天他到青林鎮來了解情況,你作為青林鎮分管政法的領導,就要好好配合工作,或者說虛與委蛇也行,不能感情用事。”
    從道理上來說,趙永勝說的一點沒有錯,可是從情感上來說,侯衛東還是有些憤憤然。
    正說著,粟明拿著筆記本走過來。趙永勝轉變話題,道:“高縣長是今天上午9點給我打的電話,主要是調研殯葬改革工作,我們先扯一扯。”他手中有蘇主任寫的總結,隻是覺得材料太單薄了,還想有所補充。
    侯衛東對殯葬工作熟悉得緊,也沒有思索,就將青林鎮殯葬工作的現狀、主要工作經驗、存在的問題講了六條。趙永勝在本子上記了好幾點,暗道:“侯衛東幹工作還真是不含糊,蘇亞軍弄了兩個多小時,還不如侯衛東隨便講的幾條,有水平的人就是不一樣。”
    趁著趙永勝出去的時候,粟明對侯衛東道:“今天趁高縣長到青林鎮,把敬老院的事情匯報一下。據我所知,高縣長對新敬老院的方案很讚同。”
    侯衛東心道:“你不願意得罪趙永勝,卻把我推到第一線,將我當槍使,未免不太仗義。”口裏卻道:“我選擇時機吧。”
    借勢
    高寧副縣長原來是沙州市委辦公室的幹部,他剛滿四十歲,很是沉穩。當趙永勝介紹到侯衛東時,他特意看了侯衛東一眼。
    高副縣長和民政局一把手張慶東坐在圓桌的上首,趙永勝、粟明、侯衛東、蘇亞軍坐在下首。
    趙永勝的筆記本上隻是寫了幾條提綱,記了十幾個數據。他長期從事基層工作,經常在大會上講話,口才不錯,加上提前準備了稿子,匯報起來更是頭頭是道。
    等到趙永勝匯報完了,高寧問道:“去年和前年的死亡人數是多少?今年前五月的死亡人數是多少?有多少火化?多少人土葬?收了多少錢?”一邊問,一邊翻著一份表冊。
    趙永勝是第一次與高寧打交道,沒有料到他工作這麽細致,就斜眼看著粟明。粟明隻是記得大體數據,見高寧在認真看表冊,不敢亂答,用目光示意侯衛東。
    侯衛東見兩位主官答不上來這一串數據,也就顧不上謙虛。自從殯葬改革納入了議事日程以後,他多數事情都親力親為,這些數據就如小佳的生日一樣,深深地印在了頭腦中。他一口氣將這幾個數字準確地報了出來。
    高寧麵前放的正是由民政局提供的相關數據,他見侯衛東的數據未差分毫,讚許地點了點頭,習慣性地用手扶了扶眼鏡,道:“粟鎮長和其他同誌,還有沒有補充?”
    黨委書記是真正意義上的一把手,此時,趙永勝已經匯報完畢,即使粟明真有不同的想法,也不能當著麵匯報,就道:“趙書記匯報得很全麵,我沒有什麽補充。隻是我說一點,殯葬改革涉及麵廣、矛盾激烈,必須要在鎮黨委的高度重視之下,集中全力,才能將此項工作做好。”
    這個馬屁,讓趙永勝很是舒服。
    高寧最後作了評價,道:“我走了七個鄉鎮,今天到了青林鎮,感到最滿意。殯葬工作是全縣的重點工作,調研結束以後,民政局要向縣委、縣政府寫報告。”
    “我認為,青林鎮的工作很到位,表現在五個方麵:一是領導高度重視,成立了領導小組,多次在黨政聯席會上進行商議;二是前期的宣傳工作很到位,通過會議、廣播、標語、學校等多種形式進行宣傳,橫向到邊,縱向到底,進行了全方位的覆蓋,細致的宣傳是做好殯葬改革的基礎,有些鄉鎮在這方麵做得不好,出的事情不少,教訓是深刻的;三是措施得力,青林鎮在政策允許的範圍內,將返還向村社傾斜,極大地調動了村社幹部的積極性;四是現場處置果斷,現場很複雜,人員也多;五是成績斐然,這不是憑空說的,是靠數據說話。”
    得到了高寧副縣長的充分肯定,大家都很高興。
    此時已是中午12點,趙永勝提議:“高副縣長,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先去用餐。”
    高副縣長用手扶了扶眼鏡,合上筆記本,道:“雖然說中午不準喝酒,但是青林鎮殯葬工作搞得好,我就破個例,敬各位幾杯。”
    趙永勝謙虛地道:“青林鎮的工作距離縣委、縣政府的要求還很遠,高縣長敬酒,折殺我們了。”
    幾個人站起來就朝外走。侯衛東正在尋找合適的機會提起敬老院一事,高寧忽然想起一事,主動提起了敬老院道:“趙書記,我看了你們新敬老院的方案,很不錯。我們再花一點時間,到現場去看一看。”
    趙永勝不願意高寧去看現場,敷衍地道:“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人是鐵飯是鋼,若是高副縣長到青林鎮挨了餓,我可受罪不起。”
    高寧新任縣官,很有工作積極性,道:“既來之,則安之,看了新地址,再去吃飯。”
    民政局局長張慶東道:“若是這新敬老院和你們宣傳的差不多,就作為民政局在鄉鎮的試點,補助也可以多給一點,就是不知你們能否拿到這錢。”
    粟明沒有料到高副縣長突然要看新敬老院,知道這是一個說服趙永勝的絕好時機,接過張慶東的話頭,笑道:“張局長開了金口,這錢我無論如何也要爭取。”
    張慶東擺了擺手,道:“我聽高縣長的,他隻要認同新方案,我就負責後勤保障。”
    話說到這一步,趙永勝隻得帶著眾人前往侯衛東曾經提出的新地址。他滿臉笑容,隻是看著侯衛東的笑容有點冷,暗道:“能幹的人都不好控製,侯衛東尾巴翹上了天,把自己否定的方案拿到民政局去,這完全是逼宮。”他心裏認定是侯衛東又給民政局打了小報告,否則高寧不會堅持此事。
    侯衛東敏感地感覺到了趙永勝的表情。他此時已經打定了主意,隻要嶺西高速公路建設完畢,他狠賺了一筆錢以後,就想辦法調到沙州新區。去意已定,他從心裏並不懼怕趙永勝。當然,他也沒有必要和趙永勝計較,畢竟,官場中許多事情都會流傳的。若得了一個刺頭之名,或許會給將來的發展帶來障礙。
    侯衛東心平氣和地跟在眾人身後,上了小坡。
    雖然隻是一個小坡,可是上得坡來,視線頓覺一爽,一大片平整的田土就在眼前。青林鎮是山地,這等兩三百畝以上的平地,實在不多見。
    高寧提出看敬老院,純粹是一時興起。實地查看以後,他心情極佳,迎著山風,指點著新敬老院的地點,道:“此處地勢寬闊,坐南朝北,空氣通暢,距離場鎮很近,是修新敬老院的絕佳地點。原先的地點太窄了,沒有發展餘地,這地點做敬老院著實不錯。趙書記考慮事情周全,這是青林鎮五保老人的福氣。”
    得到了高寧的首肯,趙永勝也隻得同意新方案。
    補刀
    就在高縣長與青林鎮眾人開懷暢飲時,在益楊縣醫院,威震一方的黑娃如霜打過的茄子,無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他右手被砍斷,最可恨的是凶手居然將手掌帶走了,就算是嶺西能植斷手,也莫奈何。
    “小皮和大勇怎麽還沒有來?”他對著自己的一個手下吼道。
    那個手下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他帶著刀守了黑娃兩天,頗不耐煩,隻是在黑娃積威之下,不好發作。這兩天時間,他看出了端倪,小皮哥、大勇哥隻來過一次,就再也沒有露麵了。從這點可以看出,斷了手的黑娃,已經不是黑娃了。
    此時聽到黑娃責怪,趁機道:“我去找他們。”也不等黑娃點頭,便溜了出去。
    黑娃就一個人望著天花板發愣。這一次受傷醒來,他漸漸發現不對味。為了怕人在醫院報複,他讓小皮派四個人保護自己。最初幾天這四人還守在屋裏屋外,但是小皮、大勇久不露麵,這四人便一個又一個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在病床上暗自罵了一會兒,黑娃的媽媽端著雞湯走了過來,道:“黑娃子,傷好以後,搞個正經營生,以前的事情不要做了。你平時的酒肉朋友,其實一個也靠不住。”
    這話點到了黑娃的痛處,他恨恨地道:“這些狗日的,想甩開老子,沒有這麽簡單。”他表麵堅強,可是想到光禿禿的右掌,也暗自寒心。
    他用左手拿出一部新手機,這是他與心腹兄弟阿強單獨通話的手機,除了阿強,沒有任何人知道。撥了好幾次,才打通阿強的電話號碼。阿強正在和一位肥美女人嘿咻,忽然左腰的一部手機響了起來。他知道這是黑娃的,一邊動作一邊接通電話。
    “阿強,我是黑娃,哥哥受難了,被人砍了手掌。”
    阿強翻身起床,把胖妓女推到了一旁,道:“黑哥,是誰幹的?我盡快回來。”
    黑娃道:“暫時不要回來,小皮和大勇不地道,你回來小心被賣了。等一段時間,我給你打電話。”用黑槍打秦大江,便是阿強出的手,此時黑槍被藏在益楊的一個隱蔽處。阿強到了福建,益楊公安局一直沒有查到這條線索,黑娃也不想輕易啟用阿強。